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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797 与此同时,西方媒体还不断怂恿成为他们众矢之的的苏丹同德皇及他的德国顾问组成同盟。1892年俾斯麦体系倒塌之后,德国便开始面临法俄军事同盟的威胁。英法在1904年就非洲殖民问题达成了一项“友好协议”。在法国支持下,伦敦和圣彼得堡在1907年签署《英俄条约》,在波斯、阿富汗和中国西藏地区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使双方在“大博弈”中的紧张状态一去不再。这个三方协议对奥斯曼形成了带有威慑性质的包围圈。在此刺激之下,马歇尔大使和阿卜杜勒·哈米德在1908年春重新协定了一份距离更远的铁路项目合同,并承诺为德国爆破托鲁斯山脉提供新的经费来源。奥斯曼与德国的合作关系由此得到飞速发展,而海达帕夏车站(Haydarpasha Station)则无疑代表着这一时期的物质体现——作为巴格达铁路上德国造的旗舰车站,海达帕夏车站屹立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亚洲沿岸,即将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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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799 在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同盟后,这位欧洲病夫在阿卜杜勒·哈米德30年统治之肇始便告别了死亡,开始全面康复。然而,在耶尔德兹宫森严的城墙之外,其他对痊愈并不抱信心的人正在打磨他们的手术刀。和其他置于手术刀之下的病人一样,奥斯曼帝国只能期盼痊愈好转,绝非再度感染患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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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01 [1]诚然,一直到1878年,“罗马尼亚”的公国瓦拉几亚(Wallachia)和摩尔达维亚(Moldavia)依然是奥斯曼的附属国,但它们其实早在1829年的《阿德里安堡(埃迪尔内)条约》中就被吸纳为俄国的保护国。奥斯曼帝国同俄国真正意义上的欧洲边境线正是多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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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03 [2]可以预见到,其中最冷淡的是格莱斯顿。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在日记中讽刺地写道:“土耳其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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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05 [3]诚然,同两年之后的柏林会议一样,俄国人渴求的“大保加利亚”在会议上遭到了一分为二的处理结果。但是这更多应该归功于一般欧洲国家,尤其是奥地利的反对,而非索尔兹伯里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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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07 [4]俄国人之后在圣斯特凡诺建造了一座纪念性的教堂(Aya Stefanos)以纪念此次挺进马尔马拉海的英勇壮举,同时埋葬在这场战役中牺牲的将士。1898年12月18日,大公尼古拉斯和希腊东正教教皇在此举行了宗教仪式,但是在“一战”中俄国对奥斯曼宣战之后,这个教堂被土军在1914年11月摧毁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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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09 [5]面临内阁的强烈反对,迪斯累里在收到俄国关于奥斯曼海峡和平协议的有利消息之后(这在后来被证明是错误的),被迫暂时撤回了向舰队下发的命令。然而,当舰队调头回撤之时,俄国人却已获悉舰队进发的消息,这显然将迪斯累里的撤销令变成了废纸一张。2月8日,英国舰队又一次穿过达达尼尔海峡——这一次,他们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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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11 [6]实际上,“沙文主义”正是出自这一场危机[by jingo if we do(但是上帝啊,如果你想打,我们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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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13 [7]3月30日,沙皇提出要对君士坦丁堡进行“保护”,以防英国人占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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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15 [8]最初,亚美尼亚人的诉求是由英国驻埃尔祖鲁姆领事传递出去的,他称有多达1万名沙逊地区平民惨遭屠戮。但他随后又将此数字降至900。一个联合调查委员会赶赴沙逊地区进行调查,这个委员会包括5名奥斯曼官员,以及法国、英国和俄国领事,最终认定死亡人数为263,另外还有12名孩童失去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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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20 奥斯曼帝国的终结:战争、革命以及现代中东的诞生,1908-1923 [:1706570522]
1706570821 奥斯曼帝国的终结:战争、革命以及现代中东的诞生,1908-1923 第二章 根治手术:青年土耳其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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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23 这段记忆如此强烈,以至于我今天想起还无不动容。我以为它是土耳其各民族间纯朴的爱的拥抱,可他们竟然为了列强或他们自己领袖的政治利益而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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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25 ——哈莉黛·埃迪布(Halidé Edib),《回忆录》(Memoir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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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27 当穆斯林认识到(刚继位的)哈里发的软弱无能,以及他只是那些迟早会疏离伊斯兰教的人的傀儡之后,一个重大的危机将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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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29 ——巴龙·马沙尔(Baron Marschall),德国驻奥斯曼大使,1909年10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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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31 从一个世纪的历史长卷截取一帧画面,我们将看到在1908年7月的君士坦丁堡,欣喜的帝都民众一度欢欣鼓舞,一度却又极度压抑。在这个国家的民族—宗教大熔炉里,各个正升温沸腾的种族——穆斯林和基督徒、巴尔干半岛的塞尔维亚人、波斯尼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土耳其人和希腊人、切尔克斯人、鞑靼人、亚美尼亚人和库尔德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会真的相信几个法语单词(自由、博爱、平等)就能湮灭他们的差异,并将奥斯曼帝国从持续数百年的停滞和衰退中扭转过来,把这个国家带往现代民主宪政的日耀高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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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33 像所有革命者一样,1908年的男男女女仅仅为他们所反对的事务而联合在了一起:“耶尔德兹的恶魔”的专制统治。亚美尼亚活动家指责阿卜杜勒·哈米德创建了哈米迪耶军团,制造了1894—1896年的大屠杀以及其他许多别的罪状。保加利亚人同样憎恶苏丹固执地宣称对其宗主国的地位,即使阿卜杜勒·哈米德在1885年就已默许将土耳其的“西鲁米利亚”合并至保加利亚。很多奥斯曼的希腊人仍然为希腊在1897年战争中的耻辱战败而痛苦不堪。记者们在苏丹强制推行的严格审查制度之下感到很恼火,甚至异见人士和被驱逐者也鄙视监视他们的秘密警察(在德国情报机构的指导下)。受过教育的女士,比如很多基督徒和犹太人,对阿卜杜勒·哈米德复兴伊斯兰教感到厌恶,因为这种复兴思潮会扑灭人们在坦齐马特时期(苏丹曾经在多个场合下令规定女性在家以外的地点不能揭开面纱,或者要由男性陪伴在旁——尽管这些规定被普遍忽视)取得的关于公民平等的任何进步。3最重要的是,野心勃勃的土耳其军官和政治家们责备苏丹停止实行1876年宪法,解散议会,实行高门官僚主义,以及靠耶尔德兹的专制裁决来推行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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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35 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阿卜杜勒·哈米德自己的教友和血亲似乎才是最鄙视他的。没有基督徒能超过艾哈迈德·里扎(Ahmed Rıza)的夸张修辞,后者曾是布尔萨(Bursa)的教育局局长,也是统一与进步委员会(Ittihad ve Terakki Cemiyeti或CUP)的创立者,以及法土双语杂志《咨询》(Meşveret)的编辑。在里扎的杂志里面,苏丹被从各个角度描绘(如阿卜杜勒·哈米德之后通过律师提起的法律诉讼中所称)成“骗子、刽子手、上帝之鞭、嗜血的君主、血腥的暴君、堕落的专制者、穆斯林的耻辱、看守羊圈的狼”,当然,还有“沾满鲜血的苏丹”。一个名叫穆拉德·贝(Murad Bey)的切尔克斯穆斯林发行了一份反对派刊物——《地位》(Mizan),措辞强烈,与前者不相上下,他控诉苏丹“后宫的声色犬马败坏了……统治家族”。4苏丹的皇弟,“达马德”·马哈茂德帕夏(“Damad” Mahmud Pasha)不甘示弱,于1899年“潜逃”至巴黎,向一位具有同情心的《晨报》记者讲述道:“整个奥斯曼帝国如同一座监狱。从苏丹穆拉德五世到伊斯坦布尔的乌理玛(ulema)中最卑贱的成员,阿卜杜勒·哈米德无一不把他们关进监狱。”在对一位伦敦报业的雇用文人进行描述时,马哈茂德的措辞更加色彩分明,他告诉伦敦《标准报》的读者,这个“耶尔德兹的恶魔”曾“消灭了几千名人类——穆斯林和基督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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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37 当然,我们应该对马哈茂德之类的王位觊觎者提供的证词保持怀疑。德国一份支持哈米迪耶的报纸《联邦报》(Der Bund)就不无辛辣地评述道,如果这位刚愎自用的帝王真的憎恶他皇弟的话,他可能不会每年还给他皇弟支付300万瑞士法郎的聘金。6和里扎、穆拉德·贝及其他“土耳其党人”被驱逐者一样,马哈茂德相信,如果自己有机会上台执政,一定能比现在的帝王做得更好。然而当我们考虑到所有的反对派领袖在国外过得相当惬意时,这些在压迫面前的痛苦咆哮声听起来多少有些空洞。如果苏丹的独裁统治真的状况良好的话,《咨询》和《地位》也就不会有数量如此众多的读者了,要知道这并非是因为其编辑有名或是有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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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39 客观来看,哈米迪耶被驱逐者们积极的政治活动反而说明了苏丹的“专制暴虐”比他们宣称的要温和得多。阿卜杜勒·哈米德的确杀死过至少一位危险的异见人士——米德哈特帕夏,正是他帮助阿卜杜勒·哈米德掌握了政权。1881年,米德哈特接受审判并被宣判有罪,理由是在1876年谋杀了阿卜杜勒—阿齐兹(由苏丹的母亲佩尔泰尼亚提供证词)。最终这位前大维齐尔被流放到麦加西部的塔伊夫(Taif),据说在1883年5月被扼死。但是,在1896年9月亚美尼亚危机到达高峰时,尽管一场意图废黜阿卜杜勒·哈米德的阴谋事件被他揭穿——这是一次真正的CUP阴谋,大约牵扯350名奥斯曼军队和公务员中的密谋者——阿卜杜勒·哈米德也并没有将这些反对派人士处以叛国罪,而是仅仅把他们流放至偏远的省份(将最危险分子流放到利比亚,其余的流放到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叙利亚和阿拉伯半岛)。[1]如果不是苏丹在1896年实行不可思议的宽大政策——一支卓越的国际反对派中坚力量也由此形成,奥斯曼整个驱逐政治运动则相当让人难以置信。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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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41 俄国同一时期革命流亡者的经历与此相似且饶有趣味。尽管布尔什维克党的宣传使我们相信“血腥尼古拉斯”的杀伐,然而对比后来的苏联标准,沙皇治下实在是某种温和得多的警察国度。在1905年的俄国革命中,社会主义者被宣判有罪,比如列夫·托洛茨基(Leon Trotsky)。在他们登上流放去西伯利亚的火车时,人群欢呼拥簇,还投掷鲜花,火车同样装备精良——托洛茨基还随身携带他的私人藏书(列宁作为1905年革命的后来者,尽管在1907年才再次离开俄国,却并没有被给予内部放逐的“荣誉”)。托洛茨基发觉西伯利亚不太适合徒步逃难,所以他之后在欧洲首都露面,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继续其反抗“血腥尼古拉斯”的战斗。同样,大多数“1896年”土耳其党人遭到土耳其内部放逐,也决心逃往巴黎或日内瓦的沙龙,而非土耳其亚洲部分的沙漠地区。不是第一次,也非最后一次,这些专制统治自身的温和之处却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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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43 在阿卜杜勒·哈米德和他的反对者之间总是存在着一个灵活的动态变化。他意识到,他们中的一些不想被流放的且有野心的人可以加以利用。比如切尔克斯人穆拉德·贝(Murad Bey),从开罗到日内瓦,在历经多年反抗苏丹的阴谋组织运动之后,于1897年被引诱投身君士坦丁堡,并列席政务院。他的杂志《地位》也摇身一变,告别以往。还有CUP的两名创始人——阿卜杜拉·杰夫代特(Abdullah Cevdet)和伊沙克·苏古蒂(İshak Sükûti),曾亲自参加1896年秘密计划,在穆拉德叛变之后,试图在日内瓦出版一个新的杂志《土耳其人》以弥补出现的空缺——却也在1899年接受了政府闲职。艾哈迈德·里扎比谁都高兴。在奥斯曼的被驱逐者群体中,他的反对派杂志《咨询》从现在起将没有任何真正的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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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70845 如果具备真实性的话,那么艾哈迈德·里扎在土耳其党人运动中的地位的持久性则相当有趣。这个狂热的法国崇拜者的母亲是巴伐利亚人,父亲使用英语交谈,自从他在1895年永久性移居到日内瓦后,便几乎不怎么回家了。《咨询》的早期刊号通过欧洲驻土耳其大使的邮局被偷渡进国内,并将实证哲学家奥古斯特·孔德(Auguste Comte)的信条印在刊头,使用西历(即阳历)标注日期。作为一个世俗主义者、男女平等主义者和可能的无神论者,里扎似乎不太愿意隐瞒对自己出身宗教的根本敌意。(里扎年轻的时候在访问巴黎时曾写信给他的妹妹:“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会支持无神论并且永远不会成为穆斯林。难以想象一个宗教总是将好处带给男性,却将危险的事情强加在女性身上……让这种宗教离我远点儿。”)里扎对待实证主义是如此纯粹,以至于他坚持CUP的口号应该是“秩序和进步”,而非“统一和进步”。正如与里扎一同被驱逐的一位同伴阿里夫·贝·奥格雷(Arif Bey Oǧlu)在一封私信中抱怨的:“如果伊斯坦布尔在先前没受过教育的公众之中发表这种言论,那么人们仅存的那点儿对我们有利的同情也会被毁灭。”然而更糟糕的是里扎固执的个性和刚愎自用的态度。正如奥格雷在他的抱怨中总结的:“既然我们拒绝接受(奥斯曼王朝的)统治,为什么又要遵从艾哈迈德·里扎的意志行事呢?”或许是觉察到里扎浑身带刺的性格将有助于苏丹分化和征服其反对者,所以苏丹并没有想要诱使里扎回国,他甚至还不动声色地收买里扎的竞争者。阿卜杜勒·哈米德通常比他的反对者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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