1706536494
1706536495
另一群人——安德烈·纪德、罗曼·罗兰、高尔斯华绥、阿诺德·本涅特、诺曼·道格拉斯、西奥多·德莱塞、托马斯·曼——是西方小说界公认的领袖；新兴的一代——科克托、弗吉尼亚·吴尔夫、卡夫卡、莫洛亚、辛克莱·刘易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和厄内斯特·海明威——似乎是先锋派，但比超现实主义派扎实。还有几位——E·M·福斯特、契诃夫和普鲁斯特——其实在战前就已出版过著作，但后来才得到承认。
1706536496
1706536497
源源涌现的大量小说有一个基本的思想和题材：中产阶级生活和制度对人严密束缚，给人的生活造成种种磨难。从曼描绘了一个家族瓦解的《布登勃洛克一家》，到高尔斯华绥的《福尔赛世家》、辛克莱·刘易斯的《巴比特》，以及普鲁斯特和纪德的长篇小说，这些小说的故事虽然发生在不同国家，但都表现了精神生活遭到压抑或摧毁的同样的冲突。社会对艺术家充满敌意，家庭严重压制普通男女的人的能力。那个时期的美国小说家得到了H·L·门肯的大力支持，他痛斥他所谓的“愚蠢的中产阶级”和它所控制的民主。听了他的言论，会以为90年代从未打破过之前维多利亚时期的狭隘，现在需要新的解放。
1706536498
1706536499
在这些作者攻击“制度”的同时，从战壕中回来的作家根据他们的经历写成了大量的战争小说，应该说是反战小说。许多这类的作品在描绘战争的恐怖，或从战争回到平民生活的情景时，掺入性自由的描写，这又是重复了90年代的情况。这一文学运动是由战时的情感和事件引发的，它们使许多人注意到性满足这一问题；把夫妻分开剥夺了这种满足，而分离又创造了机会使它得以实现。很快，小说中公开的性描写成了必不可少的部分。D·H·劳伦斯被广为禁止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实际上是这方面描写手法的范文，书里面的用词（虽然是方言）恢复了一种基本的英语。它引起了诲淫这个至今仍然存在的法律问题。在诗歌中，维多利亚晚期诗歌关于梦和叹息的内容被对丰乳肥臀毫无顾忌的描写所取代。后来对同性恋爱的赞美也随之而来，但较为谨慎。
1706536500
1706536501
由于玛格丽特·桑格和玛丽·斯多普斯这些勇敢女性的努力，20年代对避孕的知识大为增加，越来越多关于实现性满足的指导开阔了人们的思想。做爱成为一种艺术，更多的人开始希望掌握足够的做爱技巧以求胜任，更不用说以此谋生的人。性学在学术界有了一席之地。同时，弗洛伊德理论的普及导致人们相信压抑性本能会带来危险。礼仪的改变也有利于这种解放。不拘礼节成为风尚，简化了会面的程序；因为繁复的礼节是阻碍，而轻松随便是邀请的姿态。男女两性之间出现了一种新的亲密感情，鼓励着他们约会，驾跑车兜风，而软领子、软衬衫、无须系带的鞋子正适合这样的场合，此外跑车也是进行“拥抱接吻”这一消遣的方便工具。剪短的头发和平板的胸脯，齐脚腕的袜子和实用的鞋子使爵士乐时代“无拘无束的女子”与她的前辈淑女迥然不同。［可看小约翰·赫尔德（John Held Jr.）给那时女子作的素描像，然后读珀西·马克斯（Percy Marks）所著《爵士乐时代》（The Jazz Age）。］年轻女子“结伴在一起”并不减少对性的兴趣，同伴之间经常谈论性这个话题，虽然她们把它婉转地称为“那个”——“她或他有那个了”。女子打扮得像男孩，这究竟是不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以迎合男人因战壕生活中同性间亲密联系而产生的对男性体形和举止的喜爱，这个问题值得考虑。军旅生活容易激发男性之间的感情，并可能使它变为永久的倾向。
1706536502
1706536503
激情高涨的气氛和书报上的讨论鼓励了婚前性行为和“试婚”，并提出理由说这是为了“促进感情成熟”。一位名叫林赛的美国法官提倡“友爱结婚”，即一段有明确规则管理的同居试验期；现在这种做法已很普通，没有规则，也没人记得这位法官。伯特兰·罗素、A·P·赫伯特以及其他一些人努力鼓吹改革离婚法。几乎在所有地方，原来只有发生通奸才能提出离婚，现在习性不合即可成为离婚的理由。要求承认性交是一项人权和公众永远的关注的运动来势凶猛，企图抵抗毫无胜算。一些书籍在不同的地方因诲淫而被告上法庭或排斥在公共图书馆以外，但一本书如果标有“在波士顿被禁”的字样，在其他地方就一定畅销。1927年，伍西利法官判决《尤利西斯》适于在“清教徒的美国”发行，这标志着90年代的反叛终于大获全胜。各地的作家和艺术家认为他们的共同事业就是击败维护体面的负隅顽抗。萨默塞特·毛姆为体面重新定义为“蠢人掩盖其愚蠢的外衣”。
1706536504
1706536505
我们看到，经过了流血和悲痛的焦虑年代后，人们需要高兴快乐。怡情悦性而又吸引心智的娱乐于是应运而生。精致一词被用来形容这巧妙的混合。演出业一片繁荣景象，机敏风趣的话剧层出不穷。包括萨默塞特·毛姆、A·A·米尔恩、诺埃尔·科沃德、费伦茨·莫尔纳尔、菲利普·巴里在内的作家培育出了客厅喜剧这一体裁。歌舞杂耍表演让位于表现更高级幽默的时事讽刺剧，比如洛伦斯·哈特和理查德·罗杰斯才华横溢的作品、比阿特丽斯·莉莉机智巧妙的滑稽短剧，以及巴利耶夫的蝙蝠剧团演出的剧目。音乐喜剧也兴旺蓬勃，歌词、音乐和舞蹈都比过去高明，制作也经过精心设计。
1706536506
1706536507
轻松的诗歌和幽默散文登上了文学的大雅之堂，不仅有书籍还有杂志，如《笨拙周刊》《法官》《生活》《巴黎生活》。马克斯·比尔博姆、罗伯特·本奇利、A·P·赫伯特、多萝西·帕克、斯蒂芬·李科克这些人是知识分子型的讽刺家，他们使人发笑而不是令人受伤，还有一些漫画家也属于此类，像格鲁亚斯·威廉斯和卡朗·达什，比尔博姆也在漫画家之列。从这个时期开始，荒诞不经的散文或诗歌被视为文学的一个重要部分，莎士比亚的歌词被列举为证明。刘易斯·卡罗尔的诗作和两部艾丽丝的故事成为值得尊重的艺术作品，以那种风格写成的儿童读物老少皆宜——米尔恩的《小熊维尼》或H·G·威尔斯的《汤米》就是证明。与此同时，首先由爱德华·利尔为儿童写的五行打油诗在战前经过了现代化的革新，五行中最后一行原来是对第一句的重复，现在改为提出一个新的意思，让人出乎意料或吓一大跳。这一时尚启发了诗人和小说家，他们采用这种简略的形式发表大多是不合体统的幻想。诺曼·道格拉斯于1928年出版了一部五行打油诗的经典选集。
1706536508
1706536509
《名利场》一度在高雅精致类杂志中雄踞首位，后起的《纽约客》募集了一群天才卓越的散文家和美术家，几乎同期由门肯创刊的《美国信使》用嘲讽和讥刺的手法记述中产阶级的行为和想法。在英国，《生活和文学》《新政治家》《标准》和《笨拙周刊》恰恰是生活和文学的仲裁者。
1706536510
1706536511
诚挚的剧作家怀着同样的目的在剧作中反映社会和道德问题。在都柏林的阿贝剧院这一爱尔兰文学复兴的中心，叶芝、辛格、肖恩·奥凯西写出了传世之作。伦敦的塞德勒斯威尔斯剧院、巴黎的老鸽舍剧院、柏林的自由剧院，以及纽约戏剧联合会和普罗温斯敦剧团帮助推出青年剧作家。在戏剧联合会或百老汇的其他地方，不苟言笑的尤金·奥尼尔是一群剧作家的领头人，那些人包括马克斯韦尔·安德森、舍伍德、贝尔曼、悉尼·霍华德、桑顿·怀尔德。后来，克莱尔·布思和莉莲·海尔曼证明她们的才华与前面的那一群不相上下。
1706536512
1706536513
这些剧作家的作品由一大批出色的演员搬上舞台，他们是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创立倡导自然不做作的表演体系（＜675）之前最后一批经过声音和动作古典式训练的演员。这些老一代演员经常会从通常演出的莎士比亚剧目中找出一部来演，纽约的一个剧团上演了一次令人难忘的穿现代服装演出的《哈姆雷特》，剧中国王的书桌上放着一部电话机配合那句台词：“来，格特鲁德，我要去召集我那些最有见识的朋友们。”
1706536514
1706536515
越来越多的人迷上了电影，并且形成了一个前所未闻的习惯：每周一次出去娱乐消遣。这是向着后来发明电视，使人每天每小时都沉迷其中这个方向迈出的一步。20年代，格里菲思为电影发展了其特有的手法（＜649），可以用来演出任何景色或故事。早期只有一盘胶片的打闹剧和简单雷同的系列故事片消失了，代之以喜剧片、情节片和“豪华大片”。这些不同类型的影片给各种各样有表演才能的人提供了机会，他们饰演的角色类型逐渐固定，他们的生活和绯闻在电影杂志中常有报道。查理·卓别林是讽刺闹剧类影片中无与伦比的天王巨星；玛丽·璧克馥和道格拉斯·范朋克作为浪漫和冒险的化身受到影迷的崇拜；五六位面色阴沉的演员专演骑马打枪的西部片；在国外，像《卡利加里医生的柜橱》这种邪恶类型的故事片使观众紧张兴奋。还出现了一部后来意义重大的电影《蓝天使》，它是根据亨利希·曼写的一部严肃小说《垃圾教授》改编的。
1706536516
1706536517
另外一种与电影和小说竞争的娱乐形式是不自认为文学的短篇小说。各种杂志、周刊、月刊大量涌现，它们比书便宜，内容多样。每年出版一本《最佳故事》汇编，以满足读者无尽的需求。这半个世纪期间出版的这类作品中，只有几部有永久价值的流传了下来，有的具备了小说的最佳特点，比如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和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后者的作品当时刚从俄文翻译过来。除吉卜林以外，其他应当在文学中占一席之地的作者及其作品有：阿瑟·梅琴的幻想小说、柯南·道尔的医学故事和其他离奇的冒险故事、M·R·詹姆斯和阿尔杰农·布莱克伍德的鬼故事。最后，犯罪纪实和著名审判的记述在爱德蒙·皮尔逊和威廉·拉夫黑德这样的大师手里上升为一种确立的体裁，亨利·詹姆斯对这类作品读得津津有味。
1706536518
1706536519
两类传记也同样受欢迎。身为布卢姆斯伯里文化圈子一员的利顿·斯特雷奇树立了迂回“揭露生活”的榜样。《维多利亚女王时代名人传》中的章节继承了90年代嬉笑怒骂的文风，但对某些事实进行了歪曲，还有些凭空捏造。与此同时，安德烈·莫洛亚独创了一种传记体裁，其中掺入虚构的细节和对话，从而使内容生动活泼，不过他对他的虚构坦承不讳。此外，大为盛行的还有其他几种利用已逝者生平做素材的文体，对他们进行贬低或为他们辩解，比如像加梅利尔·布雷德福的“心理刻画”。自传也大批出现，许多作者还很年轻，他们在书中详尽记叙自己童年和上学时的各种痛苦。E·C·（爱德蒙·克莱里休）本特利发明的克莱里休四行打油诗也是传记性质的。这种自由体的四行诗用来叙述某个名人生活中的一件事。像五行打油诗一样，它使得保罗·霍根和W·H·奥登这样的作家得以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写出一首首嬉笑胡闹的四行诗。总的来说，20年代和30年代喜欢由文化修养高雅的人玩的这类智力游戏，无论是达达派还是胡闹的作家的作品。这些作品令人放松，使人“更有人情味”。
1706536520
1706536521
但娱乐也有精力充沛的形式。美国黑人舞蹈家约瑟芬·贝克1928年来到巴黎，以她的野性舞蹈［Danse Sauvage，不是“野蛮的”（savage），而是“野性和原始的”（wild and primitive）］掀起了公众的狂热。巴黎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基础，当时流行的舞步已经被认为相当原始，有一步舞、两步舞，还有狐步舞。同样来自美国的爵士乐表现了野性。这种吵闹、悸动、充满了切分和变奏的音乐震耳欲聋，令人头昏脑涨。只听它就足以令人迷醉，不用再喝另外一种舶来品——布朗克斯鸡尾酒（法国人念成布朗兹），这是一种橙汁和杜松子酒混合制成的奇怪饮料，有一股药味，很难与任何食物搭配。这种鸡尾酒后来被淘汰了，但爵士乐却不是昙花一现的时髦，它将长期持续下去。即使在那时就已出现了一些著名的爵士乐手，虽然有关的理论家和历史学家还未成长起来，它的历代形式的发明者也尚未进入音乐的神殿和古典音乐作曲家平起平坐。爵士乐后来逐渐成为乐迷和音乐学家所喜欢的音乐会节目，但同时它仍然是实用的，用来跳舞的音乐。
1706536522
1706536523
舞台上的“现代舞蹈”另有一种意义。在伊莎多拉之后（＜677），它成为一种新的艺术，任意自由发展，来自不同国家创意新颖的舞蹈家在各国都赢得了观众。玛丽·维格曼、拉阿尔真蒂纳、让娜·龙塞、哈罗德·克罗伊茨贝格、乔斯·利蒙，他们每人都有所创新，有些人还创办了舞蹈学校。（年长的）申卡尔从印度带来的舞蹈团使西方目眩神摇，他们的舞蹈和节奏在音乐和动作方面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1706536524
1706536525
在德国，保罗·欣德米特和其他人在努力倡导另一种也是实用的音乐，日常音乐（Gebrauchsmusik），它的目的是使音乐重新进入千家万户，使人们在家中和室外能够经常欣赏音乐。这种做法由来已久，后来中断，现在旧法重提是为了结束19世纪形成的那种情况，把音乐限制在音乐厅里，欣赏音乐只能偶一为之。这场运动并未取得任何结果，但它的目标预示了后来人们对室内音乐和巴洛克音乐的喜爱以及类似嚼口香糖一样开放背景音乐的习惯。在家中，在电梯和出租车里，在打电话的时候，背景音乐无处不在。
1706536526
1706536527
与此同时，在战争接近尾声时的巴黎，埃里克·萨蒂和科克托这两位作家身边围绕着一群年轻的作曲家。他们是所谓的“六人团”，其中著名的有奥里克、普朗克和奥涅格，很快米约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创作了许多实用的作品，相当一部分以当时的轻松风格为特征。与其类似的是，德国的卡尔·奥尔夫把中世纪僧侣唱的喧闹欢乐的歌曲写成了一部现在十分流行的大合唱——《博伦伊之歌》。在美国，查尔斯·艾甫斯以独特的风格谱了许多歌曲、进行曲和舞曲，还有五部交响乐。除了已经提到过的安泰尔的《机械芭蕾》，还应当加上沃尔顿的《门面》，他把伊迪丝·西特韦尔的诗配上曲调加以吟唱，用一支小管弦乐队伴奏。康斯坦特·兰伯特创作了震撼人心的《格兰德河》。兰德尔·汤普森、珀西·格兰杰和弗吉尔·汤姆逊也谱写了一些类似的嬉闹快活的作品。这些作曲家对庄重严肃的题目也有兴趣，但总的来说，流行的都是他们的通俗或喜剧性的作品。他们向高处的冲锋被战争的高墙阻隔住了。
1706536528
1706536529
20年代期间，一种特殊的体裁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喜爱，因为它锻炼心智，使读者享受机敏的娱乐，又不涉及任何社会问题；自那以来这种体裁的地位和流行度不断提高，现在甚至成为大学教程和论文的题材。这个体裁就是犯罪小说，原来称为侦探故事，又叫破案故事和惊险故事。其实它们是彼此迥异的分类型，无须在此费篇幅阐述；书迷对它们的分别一清二楚，其他人即使知道了它们各自的一般性特点也还是辨认不出。重要的一点是犯罪故事是故事而非小说。读者应当还记得两者之间的区别，简而言之，小说把心理和社会的因素作为叙述中的主要关注，故事则描述合乎情理、扣人心弦的近似生活的事情，只涉及人们熟知的社会类型（＜111；352）。小说对各个角色及其社会背景进行分析。故事讲述激动人心的经历，但对动机和背景则忽略不提。
1706536530
1706536531
侦探故事的理想形式有固定的格式，如同希腊悲剧一样。先是发现尸体，无疑是被谋杀的。警察无能，调查漫无头绪。接下来，天才的业余侦探出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朋友和记录人紧随左右，他通过对线索的推理分析追出凶手，破解了案子。故事的发展必须遵循某些限制，没有超自然的力量或科学未发现的毒药，没有实际上不可能发生的事，或哪怕是不可信的情况；主要兴趣在于从错综复杂的事实和动机中查出真相的过程，所以不能有深入的心理分析，也不能有全面展开的恋爱。
1706536532
1706536533
战后初期，喜欢“破案故事”被认为是有失身份；读者得为自己这一嗜好而自我辩解。一些著名的文学批评家用尽办法把他们贬为低级趣味的人。事实则恰好相反。侦探故事的作者和读者都是有高度文化修养的人。在这一体裁的黄金时代，英国女作家居于首位。塞耶斯、马什、阿林厄姆、海尔和克里斯蒂在创意和手法方面都无人能及，她们使用给读者带来愉快的文学艺术手法——情节、机智和叙事技巧——来讲述不断花样翻新的故事。威尔逊总统和伯特兰·罗素是热心的读者，更为近代的J·L·博尔赫斯和巴勃罗·聂鲁达也对这类作品深为喜爱。
1706536534
1706536535
侦探的朋友兼有一般读者和希腊戏剧合唱队的双重身份；他就他不明白的东西可以自由评论。
1706536536
1706536537
——E·M·朗（1926年）
1706536538
1706536539
后来的观察家运用心理分析，说读侦探故事使人的暴力倾向得以发泄。这是彻头彻尾的无知之谈，因为这个体裁并不渲染谋杀的实际行为，而且尸体通常在开头几页就已交代完毕。故事满足的是读者对于方法的迷恋——唯科学主义的一个方面，加之看到罪犯伏法的欣慰；换言之，理性和正义的伸张。如果四年的大屠杀与这些故事的流行有什么关系的话，也只能是否定性的关系，因为犯罪小说是对杀人者不利的，它集中描写的是正义和具有“三段推理能力”的罕见头脑。
1706536540
1706536541
分析线索的兴趣不是20年代的新生事物。在18世纪中期，伏尔泰写过一个以主角的名字为题目的故事《查第格》，他是一个“东方人”，为国王进行侦查工作，功劳卓著。晚些时候的博马舍以当时的背景写了同样的一篇小品。这两部作品都不涉及谋杀；讲的是根据推断来重现事件的发生。19世纪初，一位名叫莱格特的人用这种技巧叙述了一个关于枪击的故事，接下来，埃德加·爱伦·坡这位短篇小说体裁的创始人在四篇侦查故事中表现了他的天才。从坡到阿伽莎·克里斯蒂这段时间内，犯罪故事生出了两个分支。法国人发展了警察小说，注重耸人听闻的情节，对思维推理着墨不多；英国作家则倾向于短篇小说，柯南·道尔成为其中的大师。他不仅把故事情节写得复杂曲折，引人入胜，而且创造了世界上最为著名的一对角色。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与堂·吉诃德和桑乔·潘萨齐名，很难想到还有哪对伙伴与他们两对一样闻名。事实上，他们两对从根本上说是同一对，追求的是同样的东西，只是相隔300年，穿着不同的服装而已。
1706536542
1706536543
这两位现代人写得栩栩如生，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狂热的崇拜者，甚至建立了一种假想的学术：世界上成立了十几个夏洛克·福尔摩斯学会，学会成员假装福尔摩斯和他的朋友确有其人，就他们的生平写了60个细致入微的故事。因为这些故事彼此之间并不完全一致或并不完整，于是围绕着根据这些资料做出的推断兴起了无休止的争论，争论各方大都表现出道尔式含蓄的幽默，而这幽默本身也正是道尔的作品吸引人的一个方面。福尔摩斯学会成员这种迂腐的表现与专门研究某一位作者的学会成员的执着和收藏者对版本学的关心并无二致。但对福尔摩斯和华生生平的“研究发现”表明，在事实上不可能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从词语的暗示中多么容易达成可信的结论。
[
上一页 ]
[ :1.70653649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