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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印度对局势的看法,这样做的逻辑是很清楚的,然而这种做法却把前进政策推到一个更具有爆炸性的阶段。印度起初的想法只是派巡逻队渗入西段中国占领的领土,中国不会进行报复;后来的想法变为印度设立哨所以切断中国哨所的后路,逼使它们撤退,而中国不会进行报复;现在的想法则是印度向中国部队进攻,迫使他们从已经建立的阵地后撤,而中国也不会进行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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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新德里政界、官方和军方的想法有所不同,然而中国部队越过塔格拉山脊两天后印度报纸就报道说这是越过麦克马洪线的入侵,这就意味着,除非印度政府立即作出强有力的反应,否则就要遭受政界和公众一次新的强烈的批评。虽然议会还在休会期间,但是如果让中国军队留在麦克马洪线以南,就不难想象反对党和国大党的后排议员们将会如何利用这次事件。自从人们攻击政府说它允许中国进入阿克赛钦是失职以来,政府的发言人为了部分地开脱责任,就说政府对麦克马洪线沿线保持着戒备状态。他们表示,如果中国胆敢在东段进行侵犯,就会发现印度是象最激烈地批评政府的人所盼望的那样警惕果敢。政府一直坚持麦克马洪线是绝对的、明确的、不可侵犯的,这就使公众相信即使中国进行很小的入侵也是不会被容忍的。再者,官方发言人虽然有意渲染印度军队在西段对付中国部队时所遇到的自然条件和后勤支援上的困难;同时又唱另一个调子来进行辩解,表示沿麦克马洪线的情况刚好相反。他们说,在那里,一切不利因素全是在中国一边,相形之下,印度军队是处在有利于防守边境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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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恰好相反。在西藏高原上,调动部队和修筑道路相对地说来是容易的,中国已经在雅鲁藏布江河谷修了一些东西走向的公路,往南又修了一些支线,有几处通到距麦克马洪线只有几英里的地方。这些公路都是全天候公路——在山北的西藏那一边,雪也下得小——能够行驶最大的军用车辆。适应气候条件,对中国部队来说,是不成问题的。大批部队在西藏已经驻扎了多年,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参加过平定康巴叛乱的战役;中国士兵在体力上已经适应于在海拔很高的地方居住和作战,而且他们穿着暖和,装备充分。沿着山峰的印度这一边的情况,则迥然不同。布拉马普特拉河河谷和麦克马洪线之间的地形是山峦起伏、崎岖难行、丛林密布的地带。当地降水量很大,雨季大雨倾盆,冬季积雪很厚。河谷大都是南北走向,因而给东西走向的运动造成极大困难,甚至沿河谷上行也很吃力费时。那里的河流雨季涨水,冬天积雪,激湍倾泻,一年里大部分时间不能徒涉。有的地方,象在洛希特河和达旺河上,河水把两岸切成深达三百英尺的悬崖绝壁。一九六二年在这些深涧上曾架过桥,那只是一些用窄木搭起的八字桥或者是用绳索、竹子搭成的吊桥。骡子根本不能过吊桥,过木桥也是十分勉强,而且有危险。要修筑通过这样地带的公路,必须付出巨大的劳动,而且即使修成,也会被经常发生的山崩和雨季的大雨冲刷所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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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东北边境特区,条件对印度方面就是这样地不利的,而印度政府决定要对中国进行直接军事挑战的地方条件最为不利。有一条中国公路通到距离塔格拉山脊只需步行三小时的地方,公路可以行驶载重七吨的车辆。但印度的公路只通到达旺,从达旺到塔格拉地区,要步行六天;而从山麓到达旺,即便道路的情况许可,车辆也经得起颠簸,也还需要五天。这条路,沿着山脊的凹处蜿蜒而行,时而陡然上升,时而急剧下降。它是一年前才修好的——只能通到达旺——完全没有大部队迅速调动所必需的兵站设备和组织。耸峻的山口常有山崩和积雪,经常使这条路无法通行。因此刚从平原调来的部队,就不得不在一万三千多英尺高的地带,携带着他们所能够带的一切装备,徒步行军。他们到达达旺时已经精疲力竭,而且常常由于高原反应和用劲过度而得了肺水肿病。[注:这种病常被误认为肺炎。如不把患者送到地势较低的地方去,进行治疗,很快就会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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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尼赫鲁和外交部的官员们怎么会到最后还认为东北边境特区的有利条件都在印军一面,认为可以利用这些条件把中国部队好好打一顿呢?考尔和陆军参谋长塔帕尔将军在去年十一月间曾由公路前往达旺,因此,他们应当领会在麦克马洪线上作战所面临的后勤上的困难非常大。但迟至一九六二年十月,尼赫鲁还在告诉记者们说,东北边境特区的有利条件在印度方面。很清楚,总有人是在搞欺骗。不是尼赫鲁蓄意哄骗公众,就是他的高级军事顾问们蓄意哄骗他。梅农也必定是不幸被人哄骗,或者是他故意哄骗别人。但不论是谁在进行欺骗,到一九六二年九月它在印度已被公认为是事实。因而公众期望政府迅速采取坚决行动把中国部队从塔格拉山脊赶回去的心情,就更加迫切,更加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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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并不需要公众的或政界的压力来推着它采取行动。甚至在关于中国部队越过塔格拉山脊的消息发表之前,政府就已经作出了要在该山脊之下打击中国部队的决定。九月九日上午新德里国防部举行会议,决定立即以武力把中国部队赶出去。但是,这是“政府”在作决定吗?“印度政府”倒底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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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会议是由梅农主持的,塔帕尔将军和东部军区的森将军参加了会议。当时考尔还在克什米尔休假。内阁秘书凯拉(S.S.Khera)和国防部一位联合秘书施·克·萨林(S.C.Sarin),大概还有包括马立克在内的一、两位其他官员也参加了会议。尼赫鲁已经在九月八日前往伦敦出席英联邦总理会议。他的习惯做法是当他离开印度时,对于应由谁实际代他主持政府的工作,一向很小心不作任何表示。倘若他作出表示,从当时的环境来看,会被当作是他对那个老问题——“谁是尼赫鲁的继承人?”——的各种答案表示倾向性的意见,而尼赫鲁一直到最后是不愿意作任何这种表示的。如果内阁在他不在时开会,通常是由财政部长德赛主持的。但是,这次德赛同总理一起在伦敦。拉尔·巴哈杜尔·夏斯特里,当时的内政部长,是内阁国防委员会留在德里的资历最高的成员。可是梅农不打算召开国防委员会会议或是同夏斯特里商量;他自行作出了必要时使用武力把中国部队赶走的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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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尼赫鲁作风的自然结果。尼赫鲁习惯于不同内阁商量而作出重大决定。其他部长有时也如法炮制,处理自己主管范围内的事务。梅农同尼赫鲁关系最为密切,在这个问题上他断定印度作出强有力的反应的必要性是如此明显,甚至没有理由要同尼赫鲁商量。事实也表明他这个推断是对的。尼赫鲁立即得到了关于事态发展的报告,他把赶走中国部队的决定就作为他自己的决定。梅农起初并不赞成前进政策(考尔在一九六二年告诉作者和其他人说,这个政策是他想出来的,并且超越过梅农,“兜售”给尼赫鲁),他倾向于同中国谈判解决问题。可是,他在这些问题上没有能够影响尼赫鲁,反而跟着前进政策走,并且逐渐成为这一政策的最有力的鼓吹者之一。现在他在必须把中国部队从塔格拉山脊赶走的问题上,采取了强硬的、公开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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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九月九日梅农召开的会议的一些军官,提出与麦克马洪线有联系的多拉哨所的位置问题。他们指出在他们自己的地图上,这一哨所是在中国境内(第四师最先提出这个问题,他们向陆军总部提出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梅农交代他们不要去管他们的地图,把塔格拉山脊的山峰作为边界。塔帕尔将军接受了赶走中国部队的命令,显然没有表示异议。于是,电报就打到第三十三军:命令第九旁遮普联队(9 Punjab)(即最靠近多拉哨所的那个营,其中一个连早已在伦坡)立即进驻多拉哨所,第七旅的其余部分也应在四十八小时内赶到,所有部队都要准备好投入战斗,“不应示弱”;如有可能应对围困多拉哨所的中国部队进行包围。赶走中国部队的军事行动的密码代号是“里窝那”(Leghorn)。[注:大概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欧洲服役过的一个印度参谋人员,联想起意大利港口里窝那(即利伏诺Livorno),所以如此命名。看来这一军事行动不是用Leghorn这个词的另一义(一种白色的鸡)来命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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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命令是许多类似的命令的第一个,是陆军总部自始至终所采取的做法的典型。它响应政府的政治要求,尽其职守,但忽视了最基本的军事考虑。它不经事先侦察,也不考虑部队的补给问题,就命令一个旅进驻地形险阻、情况不明的地区。它表现了任何军队中最糟糕的参谋人员所特有的一种疑虑,即认为如果不是自上而下严厉地轰着前方的官兵们向前走,他们就会“表现懦弱”,不去打仗。而且,他们没有获得有关多拉哨所附近中国兵力的可靠情报,就命令印度军队在到达多拉哨所后立即主动出击。这第一道命令还包含了一项警告:在这种军事行动中,政治因素始终是要压倒军事因素的;这一点后来得到了充分的贯彻。在新德里的决策人士中,没有人出来阐释真正的军事上的各种考虑,或者,至少没有人能够使得别人听取他对这方面的意见,并且自己有决心一定要使会议在考虑到军事上的因素后再作出决定。后来有一位与塔帕尔共事的文官这样评论他当时所扮演的角色:“他简直是随波逐流,把他的兴趣随时转向别的方面;他不时让他的部下,特别是那些他认为可以缓和梅农的脾气的部下,充当他自己和国防部长之间的缓冲。”当时考尔将军固然休假不在场,但参谋局的其他人员也象文职的领导人一样,对军事上的前景一直是抱着一种不在行的、过分乐观的、根本不合理的观点。东部军区司令森将军驯服地把命令接过来,又传下去。部下提出的反对意见,他一概置之不理或断然拒绝。他还使自己成为新德里的打手,被用来对付那些被认为在前方贯彻命令不力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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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东部军区和第三十三军关系的破裂,指挥系统中的裂缝不可避免地逐渐扩大。上面的军官随时听从文职领导人及其政治要求,而且相信文职人员提出的中国不会作出激烈反应的保证。而下面的军官却对于后勤的和战术的因素、中国部队的能力以及印度军队的命运,给予较为充分的估量。森将军和第三十三军乌姆拉欧·辛格将军之间长期以来的个人怨恨,又加深了这种军事上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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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乌姆拉欧·辛格提交了一份关于当时情况的意见书,把看法上的尖锐分歧摆了出来。他向上级军官保证他决心采取迅速的行动,但他提出,这种行动的性质应当根据他的部队的能力来决定。他指出,中国方面能在达旺以北很快地集结一个师的兵力,因此,不管印度能够投入塔格拉地区的增援兵力有多大,中国总是能够超过的。印度给多拉哨所附近的部队的一切补给都要空投,而中国的公路则到达了塔格拉山脊后面仅仅几英里的地方。他的部队要在海拔一万三千至一万六千英尺的高地作战;冬天就要来临,因此需要厚衣服和帐篷。乌姆拉欧·辛格最后提出建议:多拉哨所应当干脆往南撤三英里左右,撤到地图上所标的边界线上(如同印度在一九五九年撤出了在塔马顿的哨所那样 [注:见第一章第一节] );如果由于政治上的原因不能这样做,那么陆军承担的任务应当只限于两个营,部署在多拉哨所以南和地图上所标的麦克马洪线以南,以对付中国军队进一步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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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森将军前往提斯浦尔,亲自向乌姆拉欧·辛格、普拉沙德将军(第四师师长)以及其他军官重述了上级的命令:必须把中国军队赶回到塔格拉山脊那边去,因为政府不允许越过麦克马洪线的任何侵犯。不要再去怀疑塔格拉地区的边界走向,也不要去管陆军地图所提供的证据——边界就是沿着塔格拉山脊的。如有中国武装人员进入印度境内,军队可以伺机开枪。为了备案存查,乌姆拉欧·辛格再次说明他自己的以及师长、旅长们关于赶走中国部队的任务是他们力所不能及的看法,并且指出,如果企图这样做,只能使达旺失去掩护。然而森将军重申了上级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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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第九旁遮普联队已在伦坡集中,并于九月十四日凌晨出发前往多拉哨所。新德里在九月八日发出命令后,只有这个营能够迅速依令行动——该营当时实际兵力也只有半个营,编制是八百名步兵,而当时只有四百名。这些旁遮普士兵是在去年冬季进驻达旺的;虽然他们由于缺乏供应过着艰苦的生活,但却已适应了当地的气候。这个旅的第二个营,即第一锡克联队(1 Sikhs),驻在色拉(山口)以东的德让宗,因为如果它也驻扎在达旺,补给问题就不好解决。第三个营驻在平原上的米萨马里(Misamari),正准备上火车到旁遮普去驻防。这个营,即第九廓尔喀联队(第一营)(1/9 Gorkha Rifles)是一支有赫赫战功的精锐部队。不过他们在东北边境特区过了艰苦的三年,已经疲劳不堪,盼望着住到营房里,能够心安理得地休息一番。然而,他们却掉过头来并且奉命开往塔格拉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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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第七旅奉命在四十八小时内进驻多拉哨所时,实际上只有一个营,而且兵额只有半数。如果塔帕尔和森两人对此一无所知,那么,不是他们就是参谋局没有尽到他们的责任,或者是双方都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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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日旁遮普部队开始从伦坡前往多拉哨所时,陆军总部接到报告说,在塔格拉山脊下面的中国部队的数目,比最初估计的要少得多,实际上只有五、六十人。多拉哨所的指挥官把中国部队最初行动的人数说成是六百人,这是决定印度的反应的一个关键性因素。假如报告的数字比较符合实际,说是六十人左右,印度的反应很可能就不会是那样的强烈。然而,即使现在报来的中国部队的数目大为减少,新德里仍然无意取消赶走中国部队的行动。相反地,陆军总部直接向旁遮普联队发出命令,要他们在九月十九日以前占领塔格拉,并在山脊上海拔一万六千英尺的两个山口上修筑工事!这项命令在九月十九日那天才下达到旁遮普联队,当时他们已在沿克节朗河的几英里长的前沿阵地上展开。克节朗河是一条水流湍急、河床很深的山溪,多拉哨所就建立在这里。他们可以看到,沿河的中国部队得到山脊后面大部队的支援。他们完全没有能力来执行上级的命令。如果部队要进攻固守的阵地并获得胜利,那么进攻的部队就应当至少有三比一的优势兵力,当然还要有充足的弹药和一些火力支援。旁遮普联队在人数上并没有超过他们可以看得见的中国部队——很明显,中国军队的主力还在山脊后面——而且他们只有子弹带里每人约五十发的子弹。达尔维准将那时刚到多拉哨所地区,他后来说,他“直截了当地拒绝服从这个命令,而且就这样上报师部。师长同意他的意见,并向第三十三军提出了抗议,三十三军则要求东部军区撤回这项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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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遮普联队在九月十五日一早就到达了克节朗河。从伦坡到克节朗河有两条路。一条比较短,要经过海拔一万三千五百英尺的哈东山口(Hathung La),有时要爬陡坡(有些地方要用绳子拉脚夫上去),或沿着长满青苔、很容易滑倒的大圆石的陡坡提心吊胆地往下走。[注:通过这种困难地段的部队感到恼火的是非但靴子不够,而且用于加固鞋底的平头钉和小铁片也很缺乏,背着很多东西的士兵不可避免地要经常摔下来,而且摔得很重。] 旁遮普联队背着很少的口粮和子弹带里的弹药向前运动,把重武器、炮弹和挖工事的工具都留在伦坡,经过二十四个多小时的强行军,才到达了前沿。那些还不能适应气候条件的部队,要花两整天才能到达河边,再有一天才到多拉哨所。背着东西的脚夫也要花上三天的白天时间才能赶到。(在东北边境特区的深谷里,太阳落得很早,在那个季节下午四点过后不久天就黑了。)这条经过哈东山口的路线的不利之处是:部队向克节朗河运动时,中国部队能够观察得清清楚楚。另一条路是从背后绕到多拉哨所去。但是这条路要通过更高、更难攀登的海拔一万六千英尺的嘎坡第一山口(Karpo La 1)。与其说行军,不如说是危险的爬山。这两条路上当然都没有蔽身之处。部队要在旷野露宿。旁遮普联队还算有冬衣——虽然不是供下雪天和零度的天气穿的——而其他各营是穿着布军衣在十月里越过那些山口的,挡风的只有薄薄的毛衣,每人只带了一条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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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节朗河因雨季涨水,河面宽达二十到五十英尺,无法涉水而过。象这一地区大部分高山里的溪流一样,河床很深,陡峭的河岸有二、三十英尺高。有几处用两、三根圆木捆在一起架了桥。印度部队溯河而上时,自东至西,把桥编了号。九月十五日,旁遮普联队在第二号桥处,在河流的两岸碰上一个连的中国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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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部队里有一个中国文职官员。他们用印地语喊道:印度部队应当从南卡曲(照他们的叫法是克节朗)地区撤走,因为这是中国的领土。他们说,印中人民有着牢不可破的友谊,这种友谊不应当被小小的边界事件所破坏。他们问道……为什么[印度方面]调来了正规部队?他们声称他们只是中国的边防战士,不是人民解放军的士兵。最后他们要求[印度方面]派[他们的]当地文职官员来讨论边界的确切位置,以便友好地解决问题,避免开枪和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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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响应中国方面的最后那项要求,负责该地区的印度政务官出发前往会晤他的中国对手。但是他到达伦坡时,却接到不要同中国人进行讨论的命令。这就是前面所述的上报给尼赫鲁的那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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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遮普联队奉命到达河边去为多拉哨所解围;如果通往哨所的补给线被切断,就要设法打通,并防止中国进一步入侵。因此印度指挥官就把一营人沿着河散开——两个连在下游的各桥旁,还有一个连在靠近第三号桥的多拉哨所附近。他派了一个排去到海拔一万四千五百英尺的居高临下的章多(Tsangdhar),那里有一块平地适于安放大炮或重迫击炮——假如这种武器能够运到这里来的话。旁遮普联队的各个阵地并不是互相呼应的,而且实际上在将近七英里地段铺开,走路就要化两天。守住这些阵地的目的不是为了防御,更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防止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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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月十三日晚上达尔维准将得到命令,要他从驻达旺的旅部前往克节朗河。普拉沙德将军从提斯浦尔打电话给他,狠狠地训斥他没有“到前方去”,命令他“立刻”前往。对于命令的后面一点,达尔维置之不理。当时早已天黑,他对师长说,由于静电杂声的干扰,听不清楚普拉沙德的命令。据后来透露,是森将军叫普拉沙德好好训达尔维一顿,命令他到前面去的。这种非要高级军官到前方去不可的固执做法,贯穿在整个塔格拉山脊战役的军事集结中。普拉沙德以后也受到同达尔维一样的屈辱。后来竟从军部派了一名负责礼仪、薪金、年金、福利和军纪的高级参谋在战斗前夕来第七旅报到,这是上述做法荒谬到了极点的表现。达尔维对叫他到克节朗河去的命令有很恰当的评语:“我‘到前面去’干什么呢?旅长的任务不光是赶往‘发生情况的现场’,应当要求他们在一定的距离以外指挥和掌握整个部队,否则他们只会在战斗的混乱中迷失方向,对战术形势不能有正确的了解。当然,他们应当经常到前线去,熟悉地形和战斗形势,如果情况需要也可亲自担任指挥。这完全要由他们自己来决定,而不是由他们的上级来决定。”他在几个月之前,曾亲自到兼则马尼-克节朗河地区进行过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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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维从一九六二年初起指挥第七旅。他当时四十二岁,毕业于印度军事学院,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曾参加步兵在缅甸服役,受过表扬。大战以后,他的经历是广泛的,提升是正常的;他曾任驻西段军部的参谋,对前进政策在西段所造成的后勤供应上的困难有切身的体会。后来,他自告奋勇提出愿负责指挥第七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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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印度军队十分吃力地在克节朗河集结时,在这条小河另一边的中国部队却毫不费力地与他们齐头并进。九月十五日旁遮普联队同原驻在多拉哨所的阿萨姆步枪队那个排会合时,在这条小河与塔格拉山脊之间似乎只有两个中国步兵连。但是第二天又有一个连从塔格拉那边下来了。据情报说,还有一营中国军队驻在塔格拉后面的勒村;到了九月二十日,又有情报说中国方面在该地有两个团(相当印度的两个旅),师的炮兵和师的其余部分在错那宗,该宗在塔格拉北边,距塔格拉只约二十英里,有一条公路几乎可以直通塔格拉。此外,还有人看到,中国在棒山口(Bum-La)集结部队,达旺的古时商路即通过该山口。新德里的陆军总部收到了这些情报,但在十天至两个星期后才转到前方各级指挥部,如果要对制订计划和采取行动起什么作用的话,就太晚了。前方各级指挥部得到的情报是支离破碎的、没有加以适当评价的,也是不及时的。陆军本身的情报系统已经萎缩,而政府的情报局又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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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的军事情报机关(简称M.I.)的衰落可以追溯到英国统治的末期。一九四七年以前,印度军事情报机关里没有印度人,因此一九四七年后,它的全部人员都是新手。而且,许多事都由警官组成的情报局(简称I.B.)来处理。军事情报机关的作用也缩小了。情报局的影响和作用日益增长,而军事情报机关则逐渐萎缩,它的一些高级职位渐渐变成闲职或是往上爬的垫脚石。前面讲过,在现任局长马立克的领导下,情报局在政府举行核心会议时讲话很有分量。这种影响,归根结蒂来自马立克同尼赫鲁的关系。在那些年代里,同总理接近和得到总理的信任,是在政府中具有影响的先决条件,而马立克充分具备这两方面的条件。他原先是一个警官,能说会道,机敏过人。他掌握尼赫鲁的许多同僚和对手的档案材料,而情报工作在印度国内政治斗争中又很重要,这也使他同尼赫鲁关系密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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