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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65 尽管在经罗马作家改编的其他版本中,汉尼拔被描绘成了一个阴险邪恶、一无是处的人,但这个故事的原始版本似乎是出自塞利努斯偏向汉尼拔的那支笔下。[65]事实上,它在感情色彩上倒向汉尼拔一方的事实,正是因为罗马作家瓦莱里乌斯·马克西穆斯对其抱以敌视态度而得到了证实,后者形容这部作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预言,它仇视任何拥有罗马血统的人”。[66]毋庸置疑,这个版本被广为记载和讨论的事实表明,它有着相当可观的影响力。这个梦的主要侧重点在于,汉尼拔是奉上天指令发动对罗马的战争的,相关指令得到了朱庇特/宙斯与其提供的神之引路者(他无疑是赫拉克勒斯)的核准。[67]汉尼拔看到的“给意大利带来毁灭”的野兽有着各式各样的解释,但看似最为合理的解释是海德拉(Hydra):赫拉克勒斯在第二个任务中奉命击杀的多头蛇。这只野兽拥有头颅一旦被斩下就会自动重生的能力显然是妨碍任务完成的难题——这个问题最终通过灼烧伤口来阻止蛇头再生的办法得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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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67 如此一来,由于汉尼拔在塞利努斯的传说中成了赫拉克勒斯的化身,因此罗马人就成了海德拉这头能够自我重生,被西部英雄奉命打杀的怪物的化身。事实上,皮洛士的一名顾问曾恰如其分地将罗马比作海德拉,因为那座城市拥有非同一般的自我恢复能力。如此一来,这个故事的宗旨不仅在于汉尼拔是奉上天之意发起远征的,也不仅在于他是赫拉克勒斯的化身,还在于罗马本质上是头毁灭盟国领土的巨型怪物。[68]塞利努斯著作中的插图可能表达了这样的含义:这位旧地中海世界的伟大神灵/英雄已经再度出山,将他的信徒们召集起来,而今教化蛮族并将罗马这头怪物赶进海里的时刻已经到来。其他学者认为科里奥斯以慎重的态度修改了塞利努斯的传奇故事,删去了一条与一场猛烈的暴风雨有关的重要细节,这一细节出现在李维和卡西乌斯·狄奥提供的版本中。他们坚称,科里奥斯这样做的目的在于将这个梦产生的时间从原始版本中的时刻——汉尼拔的军队正在翻越阿尔卑斯山时——改到更早的时候,即迦太基与罗马之间的关系最终破裂后不久。这就意味着,从正确的意义上说,这个梦意在勉励迦太基军队:奋力向前,坚持不懈,战胜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与艰险的地形。[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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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69 波利比乌斯和李维都清楚,针对汉尼拔的宣传活动的目的是给这位迦太基将军加上一层神圣的光辉。事实上,他们那些抱怨的作用,仅仅在于证明了汉尼拔身边的文学家在推广“远征乃天神的授意”的观点方面做得有多成功而已。由于这类描述汉尼拔是如何征服了这片桀骜不驯的土地,以及更为桀骜不驯的居民的故事越来越多,他宣称自己是赫拉克勒斯继承人的说法也就变得越来越可信。波利比乌斯曾为此责备某些佚名作者,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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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71 尽管……他们把汉尼拔说成是一个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毅和远见的指挥官,但他们无疑也将他刻画成了一个一点也不稳重的人。再者,由于他们未能给这些人[70]捏造的一系列谣言下个定论,或是将之终结,他们便把诸神和诸神之子引入了严格的史实之中。这些人笔下的阿尔卑斯山是如此陡峭、崎岖,以至于不要说是随着军马行进的大象,就连敏捷灵活的步兵都难以逾越它。与此同时,他们向我们展示的乡村地区的景象又是如此荒凉死寂,以至于除非是某个天神或英雄来找汉尼拔,并引领着他走这条路,否则整支远征军必将迷失方向,并遭全军覆没之厄。这样一来,上述两种错误他们都犯了。[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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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77 反过来,李维记载道,一位罗马指挥官在与这位迦太基将军开战前,告诫他的士卒,要搞清“汉尼拔是否真的如同他所宣称的那样,是赫拉克勒斯长征道路上的对头,或是否曾因他的父亲欲纳税、纳贡而被抛弃,成为罗马人的奴隶”。[72]事实上,李维的著作通篇都在强调汉尼拔对神灵的不敬,这可能与他对这位迦太基将军与赫拉克勒斯-麦勒卡特之间的关系将对罗马人产生影响的担忧有关。[73]汉尼拔之所以能够成为如此可怕的威胁,不仅仅是因为他拥有出色的军事能力,还在于他向之前大获成功的罗马人的地域征服及联盟模式,发起了挑战。这道被汉尼拔身边的文学家安到这位迦太基将军头上的冷酷无情的神之使命,预示了某些远远超出纯粹的春秋笔法范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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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79 汉尼拔所专注的目标,不仅在于建立一个完全取代罗马的强权,还在于通过证明这个政权的合法性,来用自己的神话取代罗马神话。罗马人发明的赫拉克勒斯祭仪,在神话与历史层面为其占领意大利大片领土,以及地中海中部的旧迦太基殖民地的行为做了必要的肯定。汉尼拔将赫拉克勒斯身份据为己有,则给这一肯定的合法性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似乎被认为不仅将军事方面,而且也将宣传方面的主动权从罗马人那里夺了过来。罗马发现自己在汉尼拔身边的作家的笔下,被改写成了一个新鲜而陌生的角色:一个暴君的化身,而那位伟大的英雄是注定要将意大利从这个暴君手中解放出来的。罗马仿佛成了新的卡库斯。为了将迦太基人、希腊人和意大利人联合到赫拉克勒斯-麦勒卡特的旗帜之下,汉尼拔正试图将罗马人逐出这位天神/英雄的古老王国。蒂迈欧曾强调赫拉克勒斯-麦勒卡特所创造的“历史”纽带,正是这条纽带使罗马人和地中海西部的希腊人携起手来与迦太基人作战。然而,如今赫拉克勒斯-麦勒卡特的继承人正在进行一项大胆的方案:剪断这条纽带。从一开始起,汉尼拔进攻罗马就不光是为了削弱其当下在地中海中部地区所拥有的强大权力基础,更意在逐渐侵蚀罗马人对自编的辉煌过往——罗马将以一个地区强国的身份登场的预言——那日益增长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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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81 [1] Livy,History of Rome [inc. Epitome],ed. & tr. B. Foster et al. 14 vols. Cambridge,Mass.,1961-7,21.21.10-13;Polybius,The Histories,ed. & tr. W. Paton. 6 vols. Cambridge,Mass.,1922-7,3.33.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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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83 [2] Cornell,T.,Rankov,B.,& Sabin,P.(eds.)1996 The Second Punic War:A Reappraisal. London,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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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85 [3] Polybius,The Histories,ed. & tr. W. Paton. 6 vols. Cambridge,Mass.,1922-7,6.5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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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87 [4] Daly,G. 2002 Cannae:The Experience of Battle in the Second Punic War. London,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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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89 [5] Polybius,The Histories,ed. & tr. W. Paton. 6 vols. Cambridge,Mass.,1922-7,9.22.1-4,9.24.5-9.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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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91 [6] Livy,History of Rome [inc. Epitome],ed. & tr. B. Foster et al. 14 vols. Cambridge,Mass.,1961-7,2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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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93 [7] 对汉尼拔军队不同民族成分以及各自专长的详细划分见Daly,G. 2002 Cannae:The Experience of Battle in the Second Punic War. London,84-112;Lazenby,J. F. 1978 Hannibal’s War. Warminster,14-16;Lancel,S. 1999 Hannibal,tr. Antonia Nevill. Oxford,6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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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95 [8] 凯尔特人的作战情况见Rawlings,L. 1996 ‘Celts,Spaniards and Samnites:Warriors in a Soldier’s War’,in Cornell,Rankov & Sabin(eds.)1996,8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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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97 [9] 对汉尼拔在战役中对大象的使用的最新研究成果见Rance,P.,2009 ‘Hannibal,Elephants and Turrets in Suda 438 [Polybius FR.162 B]-an Unidentified Fragment of Diodorus’,Classical Quarterly《古典学季刊》,59,1:91-111;对希腊-罗马世界对大象的使用的研究见Scullard,H. 1974 The Elephant in the Greek and Roman World. 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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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199 [10] Lancel,S. 1999 Hannibal,tr. Antonia Nevill. Oxford,62-64;Rance,P.,2009 ‘Hannibal,Elephants and Turrets in Suda 438 [Polybius FR.162 B]-an Unidentified Fragment of Diodorus’,Classical Quarterly《古典学季刊》,106-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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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201 [11] Daly,G. 2002 Cannae:The Experience of Battle in the Second Punic War. London,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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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203 [12] Brizzi,G. 1995 ‘L’Armée et la guerre’,in Krings(ed.)1995,312-315.对汉尼拔军队构成更为全面的研究见Goldsworthy,A. 2000 The Punic Wars. London,3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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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205 [13] Sabin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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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207 [14] Polybius,The Histories,ed. & tr. W. Paton. 6 vols. Cambridge,Mass.,1922-7,6.52.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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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209 [15] 即使是在公元前2世纪中期,当波利比乌斯得以亲身体验罗马军队的生活时,罗马人与意大利人之间的关系仍旧十分紧张,这种关系最终导致了可怕的内战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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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211 [16] 在特雷比亚战役发生时,罗马军队中有2万名同盟军,相比之下公民军为1.6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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