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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50年,罗马人动员了一支用于在北非作战的军队。当这个噩耗传到利比亚海的另一头时,顿时引发了普遍的恐慌。为尤蒂卡等昔日的北非盟友所抛弃的迦太基人发现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为了安抚罗马人的情绪而费尽心机:汉诺一派重新掌权,逮捕了努米底亚战争的罪魁祸首哈斯德鲁巴将军,并判其死刑。然而,当迦太基使团来到罗马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的时候,他们发现罗马军队已经前往西西里了,后者将从那里前往北非。使团在罗马元老院受到冷遇,这让他们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当使者们告知与会的元老们,哈斯德鲁巴已被逮捕并等着被处决的时候,他们被质问为什么不在冲突甫一爆发时就这么做。使团成员恳请罗马告知迦太基人该如何弥补自己的过失,他们得到的是含糊不清的答复:“你们应该让罗马人民感到满意。”[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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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图尽管年事已高,但仍为了将这场战争进行下去而殚精竭虑。据说,在一场有数个片段留存至今的演说中,他宣称:“迦太基人已经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一个人准备与我们处处为敌,以至于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时开战的话,那即使尚未采取军事行动,他也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64]而后,在同一场演说中,他将他的发言推向了强有力的高潮:“动辄破坏协议的人是谁?是迦太基人。以极端残忍的方式作战的人是谁?是迦太基人。蹂躏意大利的人是谁?是迦太基人。乞求原谅的人是谁?还是迦太基人。”[65]从上述发言来看,除了强调意大利遭受的苦难外,加图将早已在罗马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对迦太基的负面看法,融入了这篇煽动性十足的说辞之中。[66]相对于背信弃义的迦太基人而言,罗马人显得“言而有信”,这种重要的美德令罗马人越发感到自豪——以至于在第一次布匿战争期间,罗马人曾为“信义女神”(Fides)建起了一座神庙。[67]事实上,加图曾编纂了一份所谓的由迦太基人毫无信誉地撕毁他们与罗马签订的协议的六个实例组成的档案(现已失传,其主题看似引发了永无休止的历史思索)。[68]有人认为,这份不遗余力地强调迦太基人背信弃义的时文,除了令开战的直接借口变得更加有力外,对罗马人那日益明显的外交欺诈行径也起到了掩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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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罗马人继续在外交场合与迦太基使团虚与委蛇,但指令却已送到了正在等候的罗马军队手中。因此在公元前149年,当迦太基按照罗马方面的要求,将300名贵族孩童作为遵守协议的表示交给他们时,[69]由8万名步兵和4000名骑兵组成的罗马军队在当年的执政官卢基乌斯·马尔西乌斯·塞索里努斯(Lucius Marcius Censorinus)与马尔库斯·马尼里乌斯(Marcus Manilius)的率领下,朝北非挺进。等到罗马军队在尤蒂卡安顿下来的时候,迦太基人才得到罗马人开出的这场战争可以避免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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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喇叭声中,使团被带进罗马军营,并被迫在密集的罗马军团队列中穿行,后者全副武装,笔直挺立,默不作声。前方是威风凛凛地坐在高大椅子上的执政官,高级军官们立在他们身侧。在冗长的道歉遭到塞索里努斯的傲慢拒绝后,迦太基人被勒令交出他们的所有兵器和作战器械。迦太基人照办了,载着2万人的铠甲和兵器的一列接一列的四轮马车,很快就开到了罗马人的军营,一同运到的还有2000个巨大的投石机。如今,迦太基人被完全解除了武装,由30名公民领袖组成的代表团被召集起来,等待罗马人准备提出的最终和平条件。迦太基人将得以在自己的法律的约束下——并且无疑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至少16公里的内陆地区)自由自在地生活。[70]但是,作为享受自由的条件,他们必须同意一项惊人的决定:他们的城市将被彻底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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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城被摧毁并被移往他处,绝不仅仅是一次简简单单的迁城事件而已。正如塞尔日·朗塞尔所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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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强制命令无异于一份死刑判决。在古代,还没有一个国家在宗教基础被连根拔起后能够生存下去的先例:神庙和墓地被摧毁,祭祀仪式被全境禁止。这无疑是比人口迁移更为致命的打击。但单从物质而非宗教层面而言,这次迁城在本质上彻底剥夺了迦太基——一个依靠从港口延伸至海对岸的触角来聚敛权力与财富的海洋王国——的禀性及存在的理由(raison d’être)。[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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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人的要求令迦太基使团感到愤怒与极度的悲伤,这表明他们完全明白这一决定意味着什么。当现场最终恢复了安静的时候,一位名叫班诺(Banno)的使团成员试图最后为自己的城市求一次情。在关于这次演说的记载中,阿庇安说这位迦太基人机智地在这么一件事上大做文章:如果罗马人在允诺让迦太基人拥有自由与自治权之后摧毁迦太基城的话,那就是对某些令他们引以为豪的罗马式美德的背叛。班诺认为,毁灭迦太基这座奉天神之命建立的城市是严重的渎神之举。另外,把一座已经投降,交出它的兵器和孩子,并满足了所有其他条件的城市夷为平地,将是一种背信弃义的做法。[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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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阿庇安的说法,罗马执政官塞索里努斯的答复带有很强的主观片面性,他觉得迦太基人靠海吃海的做法只会给他们带来苦难和不幸。连罗马对萨丁尼亚的无理攻占都被他说成是迦太基人过于依赖海洋的结果。他坚持认为按罗马人的命令去办,迦太基人的处境就会变得安全多了,毫无疑问,他们只要享有稼穑之乐就会心满意足。这位执政官接下来的话展现了隐藏在这一决定背后的野蛮逻辑。如果迦太基人继续留在自己的城市里,他们就会记起自己昔日的荣光,并尝试着去重现它:“祛除一切邪念的药方就是遗忘,除非你们掉过头,不再关注(你们的城市和昔日的荣耀),否则你们是做不到遗忘的。”最后,塞索里努斯显然觉得这个建议带有亵渎神灵、背信弃义的味道,他宣布,尽管这座城市要被夷为平地,但神庙和陵墓将幸免于难。对于这种做法违反了罗马对迦太基的承诺的问题,这位执政官准备了一个巧妙的回答:“我们允许你们自行选择想去的地方,一旦你们在那里定居了下来,你们就可以按照你们自己的规则来生活。我们之前就告诉过你们:只要你们服从我们的统治,迦太基就可以享有自治权。我们认为你们这些人——而不是你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才是迦太基。”[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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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的大使们如今肩负着不甚光彩的任务:将这个不受欢迎的消息转告给他们的同胞。然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求罗马人用舰队把他们送到城中人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这样公民们才会明白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局势有多么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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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而来的骚乱席卷了迦太基城,无论是主张接受罗马人要求元老,还是倒霉的意大利雇佣军,均遭到愤怒的民众们的袭杀。这座城市立即开始备战。奴隶们被释放,进入军中服役。而后哈斯德鲁巴,这位因挑起与马西尼萨的战争而被判处死刑的将军得到了缓刑,并官复原职。一个新的代表团前往罗马,请求签订一份为期三十天的停战协议,以争取更多的备战时间,这一企图以失败告终后,备战工作的进程加快了,所有的公共场所,包括庙宇在内,全都被改造成了男女轮岗的手工作坊。每天有100面盾牌、300支剑、1000件投射兵器,以及500支投枪和长矛被生产出来,妇女们甚至剪下她们的长发,用来制作投石机的绞索。[74]新一批货币——自与罗马的最后一次战争结束后,这是迦太基发行的第一批银币——也被铸造了出来,或许是作为军饷之用。[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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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纪70年代起,随着大规模发掘工作的开展,越来越多的,与这座城市的最后岁月有关的信息被搜集了起来。最为惊人的发现是法国考古学家发掘出的,位于毕尔萨山——迦太基的卫城及该城的行政及宗教中心所在地——南面斜坡,时间可追溯到即将灭亡时期的居民区。“汉尼拔社区”——发掘者以这位大约在该社区兴建时期于迦太基身居高位的名将的名字来命名这里——明显保持着原貌:一些墙垣仍有近8米高。社区内展现着迦太基陷落前夕,城中70万居民那令人着迷的日常生活方式。尚不清楚是何人修建了这些房屋,但发掘者们推测,由于它们的外观整齐划一,因此有可能是为某些政府官员而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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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道路尚未被铺设,排水系统也相当简陋,因而一旦暴雨倾盆而下,路面无疑会变得肮脏不堪,但在汉尼拔社区,多层建筑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笔直交错的街道两侧,令它看上去与这一时期在全地中海地区均可见到的其他社区一模一样。许多房屋的规格无疑较为矮小,却是按照流行于整个希腊世界的基本规划方案来设计的:为各个房间环绕着的中央庭院,成了建筑物的主要光源。[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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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用于收集、储备雨水的蓄水池的存在,令我们得以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到当新鲜水源供应不足时,市民们为采集到足够的用水所做的努力。事实上,就这些蓄水池的储量而言,不仅饮用水及其他日常用水似乎可保无虞,亦能满足沐浴及在盥洗室(它们是通过墙上和地板上所涂抹的防水石膏以及排水管道中的排出物来确认的)进行的洗礼仪式的需要。尽管仅有一处实例留存至今,但看起来这些盥洗室都带有独立的、赤陶质的坐浴盆(配有扶手),浴盆用水由安置在庭院内的蓄水池供给。[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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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平衡斜坡的坡度,阶梯与台阶是必不可少的,阶梯的表面没有铺设石砖,这样车辆就无法进入社区的街道之中,但这一社区仍是当地一处繁荣兴旺的商业中心。某栋建筑的一层楼板上依旧铺着来自一家珠宝作坊的珊瑚、黑曜石及红玛瑙碎片。在另一条街道上则发现了一座废弃的磨坊,一部分碾盘仍被丢弃在地板上。[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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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马执政官们最终开始围攻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极为艰巨的挑战。尽管阿庇安对位于迦太基城所在地峡的防御工事的记载无疑是空想的产物——按照他的描述,高大的城墙、防御塔楼、兵营和马厩,足以容纳2万名步兵、300头大象和4000匹马及其骑手——但考古发掘证实了这一由沟渠、海堤和城墙构成的三重防御工事的存在。[79]在公元前149年剩下的岁月里,罗马执政官为了这些工事费尽心机,但进展甚微。塞索里努斯一度用巨大的攻城槌来破坏外墙的南端,但他再一次被击退了。围攻战贯穿了整个公元前148年,迦太基人无疑有理由——尽管北非的一些老迦太基城市被抛弃了——感到自信。服着缓刑的将军哈斯德鲁巴率领一支军队,轻松写意地在迦太基周边的内陆地区游荡,令罗马人的交通线与后勤补给线陷入一片混乱。总的来说,将罗马人所发动的攻势击退已不是那么困难。[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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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47年,新任罗马执政官卢基乌斯·卡尔普尔尼乌斯·皮索(Lucius Calpurnius Piso)尝试了一种新战术,向这一地区最后一批仍在支援迦太基人的城镇发动了进攻,从而切断了后者获得补给和援军的渠道。他的副将卢基乌斯·霍斯提里乌斯·曼西努斯(Lucius Hostilius Mancinus)亦率领一支伺机而动的突击队猛然袭击了迦太基防御工事的薄弱地段,然而,在城墙上打开了最初的突破口之后,曼西努斯和他的部下遭到了猛烈攻击,只是因为西庇阿·埃米利阿努斯(Scipio Aemilianus)及时加入战局,他们才得以幸免,西庇阿·埃米利阿努斯是“非洲征服者”西庇阿的养孙,刚刚率领援军赶到非洲,前来接掌战场指挥权。[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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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西庇阿尚未达到担任执政官的法定年龄,也没有正式的委任状,他被任命为非洲远征军指挥官这件事,反映了罗马方面对迦太基战争的进程存在着普遍的不满情绪。西庇阿之所以能在公元前147年当选为执政官,不仅是因为他拥有成为一名军事指挥官的潜力,也是考虑到他的家族成员有过与迦太基人作战的记录。[82]他以一名副将的身份在北非服役时,已有过多次出色的表现。在他设法重振士气及重新审定作战方略的时候,这些经历都被证明是极为宝贵的。[83]就连西庇阿家族的灾星加图,也相信西庇阿·埃米利阿努斯是这一职务的合适人选。[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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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庇阿先是多次主动出击,以检验不同地段的迦太基防御工事的强度,并向墨伽拉(Megara)——一个辽阔的迦太基城郊区域发起进攻。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后一行动的结果是,仍率军驻于乡间的哈斯德鲁巴终于心惊胆战地将自己的部队撤回了迦太基。如今,所有迦太基军队都被困在了城里,西庇阿要做的就是发起一次成功的封锁行动。他建起一座带有瞭望塔的要塞化军营,从而封住了迦太基所在的地峡。他的最后一步行动是将这座城市与外界彻底隔离开来:他修筑一道防波堤,封锁了海港,从而也阻止了海上供应的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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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人起初对修筑这么一道防波堤的可能性抱以怀疑态度,他们注意到筑堤工程的进展极为迅速,于是试图秘密发掘一条通往海港另一侧的通道,以挫败西庇阿的计划。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他们于拂晓时分派出一支由陈旧材料打造的临时战舰组成的小型舰队,向罗马人的阵地发动了一次突袭。[85]完全未曾觉察的罗马人最初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但迦太基人未能合理利用这一时机。三天后,一场非决定性的海战爆发了,两支舰队在旧港交锋,由于船体较小且更为灵活,迦太基舰队在首战中取得了一些战果,击毁了一些罗马舰船。然而,当它们试图撤回以翌日再战的时候,一些迦太基战舰在新港入口处陷住不动了,堵住了尾随其后的其他船只的路,致使它们暴露于罗马人的攻击之下。因此,这支迦太基舰队在撤入城内之前,损失了一部分船只。[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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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罗马防波堤的完工,这一工程的意图也变得清晰了起来:防波堤不仅可以用来封锁海港,还充当了一条可通行的大道,罗马军队和他们的攻城器械可以沿着这条大道一直推进到位于海港的防御工事处。罗马人的目标在于那个被迦太基人当作外港和码头区使用的巨大的外部平台。拼命想把罗马人阻挡在海湾的迦太基人实施了一次大胆行动:成群结队未披铠甲的迦太基人,高举着未点燃的火炬,游过或涉过水道,冒着罗马人的箭雨,成功地将西庇阿带到城墙边的第一批攻城器械全部烧毁。然而,罗马人第二天就开始打造新的器械,这些器械旋即被拖至前方的高丘之上。在那里,罗马人将一根根火炬和一个个涂满燃烧着的沥青的器皿,用力掷向下方迦太基守军的头顶,后者随后被迫从平台上撤走。如今西庇阿的军队获得了宝贵的立足点,他知道这座城市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在留下一部分军队以确保没人能从这座城市逃走之后,他与其余的部队动身离开,前去肃清位于被包围的城镇和乡间的最后一批抵抗力量。[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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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城处境危急,如今已没有食物从陆路或海路运进城内。汉尼拔社区的许多房屋被划分为大量狭小的生活空间,这很可能反映了由于农村和城郊的难民涌入迦太基城,导致城内人口膨胀,以至于社区人满为患的事实。随着最后一批同盟城市的陷落,救援渠道的彻底断绝已是板上钉钉。如今,在誓死捍卫自己的政治权威达数百年之久后,迦太基的统治精英们在他们之中的一个野心勃勃的独裁者面前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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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斯德鲁巴展示了自己在政治阴谋艺术方面的造诣,因为他已经让自己的头号竞争对手,该城的军事指挥官声名扫地。(这个不幸的人在哈斯德鲁巴诬陷他叛国投敌后,在公民大会上被人用板凳活活打死,而凶手无疑是哈斯德鲁巴的支持者。)[88]在哈斯德鲁巴和他的军队进城后不久,他就流露出通过煽动公众来夺权的野心。[89]当哈斯德鲁巴身着全身铠甲和紫袍,在10名持剑扈从的簇拥下,接过本城最高统帅的节杖时,那些敢于反对他的元老均被处死。与昔日的叙拉古僭主一样,哈斯德鲁巴为维持自己的权力,在摆出一副亲民姿态的同时,也施展着冷酷无情的手腕。在这座供应短缺的城市,食物成了他的统治工具。当普通公民忍饥挨饿的时候,哈斯德鲁巴举办着一场又一场的盛宴和聚会,让自己的士兵和支持者大快朵颐。[90]他还当着城外罗马士兵的面,将罗马战俘折磨致死,从而使迦太基人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效忠于他。在这场暴行公开上演后,一切得到罗马人宽恕的机会都已不复存在了。[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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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迦太基的军事僭主统治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公元前146年春,随着西庇阿集结了自己的大军,巩固了桥头堡,制服了非洲的其余地区,他终于准备发起本书开头的那场决定性的总攻了。令人惊讶的是,最负盛名的第二次布匿战争史学者波比利乌斯竟是迦太基的这场血腥灭亡事件的目击者。波利比乌斯是希腊亚加亚联盟(Achaean League)的高级官员,因被罗马人怀疑是马其顿的同情者,于公元前2世纪60年代初被带往罗马,成了一名人质。在罗马时,他与西庇阿·埃米利阿努斯成为密友,因而得以与他的恩主一道参加了在西班牙、高卢和非洲的战事(这就是他于公元前146年出现在迦太基的原因)。[92]按照波利比乌斯的说法,当西庇阿望着熊熊燃烧的迦太基城的时候,他潸然泪下,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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