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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国防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定居者及他们的同情者控诉国防军未能镇压因提法达,这些指控为这些土地上私人民兵的形成创造了条件。而激进左翼组织如“凡事有极限”(Yesh Gvul),号召士兵拒绝在这些土地上服役,它控诉以色列国防军丧失人性和伦理道德。这些对以色列国防军的态度反映出以色列社会在对待占领和领土问题上存在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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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提法达并不限于绿线以外的领土。以色列阿拉伯人骄傲地、焦急地注视着在被占领土上受到以色列压制的教友们所发动的起义。1987年12月,以色列阿拉伯人的一种保护伞组织以色列阿拉伯市长委员会组织了“和平日”,这一天阿拉伯人区举行了总罢工,以显示以色列的阿拉伯人与边界那边的巴勒斯坦人之间的团结。以色列阿拉伯人还印刷了宣传海报,在西岸的因提法达领导人不能印刷这些海报,以免印刷机被以色列国家安全总局发现。当以色列冻结了占领土地上向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转移资金的社团银行账户时,以色列阿拉伯人通过他们自己在以色列银行的账户将钱转给因提法达领导人。在像加利利或小三角区这样的阿拉伯人口稠密区,人们也向汽车投掷燃烧瓶和石块。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旗帜也公开飘扬在这些乡村。拿撒勒的一个警察站在大白天遭到袭击。有好几次,通往阿拉河谷(Wadi‘Ara)的阿拉伯人稠密区的城际公路被当地居民阻断。这些暴力事件和示威活动发生在因提法达爆发的头三个月。以色列阿拉伯社团的领导人随后谴责了暴力活动并迅速采取措施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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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阿拉伯人的挑战是围绕着两个问题进行的抗议:持续的占领和缺乏对巴勒斯坦身份的承认,以及对他们的歧视。这种歧视所采取的形式是,相比较那些既有的犹太委员会,阿拉伯地方委员会获得的是较低的财政拨款份额,以及低水平的教育,同时缺乏教育和娱乐设施。阿拉伯人在以色列政府工作中遭到排斥,同时在国家问题上缺乏倾听他们声音的渠道,这些都强化了他们对这个国家的疏离感。随着以色列巴勒斯坦人口的增加,民族主义情感也在增强。到1987年年末,他们的人口已经达到75万(包括在东耶路撒冷的13万人),占到总人口的近17%。人口增长增强了他们的自信,而同西岸巴勒斯坦人的接触增强了他们的身份意识和民族自豪感。然而,对于以色列巴勒斯坦人来说,表达同他们兄弟的团结已经足够,他们并不接受激进的、超议会的运动“乡村之子”(Sons of Village)企图将因提法达带到以色列领土上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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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以色列阿拉伯人在他们构成人口大多数的两个区域地理上的集中,并且各自掌握民族领导权,加上他们对待犹太人大多数的敌对行为,让犹太人大多数产生了他们打算将他们的区域并入西岸巴勒斯坦实体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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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因提法达爆发之前,右翼感到现状能够得以维持;定居点建设在未给予巴勒斯坦人代表权的情况下可以继续。同时,左翼认为解放的方案是在满足安全需要的基础上进行领土调整,将土地归还给侯赛因国王,而同时保持耶路撒冷作为以色列的一部分。一段时间以来,这两方都认为维持现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因提法达的爆发证明低成本的占领不再可能,而现状也不能得以维持,因为巴勒斯坦人不会再接受压制和他们土地、水和自我尊严的丧失。压制的成本太过高昂,不仅耗费以色列的钱财和生命,而且给以色列的国际地位造成严重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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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提法达期间西岸年轻人的激进化,加上巴勒斯坦无产阶级的伊斯兰化,让侯赛因国王感到警觉,他看到起义就要越过约旦河进入自己的王国。1987年,他就同以色列外交部长佩雷斯签署了《伦敦协议》,协议提出召开一次国际会议,旨在为“约旦选择”开辟道路,即以色列和约旦之间达成一项关于巴勒斯坦人命运的协议。但是,以色列总理沙米尔坚持大以色列原则,拒绝这份协议。大约一年之后,侯赛因国王宣布脱离约旦河西岸。1988年7月31日,他放弃了西岸,废止了其同哈希姆王国的联系,这样就破坏了工党政治联盟与约旦进行领土妥协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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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侯赛因国王的脱离行动,以及以色列拒绝承认巴勒斯坦人作为与以色列讨论他们未来的伙伴,以色列现在必须面对面地同巴勒斯坦人打交道,缺乏约旦作为与其谈判的另外一方。三个月后,即1988年11月,阿拉法特宣布巴勒斯坦独立,而侯赛因国王承认了事实上的巴勒斯坦国。巴勒斯坦民族解放组织宣布接受联合国安理会第242号决议和338号决议,这两个决议承认了巴勒斯坦人的自决权以及他们与以色列并列建国的权利,也构成巴解组织参与解决中东冲突问题的国际会议的基础。巴解组织接受联合国决议及其表示将谴责恐怖主义的声明打开了它与美国对话的大门。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这种对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国共同生存权利的间接承认表达了它所发展的一种“阶段理论”(stages theory):就这一点上,从实用的原因考虑,巴解组织能够在不放弃更大巴勒斯坦的遥远愿景的情况下接受以色列的存在。这种最大化的愿景导致许多以色列人以怀疑的态度看待巴解组织。而在巴勒斯坦人方面,他们也怀疑这将最终导致他们只能接受局部的成就——在巴勒斯坦的部分领土上建立国家,而放弃最终目标。在这方面,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思维之间存在着确切的相似性。双方都希望拥有整个国家。考虑到现实条件,两者都准备接受较少的获得,但并没有放弃他们的宏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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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由于巴勒斯坦人向海湾国家的移民大幅度减少,人口问题变得更加敏感。捍卫以色列作为犹太国家的特征长期以来与大以色列的愿景相冲突。一些右翼圈子开始提出“转移”观念——驱逐阿拉伯人,但这一观念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完全不可接受,也缺乏主流的支持。因此,以色列面对着两种选择:赋予所有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以以色列公民权,这样的话,在20年后,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将使犹太人成为他们家园中的少数民族,或者,回到分治的解决方案,在以色列的历史土地上建立两个国家。20世纪80年代末期到20世纪90年代早期是重新规划以色列政治优先事项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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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viezer Ravitzky (ed.),Shas: hebetim tarbutiim vera‘ayoniim(Shas: Cultural and Ideological Perspectives), Am Oved and the Yitzhak Rabin Center, Tel Aviv,2006, p.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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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mnon Rubinstein, “Hamishpatizatzia shel Yisrael” (The Judicialization of Israel), Ha’aretz, 5.6.1987, cited in Menachem Mautner, “Shnot hashmonim — shnot haharada” (The 1980s — The Anxiety Years),Iyunei mishpat(Legal Studies) 2, 2(November 2002), p. 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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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一个奇迹国家的诞生 第十九章 充满希望的十年(1990—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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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不是每个10年都会出现引人瞩目的事件。有些10年平平淡淡,很少有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而在有些10年,意想不到的事情会迅速而激烈地接连发生。这些难以预料的事情改变了现实,并建立了新世界的图景。20世纪90年代正是这样的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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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重塑现实的事件是苏联解体。1989年,苏联国家元首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的新政策结束了东西方对抗,改变了国际关系的模式。“二战”后欧洲分裂为两大阵营并形成冷战国际体系,而20世纪90年代以来这一突然的逆转标志着“二战”后冷战时代的结束。苏联对以色列的敌意,以及与激进的阿拉伯国家的牢固联盟,具体表现为军火供应和在联合国对它们的一贯支持,是多年以来中东地区国际关系固定不变的特征。1972年以来,埃及已经处于苏联势力影响之外。但叙利亚的恐怖组织和伊拉克,几乎都得到了苏联人和忠于莫斯科政治路线的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集团的无条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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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解体使得中东形成了一种新的政治形势。反西方的“对抗性国家”(confrontation state)的赞助国宣布放弃对抗政策,并对新力量的结盟持开放态度。这意味着不再有无限制的军火供应,也不再有更多的对敌视西方的国家的政治支持。1989年戈尔巴乔夫所采取的第一批行动之一就是改变苏联的移民政策,苏联犹太人现在可以离开这个国家了。90年代初,大约有80万移民抵达以色列。对以色列来说,这个大规模的阿里亚是社会和政治复兴的希望,是经济增长的希望,让以色列对未来非常乐观。相反,这给那些对抗西方的国家和恐怖组织,以及它们削弱以色列的希望以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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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8月,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入侵并占领了科威特,而科威特国内有大量的石油资源,这对西方有着巨大的战略价值。伊拉克对这个波斯湾小国的入侵对海湾地区的其他石油酋长国,甚至对沙特阿拉伯都很不利。工业化世界对中东石油的依赖,要求对萨达姆的任意妄为做出回应,因为这不仅威胁到西方工业化国家的石油供应,还威胁到整个中东的政治秩序。美国总统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George H. W. Bush)利用了因东西方停止对抗所造成的这一突发性的政治变动组建了解放科威特的军事联盟,并邀请阿拉伯国家加入。自《戴维营协议》签署以来,埃及和叙利亚之间一直存在敌意,叙利亚认为该协议是埃及对阿拉伯阵线的背叛。现在,叙利亚发现自己和埃及处于同一阵营。苏联解体使叙利亚处于需要美国支持的境地。它参与反对萨达姆·侯赛因的联盟,表明它有兴趣进一步接近唯一的超级大国,同时也担心伊拉克会变得过于强大,威胁叙利亚的东部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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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巴勒斯坦人则支持萨达姆。他们认为,萨达姆是一个挑战西方和现有政治秩序的强人。不仅是巴解组织公开支持伊拉克,西岸和加沙的巴勒斯坦人,以及在海湾国家工作和生活很多年的巴勒斯坦人,也支持萨达姆。事实上,由于巴勒斯坦人与伊拉克入侵者合作,导致在科威特被解放后,成千上万的巴勒斯坦人被驱逐出境。约旦国王侯赛因发现自己处在伊拉克和巴勒斯坦之间进退两难的境地,于是试探性地对萨达姆表示暂时的支持,并没有支持西方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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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达姆宣布,如果美国人对他采取行动,他将向以色列发射导弹进行报复。相应地,以色列也在防备伊拉克发射可携带化学弹头的导弹的可能性,毕竟伊拉克人在20世纪80年代的两伊战争中使用过毒气。因此,“密封室”(the sealed room)进入了以色列的词典。民众被指导在家中房屋建立一间完全密封的房间,并为其配备水、收音机和电话,一旦听到空袭警报,他们就躲进里面,戴上防毒面具。这是对先前战争中行为准则的彻底改变,这个密封的房间,或者是现在人们所称的马玛德(mamad,“受保护的家庭空间”的首字母缩写),是为了满足快速躲避毒气导弹的需要而设计的,地下掩体或地下室是首选。1991年1月,联军对伊拉克发动了进攻,伊拉克便对以色列进行导弹攻击。近40枚导弹袭击了以色列,但它们是常规导弹,令人担心的化学弹头没有出现。幸运的是,这些导弹并不精准,而且相当神奇的是,虽然对建筑物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造成的人员伤亡却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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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伊扎克·沙米尔领导的以色列政府陷入了两难境地。以色列的民族精神要求政府采取军事手段回击针对以色列公民发动的袭击。然而,美国提醒以色列不要干涉,因为一旦以色列加入,脆弱的联盟很可能会瓦解。还有一个问题是以色列能做出何种形式的回击。由于美国对伊拉克动用了所有力量,以色列的空袭可能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而且风险非常大。为了说服以色列不采取报复行动,美国向其提供了爱国者地对空导弹,以拦截伊拉克的飞毛腿导弹。这种武器是否能够有效应对飞毛腿导弹并不确定,因为一旦联军部队占领了伊拉克发射阵地,飞毛腿导弹袭击以色列城市的行为就会停止,但是美国的这种支持对于鼓舞公众士气是非常重要的。然而以色列的一些部长和军队的高级官员却发现,民众很难接受这样被动的做法,这似乎是回到了犹太复国主义和国家建立之前的散居时期。左翼文学评论家丹·米洛(Dan Miron)发表了一篇题为《如果有国防军,请立即现身》的文章(化用比亚里克的诗)来抗议以色列对伊拉克攻击没有采取报复行动,而选择沉默接受。[1]但这是伊扎克·沙米尔最精彩的时刻。这位经验丰富的莱希战士和前摩萨德特工人员对以色列民众的呼吁无动于衷,并决定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应坚持克制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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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战争暴露了以色列国土防线在战时的脆弱性。自1948年独立战争以来,以色列从没有遭受过空袭。现在,随着现代武器的发展,国土防御问题暴露出来。一些以色列人惧怕空袭,他们离开大城市特拉维夫,去了偏远的埃拉特,甚至是耶路撒冷,以期能够躲避萨达姆导弹的袭击。在导弹射程以外的地区,酒店的入住率都很高。但是大多数人要么不能离开,要么不想离开,并且尽可能地继续他们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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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的坍塌,开启了欧洲历史的新纪元。东欧和中欧国家的社会主义政权剧变,走上了自由市场和开放社会的道路。一部分国家还与以色列建立了友好关系,特别是那些迅速采取西方民主制的国家,如捷克共和国和波兰。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它对萨达姆的胜利和对科威特的解放令人印象深刻,并提升了其在阿拉伯世界的地位,而那些不支持它的国家现在处于不利地位。巴解组织在海湾战争中支持了错误的一方,导致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脆弱。当萨达姆的导弹飞往特拉维夫的途中,巴勒斯坦人在屋顶上跳舞,以色列人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但战后中东总体的国际氛围是一种和解和友好的氛围。在这种独特的形势下,美国发起了马德里和会。美国国务院中东和平谈判小组成员阿伦·戴维·米勒(Aaron David Miller)表示:“如果中东地区有美国时刻的话,那肯定就是现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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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想法的目的是在美国和俄罗斯的共同主持下举行一个国际会议,由阿拉伯国家、以色列、联合国和欧洲共同体共同参加。其目标在于制定措施,推动中东问题的谈判。传统上,以色列对这样的国际会议心存疑虑,认为这是对其施加压力的一种手段,并被要求以此来替代它与阿拉伯国家的双边谈判。为了克服这种不情愿,与会国家决定将马德里和会,仅仅作为正式和谈的仪式性前奏,以引导以色列和阿拉伯人进行直接谈判。以色列反对官方性的巴勒斯坦代表团的参与,更反对巴解组织的参与——当时以色列法律将巴解组织定义为恐怖组织,并禁止与之进行会谈。在美国国务卿詹姆斯·贝克(James Baker)对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施加压力之后,双方达成了妥协:没有单独的巴勒斯坦代表团,但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代表将成为约旦代表团的一部分。所有各方都清楚,巴解组织在突尼斯的领导人将在幕后操纵代表团。最终,在伪装成约旦代表团的情况下,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第一次坐在谈判桌前进行非正式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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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赛因国王因为在海湾战争期间受到质疑的行为,迫切希望与美国和解,他渴望参加这次会议。他多年来一直与以色列政界人士保持联系,因此没有理由抵制与以色列的谈判。棘手的问题是叙利亚,在哈菲兹·阿萨德领导下的叙利亚是最不愿妥协的国家,不愿承认以色列,不愿与它签署协议(叙利亚人甚至没有签署1974年的临时协议),也不愿与以色列政治家握手。基辛格曾说过,如果没有埃及,中东不会有战争,而如果没有叙利亚,就不可能实现和平。因此,叙利亚能否出现在这次会议上特别重要。它参与海湾战争在美国看来正预示着其政策的真正变化。叙利亚既需要战后从沙特获得资金,也需要美国的政治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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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叙利亚和以色列的安抚需要外交和语言技巧。马德里谈判的基础是联合国安理会第242号和338号决议。叙利亚人将第242号决议解释为,以色列必须完全撤出它所占领的土地,然后再进行任何谈判。以色列总理和利库德集团领导人伊扎克·沙米尔坚持“寸土不让”的政策,在和平问题上,他要求“以和平换和平”。因此,他强烈反对构成“242号决议”基础的“以土地换取和平”的原则。这一话语(“以土地换和平”)在向他发出的参加马德里和会的邀请中被省略了,但却出现在了向阿拉伯国家发送的会议邀请上。因此,在马德里举行的庄重集会上,很难说会承载并带来和平的讯息。然而,以色列人、叙利亚人和巴勒斯坦人出席和会这一事实本身肯定是革命性的。白宫中东和平特使丹尼斯·罗斯(Dennis Ross)写道:“在马德里和会之前,问题是:谈判是否可以进行?之后的问题是:谈判是否可以产生和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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