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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悲恸的，只有既非血亲又不是法籍的费森。法国人失去了他们憎恶的王后，而他失去了最爱的恋人。他写道：“除了回忆，我一无所有。”为了留住跟她有关的回忆，他叫人到巴黎搜集一切能够找到的玛丽王后的遗物，花大价钱将它们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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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革命像把利刃，暴烈地割开了法国的脉管，绛红的血染红了大地，震动了整个欧罗巴。路易十六死了，玛丽死了，路易十六的妹妹死了，小王储据说也死了。后来，丹东、罗伯斯庇尔、埃贝尔……那些直接或间接将他们送上断头台的革命党人也都死了。只有费森，带着那个时代的印记，活了下来，承受新时代的冲击与耻辱。拿破仑上台后，在一次会议上拒绝与费森同席，因为他是“玛丽王后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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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活得太久了？简直像那个时代的僵尸。也许，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吧，日光真刺眼……血腥味越来越重了，血……他看到了地上的血，那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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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被瑞典民众包围暴打的费森停止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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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辛’ n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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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森与玛丽王后的关系，跟欧洲史的其他一切轶事一样，众说纷纭，版本不一。有人认为他们不是情人关系，也有人认为他们关系暧昧。本文采用茨威格[2]《断头王后》传记版本的说法。个人觉得，如果不是出于爱情，很难想象为何一个瑞典人会为落魄的法国王后如此卖力，也无从解释为何费森后人要烧毁玛丽留给他的书信，以及删除费森书信日记中的大量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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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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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安妮·博林[3]情路上的第一个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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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不是名字“亨利”，而是姓氏“珀西”。这个英格兰的著名家族，长伴君侧，早在征服者威廉那一代，它的先人就已是英国国王的追随者。历代家族中，出过爱德华一世这样征服苏格兰时的风云人物，也有被理查二世加冕为诺森伯兰伯爵[4]直至后世的，更有不少在著名战役上留名的，近两任伯爵又在都铎朝廷屡获重任，尤其是第五代诺森伯兰伯爵，更是亨利八世时代的显赫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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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珀西（Henry Percy），就是这位厉害人物的儿子，未来的第六代诺森伯兰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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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安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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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色头发、仪态万千状若狐狸的女子，她当时刚从法国宫廷伺候法国王后归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大贵族们没把她放在眼里，倒是她那个叫作玛丽的妹妹[5]，贵为国王亨利八世的情妇，大伙背地里对她和她的家族不屑，但表面上倒是对玛丽恭恭敬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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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不到重视，得不到欢心，得不到婚姻的安妮，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走了亨利·珀西的心。天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或许她在法国宫廷长大，红男绿女，攻守进退，看得太多了。亨利·珀西不仅爱上她，还跟她私下订婚——婚姻这张牌威力无比。这可是后世多少跟男友恋爱数年的女子，无法修成的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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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很快就要成为未来的诺森伯兰伯爵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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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当然会有一个“但是”，否则，就没有未来的英国王后了。根据亨利·珀西仆人的说法，由于安妮身为当时的王后凯瑟琳的侍从女官，珀西经常入宫往那边跑，两人在此情况下好上了。但是与此同时，看上安妮的还有亨利八世，只是这件事当时谁都不知情，包括安妮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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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类似的史料，我都会默想它的真实性、说话人的意图以及可能存在的偏颇。珀西的仆人只能看到珀西看到的一部分，在珀西眼里，安妮是无辜无害的，一心与自己相爱的，却被亨利八世看中的。安妮看向国王的眼神，在陛下跟前笑容语气的微妙变化，珀西看不到，他的仆人也看不到，后世如我们更看不到。便难怪同一段历史，只是改一下视角，就有另一番说法。无辜的麦克白夫人[6]就此戴上残忍恶妇的面具，天真的莎乐美[7]再也脱不下她身上的七层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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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西的仆人又说，当时亨利八世知道安妮和珀西的事后，大为震怒，又不好直接出面干涉，于是他的心腹大主教沃西（Wolsey）就充当那个语重心长的角色。珀西当着所有人的面，据理力争，声称安妮尽管只是个骑士的女儿，但是家族中有高贵的血统，他们是门当户对的，珀西说，他不能跟安妮解除婚约。沃西转过头对仆人们说：“你们看看这家伙，多么愚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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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用不着珀西的父亲出面，珀西就已答应解除婚约。他总算弄清楚了，出身的成见可被冲破，但国王的欲望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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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事的现任诺森伯兰伯爵，匆匆赶回家中，斥责自己那个“愚蠢的儿子”，“如果不是国王以智慧仁慈包容了你空荡荡的脑瓜和鲁莽的愚蠢，他一生起气来，随时可以让我们一家世世代代穷困潦倒！幸亏他宽宏大量，他跟大主教决定原谅你的愚蠢，同时向我传达了一项跟你未来有关的命令。”在指出这项跟他未来有关的命令之前，伯爵大人跟儿子说，如果他还是这样愚蠢的话，以后这个爵位的继承人，或许就会另有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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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命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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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将沃西那次语重心长的谈话里“你不要再跟安妮·博林见面”的意思彻底推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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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他安排了一场婚约，女方是门当户对的玛丽·泰柏（MaryTalbot）。安妮被遣送出宫（记载说她“气得冒烟”），而珀西匆匆成婚。从此，他以有妇之夫的身份，眼看亨利八世开始追逐自己昔日的恋人兼未婚妻，而聪明的安妮将凯瑟琳王后一步一步挤出宫外，在漫长的离婚案中，宫廷中人已经默认她是未来的英国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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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珀西那个不合时宜的妻子，突然跳出来说自己跟珀西的婚约不成立，因为“他跟安妮·博林有过婚约”。愚蠢的女人！珀西的生活再度跟安妮挂上了钩，但此时的安妮不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女孩儿，珀西也不再是那个“愚蠢”的青年。无须上级敦促，他马上声称：“那是没有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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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廷里，爱情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先谈生存，再谈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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