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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很快听到了国王弟弟死去的消息,她带领自己的支持者进入伦敦。原本就觉得简不该坐上王位的议会,很快宣布玛丽为真正的女王,是为玛丽一世。“篡位者”简跟丈夫、父亲、公公一起被抓。她的父亲和公公迅速放弃新教信仰,改信天主教,但后者还是被处死,前者在几天后释放,但他不曾想过要将女儿救出来,连一封信都没有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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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她的敌人,新鲜出炉的玛丽女王,在后世虽以“血腥玛丽”而闻名,却远非她父亲那种心狠手辣之辈。别人施加的仇怨,她埋在心底,但困境时伸出的手,她也认得。比如:在她的母亲凯瑟琳王后离婚案中,坚持站在她们母女身后的,就有父亲的妹妹玛丽·都铎——简的外祖母。玛丽记得这些事情,也知道简由始至终只是个无辜的傀儡,她答应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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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简可以就此躲过一劫,但她有个不令人省心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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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的父亲出狱后,也不顾自己的女儿仍在狱中,参加了叛乱。这场很快被平息的暴乱,就像魔鬼在简背后伸出的一只手,将简推到深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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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上,玛丽一世还想拉她一把,她说:放弃你的信仰,我便也放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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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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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不柔弱无能,她只是不想离政治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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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前,简亲自挑选了当天要穿的裙子,挑选最后陪伴她的人——其中一个是她的妹妹凯瑟琳。她没有写信给自己的丈夫,也拒绝了丈夫要见自己一面的请求。她努力保持平静优雅,一如在过去十几年里她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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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的丈夫被行刑时,她听到窗外的声音,于是往外面看去:她看到他的脑袋掉下来,看到装着他尸体的车经过窗下,这一次,她喊着丈夫的名字,终于哭了出来。她很快就永远闭上了眼睛。因此,她永远不可能知道,后来人们在关押她丈夫的牢房墙壁上,发现了她的名字——Jane(简)。人们相信,这是她丈夫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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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是王权之争中,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悲剧不是因为她离权力太近,而是比她离权力更近的人,比她更努力地反抗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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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跟她的妹妹们像公主一样长大,光从衣食住行和教育程度来看,她们比身为真正公主的玛丽和伊丽莎白还要好。曾经是亨利八世掌上明珠的玛丽公主,在母亲离婚后,被父亲勒令服侍妹妹伊丽莎白,后来母亲生病了,亨利八世却不批准她去探望。她实在太过渴望有个温暖的家,以至于后来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跟西班牙国王结婚,为了要跟他生个孩子,她成为了全英国的笑话。伊丽莎白则因为童年没多少衣服,成为女王后变本加厉地热爱华服,服装上都是珠宝(她的画像是最好的反映),却让自己的战舰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出发去对抗西班牙无敌舰队(但英国还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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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家的姐妹拥有最好的一切,却不如都铎家的女儿那样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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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从历史人物故事衍生出来的“鸡汤”,永远只能是结果导向论。我们都算计不过命运——假如爱德华没有早逝,也许简某天会成为王后。那她身上那些最终置她于死地的特征——善良、纯真、虔诚,会成为被史学家歌颂的美德。多么典型的“鸡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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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妹妹凯瑟琳·格雷的人生,能够成为一碗反“鸡汤”的猛药。她将鲜美的爱情熬成一碗苦药,告诫天下女人:在不幸的女人面前,你的幸福就是最大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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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个不幸的女人是女王,那么,你的幸福就会成为你最大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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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是格雷家最美的女儿,长着都铎家遗传的红褐色头发,雪白肌肤。如果姐姐没有当上“九日女王”被砍头,父亲没有被处叛国罪,她也就是个寻常的贵族。可是发生过的这些事情,让她过着痛苦的日子。所幸的是,玛丽一世对她们向来不错,她在玛丽朝中拥有自由和平静的生活,然后,她遇上了爱德华·西摩——托马斯·西摩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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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排行榜上,这两人的爱情在我心目中能够在欧洲史上进入前五之列。他们拥有同样的经历,父亲都以叛徒身份被斩首,为此年少的二人饱受社会歧视。他们同样孤独而敏感,他们同样年轻而美丽。这两人一相遇,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他们想到了结婚,但身为罪臣之后,他们都有点担心,不过凯瑟琳想,不要紧,玛丽女王对他们很是宽容,他们的婚姻会受到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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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连玛丽一世本人,都没有受到祝福,她死了,继承者是伊丽莎白。前面说过,格雷家是玛丽·都铎的后人,她在当年的离婚案中,坚定地站在自己嫂子那边,鄙视小三安妮·博林。现在,安妮·博林的女儿当上了女王,她讨厌格雷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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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年轻的恋人于是暗中准备婚礼:准新娘去请神父,准新郎准备戒指。他们算好了日子,某天伊丽莎白女王外出打猎,原本在宫中陪同的凯瑟琳找了个借口留下,然后匆匆赶去结婚。她将时间安排得这样紧凑,举行完结婚仪式后,就赶紧回到宫中。有细心的人留意到她嘴角甜蜜的微笑,但没人知道为什么。这对小夫妻十分谨慎,偶尔晚上偷偷溜出来,但从不一起过夜。他们知道这段婚姻见不得光,但他们太爱对方了,宁愿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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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伊丽莎白一世安排爱德华去法国。这时候,凯瑟琳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怕极了,跟爱德华商量,两人都认为应该跟女王坦白并请求原谅,但凯瑟琳实在太害怕,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怀孕[1],决定还是不跟女王坦白。爱德华临出发赴法前,留下文书,说明如果他发生了什么,土地和财富都归凯瑟琳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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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出发赴法国了。而随着日子推进,凯瑟琳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她赶紧写信给爱德华,但信件却被人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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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有史书用“愚蠢”来形容凯瑟琳,似乎只要是她单独一人做的事,总会出漏子。但也许因为她这段爱情在历史上罕见的纯粹,又也许因为她的迷糊跟我们身边的好多女生太相像,我总觉得,也许每个“愚蠢”的女人都是幸福的,因为她一直有所依赖。在家里,她有姐姐简·格雷担负起父母的所有期望,承受住名利场中人的所有欲望;在青春期,她有疼爱她的丈夫,还跟自己的小姑是闺密。她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不是众人眼中的女王。她不像绝境逢生的玛丽、伊丽莎白那样,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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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不到爱德华的回信,绝望的凯瑟琳做了“愚蠢”的举动——她找到伊丽莎白女王的情人,罗伯特·杜德利(Robert Dudley),跟他说了整件事,期望他为女王吹点枕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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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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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简·格雷丈夫的姓氏吗?对,杜德利(Dudley)。也就是说,女王情人罗伯特跟凯瑟琳的姐夫是同胞兄弟。当年杜德利家族遭受灭顶之灾,罗伯特经历过这一切,他自小就知道,什么叫作“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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