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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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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忠诚誓言的一再重复实际上显示了它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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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维持青年的热情及其对犹太复国主义事业的忠诚,作家和诗人们将欧洲的小镇描绘为人性、民族和文化的失败以及虚弱的根源,阻碍了犹太人实现乌托邦。或许对流散地的最尖锐批评来自门德勒和布伦纳,他们对犹太社会的所有邪恶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它依附于外邦人,它的虚弱与悲惨。来自流散地的先锋清楚其实际情况,因此他们自己的经历减弱了文学作品的影响。但对于那些出生于巴勒斯坦并在当地受教育的人来说并非如此;对于他们而言,文学描写反映的是一种实际状况,即流散地与巴勒斯坦完全不同并劣于巴勒斯坦的自由生活。事实上,门德勒和布伦纳对于流散地有着矛盾的心理,因为它代表着他们自己以及当地人民的生活经历。尽管他们对犹太人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但在最后他们都认同他们并热爱他们。而另一方面,那些出生在巴勒斯坦的人则毫不留情地对流散地进行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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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形象是被用来灌输给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创立于东欧的青年运动的典范。这种理想形象被用作为犹太复国主义运动进行人力动员的工具。先锋的形象有两大灵感来源。俄国革命者纳罗迪尼克(Narodnik)离开家庭追求一种完全献身革命的生活,是先锋运动生活方式的重要启示——不是大胆的一次行动,而是毕生的献身行为。第二大来源是著名的哈西德主义,通过强烈的热情参与、乐意放弃物质世界、奉献给信仰者的团体。其他灵感来源包括波兰民族运动,它影响了贝塔尔的教育。贝塔尔先锋与左翼运动先锋之间的不同在于它们灌输的最终目标。贝塔尔成员被教导实现犹太复国主义要使用一切手段,尤其是军事手段,而左翼青年运动教导其成员通过农业定居点来实现犹太复国主义的理想,尤其是边界地区,以基布兹生活的形式。定居点的精神是强有力的,因为它代表着青年具有明确的使命,使命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且不随着时间而衰退。这种精神的力量事实上在非社会主义运动中也很明显,例如精神中心工人党也支持其成员的基布兹定居活动。边界地区的劳作活动成为当时犹太复国主义先锋精神的主体,甚至贝塔尔也受到它的影响,并尝试在莫沙夫建立劳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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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崇拜是新型犹太人概念的重要内容。巴勒斯坦以及流散地的成年人,被视为“荒野的一代”,他们将不能活着看到“应许之地”,即犹太复国主义的实现。成长在自由中的青年一代将成为带来救赎的人。在诗歌《信条》中,扫罗·切尔尼霍夫斯基称赞巴勒斯坦的未来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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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我的人民将再次兴盛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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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块土地上新的一代将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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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铁链将被移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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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将看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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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将生存、爱与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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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代在这块土地上已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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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未来,也不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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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在精神之中是不够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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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代被想象为拥有健康的天性、热情、感性和生活技能。国家与在其中接受教育的青年之间的直接联系将让犹太民族作为一个勇敢的民族得以再生,这个民族与自然建立起密切联系并排斥流散地过度的精神倾向。在这种青年崇拜中,那些出生和成长在巴勒斯坦的人被给予了特别的地位。他们的父辈为习惯于体力劳动而挣扎,而子孙们则没有任何困难地在田地中耕作。老一代说他们热爱这个国家,但对其知之甚少,他们的子女则通过双脚丈量着这个国家的长度和宽度,并认同它的气候和地貌。他们并不向往一个不同的家园和地貌,也没有遭受诗人利亚·戈德伯格称之为“两个家园的悲痛”的痛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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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代经常谈及自卫和拿起武器的需求,但实际上很少这样做。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梅胡哈德基布兹运动的领袖伊扎克·塔本金将青年先锋描绘为手拿锄头,同时肩扛步枪,将土地耕种者和战斗者结合在一起的形象。“孩子们过去用犁为你们带来和平,今天他们要用步枪带来和平!”正如拿单·奥尔特曼在20世纪30年代末的一首歌中写的,它由哈加纳成员传唱。萨布拉,移民们遇到的沙漠中的仙人掌,这个名字被赋予了这一代:像刺梨一样,它的外表多刺,但果实甘甜多汁。萨布拉据说是坦率直接、真诚勇敢、没有中产阶级社会的虚伪矫饰,重在行动而非夸夸其谈的犹太人的代称。因此,开拓者将土生土长的一代理想化,他们在其父辈看来是一切自由成长在巴勒斯坦的儿童梦想的缩影。一位遭遇这种萨布拉类型的美国青年女学生将之定义为:“结实的和未经打磨的,纯朴的,不羁的,通常有些腼腆,简单的、直接的、绅士的、冷酷的、顽强的、独立的,并有即兴创作的天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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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与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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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休夫对苏俄的态度混合了羡慕、担忧、敌视和认可等特征。布尔什维克革命激发了巨大的热情。世界范围内的知识分子将之视为人类历史上崭新而伟大篇章的开始。“没有任何地方的政治运动能够像俄国革命一样使几百万人看到了这种弥赛亚期盼……”伯尔·卡茨内尔森写道,“人们没有充分理解这个(新)政权的性质;他们无法判断其优缺点。他们是如此希望看到旧政权瓦解以至于每个人都接受美好而拒绝承认邪恶。这只是开端。”[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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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的经历彻底摧毁了旧世界,这使许多青年着迷。巴勒斯坦的先锋期盼前文提及的捷径:在巴勒斯坦从头建立一个平等正义的社会和经济体,正如人们在苏联那样。先锋们与其说受到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不如说更多地被这个广袤国家所开展的社会实验所吸引,而这样的社会实验在特征上与巴勒斯坦正在发生的情形类似,尽管二者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从远处看,建筑的激增、工业化和电气化、组织性的开拓活动、消除文盲、改善妇女儿童状况,这一切都与先锋自身的愿望相一致。共产主义政权誓言要废除一切形式的歧视,并提高犹太人的地位,这触动了世界范围内犹太人的敏感心弦。当时的巴勒斯坦先锋唱道,“我们脸朝升起的太阳/我们再度向东进发/我们奔向伟大的时刻/高昂起头,我们的灵魂不屈”,他们心里既有犹太复国主义又有社会主义的理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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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将他们自己视为革命运动的一部分,并希望苏联伸出援助之手。问题在于1920年共产国际宣布犹太复国主义为反动思想,这是由于它是英帝国主义的同盟,共同反对阿拉伯大众,而后者承担着中东进步发展的使命。从那时起,巴勒斯坦左翼(后来是以色列左翼)的历史充满了向苏俄解释犹太复国主义以及证明其正义性的尝试。先锋与“革命世界”的关系并没有因苏联的反对而中断。许多犹太人来自俄国,他们熟悉其语言并热爱俄国文化。但即使那些不懂俄语的人也寻求与这种未来社会接触。俄语以及翻译过来的电影、期刊和书籍塑造了没有剥削者和剥削行为的奇妙社会的神话。巴勒斯坦工人党的海报复制了火苗模式,每周以苏维埃形象进行阐释。“苏维埃现实主义”成为1948年那一代许多作家广为接受的风格。青年运动的成员充满热情地演唱翻译成希伯来语的苏联爱国歌曲。伯尔·卡茨内尔森警告说,他们所歌唱的是对犹太人犯下集体迫害罪行的哥萨克骑兵,但这个警告并没有起到效果,青年人的热情依然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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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布兹运动建立的两大出版社(巴勒斯坦工人党的工人图书出版社和哈梅哈德基布兹的哈梅哈德出版社)将马列主义的通俗文学和俄文著作翻译成希伯来文(青年一代很少阅读文学)。1942年西弗里阿特·哈珀里姆出版社出版了《俄国诗歌选》,现代俄国最著名诗歌的选集,由一些巴勒斯坦的著名诗人翻译成希伯来文。但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很少苏俄时期的诗歌值得收入其中。俄国的小说,例如马卡连柯的《教学诗》(由希伯来文诗歌的现代主义先锋、诗人亚伯拉罕·斯隆斯基翻译),描绘了遗弃儿童的教育经历,瓦伦丁·卡塔耶夫的《白帆闪烁》描绘了1905年革命,成为巴勒斯坦的畅销书。[11]有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书籍激发了对俄国人民反抗纳粹的英雄主义的崇敬。在每个帕尔马赫士兵的背包中都有一本亚历山大·贝克的《潘菲洛夫的勇士》,该书描绘了红军在保卫莫斯科时的英雄主义。[12]尽管在该书灌输的价值与帕尔马赫的价值之间不存在相似性(例如,小说中一个逃兵在其连队前被处决;帕尔马赫中没有人会想到这种行为),但这并不妨碍对他们的精神认同。游击战士的形象,是一个无需军衔和制服的战斗者,指挥官平等对待士兵,这对于塑造帕尔马赫的规范极其重要。它与人际关系中的真实和诚恳相一致,与正规军的严谨礼节形成对照,后者被视为军事主义的表达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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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复国主义号召“荒野的一代”为了未来的世代而延迟自我满足,这可以让人联想到苏维埃精神,这种精神为了革命毫不犹豫地牺牲两代人。然而,实质性的不同在于巴勒斯坦的社会建立在自由意志之上;不想接受集体指令的任何人都可以免受责罚。在苏联,这类人发现等待他们的是凄惨的流放;在巴勒斯坦,他们可以生活在特拉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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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20年代,苏联代表着不同于犹太复国主义的另一种道路。苏联当局为由于中产阶级的消亡而陷入贫困状态的成千上万犹太人在克里米亚发起了农业垦殖计划。它的第二阶段包括在亚洲的比罗比詹建立一个犹太自治区的计划。这些可能性激发了世界范围内犹太活动家的想象,由于它们不仅为成千上万犹太人提供了一个现存的解决方案,也意味着苏维埃政权对犹太民族的承认。英国作家、赫茨尔最早的支持者之一伊斯雷尔·赞格威尔,他在乌干达争论后成为一名领土主义者,但在《贝尔福宣言》之后回到了犹太复国主义阵营,对苏联计划的广阔范围充满热情。他指出,巴勒斯坦和威尔士一般大小,将无法满足几百万犹太人的需要。苏联境内的犹太人定居点总共投资了几百万美元,而犹太复国主义对此只有羡慕的份儿。苏联的犹太安置计划激起的热情吸引了来自劳工军团和美国犹太共产主义者的先锋。他们中的幸运者最终成功地存活下来,但绝大部分在大屠杀、斯大林清洗或被流放到偏远地区在贫困中丧生。由于当地居民反对犹太人居住在他们中间,犹太人自己宁愿选择在苏联的大城市重建生活,这些计划没有产生持续的结果。但在20世纪20年代,它们看起来提供了一种不同于犹太复国主义的思想和实践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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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人们将伊休夫描绘为充满集体主义的精神,要求人们为了伟大的民族目标而放弃他们个性的社会。实际上,不像今天个人主义的西方社会所接受的规范那样,集体的力量要比个人的力量大。但与任何概括一样,这样的归纳过于简单化。尽管民族运动的目标是拯救所有犹太人,但为了动员民众参与进来,它必须提出个人救赎的方案。因此,在整个复国运动期间,个人追求救赎和每个人接受集体指令的要求之间存在着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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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阿里亚的移民是极其个人主义的。他们只身来到巴勒斯坦,没有组织的支持,以个体的形式在这里立足。他们行事的思想和方法的形成较为原始,主要来自他们在巴勒斯坦的经历。青年人的工作使他们在那里重新发现了他们的犹太认同,例如诗人拉结·布鲁维斯坦和作家兹维·斯查兹(Zvi Schatz,特鲁姆佩尔道的战友)的作品,反映了对个人的特别强调——他或她的愿望、愤怒以及灵魂探索。第二次阿里亚的移民翻译成希伯来文的文学是个人主义的文学,例如米哈伊尔·莱蒙托夫的诗歌、格哈特·哈普特曼的故事和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第二次阿里亚期间文化趋势的多样性显示了对个人世界的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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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在布尔什维克革命的影响下,集体主义的思想逐渐兴起。在第三次阿里亚的移民中间,尤其是在工人营中,出现了集体主义的趋势。这次阿里亚的成员移民到巴勒斯坦是作为团体的一部分,随后加入了中间派组织,这些组织强调社团对个人的权威。青年卫士的成员移民到巴勒斯坦是作为弗洛伊德和古斯塔夫·兰道尔的门徒,是寻求个人拯救的狂热的个人主义者。但一旦进入了巴勒斯坦,他们就自行组织成为马克思主义运动,接受了“意识形态的集体主义”——这意味着经过暴风雨般的思想辩论后,该运动的历史性领导层(亚科夫·哈赞和梅耶·亚阿里)的立场通常被接受。来自先锋和贝塔尔的移民团体,以及20世纪30年代巴勒斯坦青年运动的成员,被教导献身于社团和使个人愿望服从于运动的意志。伊休夫的地下组织和准军事组织的成员以一条牢不可破的准则接受了集体的权威:“我们对所有生活进行规划/仅有死亡使我们脱离序列。”正如亚伯拉罕·斯特恩在其创作的莱希组织的歌曲中写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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