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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11 决心好下,执行起来却不那么简单。首先,南越国军对如此大规模的撤退可以说是毫无准备。甚至于阮文绍就算定下了决心,也没有要求联合参谋本部拟定一套周密的计划(一切原因都是为了保密)。对阮文绍的举措,他的心腹除了同意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在这次独立宫密会后,作为大撤退的先期准备,阮文绍决定把伞兵师团从岘港撤回来。3月12日,也就是范文富少将向西贡报告邦美蜀市内有组织的抵抗已告结束的当天,联合参谋本部命令第1军区(即第1军团)司令吴光长中将把伞兵师团归还西贡。对此感到大吃一惊的吴光长中将马上要求觐见阮文绍。在会谈中,阮文绍向吴光长解释了自己的战略收缩理念,他打算放弃那些容易受到攻击的国土,退守放大版的交趾支那。至于第1军区的地盘,阮文绍告诉吴光长,除了岘港要不惜一切代价固守外,其他地盘都可以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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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13 吴光长惊愕不已。他说在越军即将开始的总攻击前把伞兵师团调走很可能会导致北部地区的惨败。即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把伞兵师团调走)也会迫使他放弃一些有利地形,因为他要抽调部队接过从岘港西部阵地撤走的伞兵师团的防务。对吴光长的请求,阮文绍做出部分让步,允许吴光长一次撤一个旅,逐步把伞兵师团撤回西贡。说是这么说,可在3月17日,也就是越军发起顺化—岘港战役当头,阮文绍就命令第1伞兵旅团撤回西贡。吴光长只得命令新组建的第468海军陆战旅团接替第1伞兵旅团的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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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15 在和吴光长会谈后,阮文绍又电令范文富少将于3月14日飞到金兰湾,举行秘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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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17 3月14日清晨,阮文绍、陈善谦、邓文光、高文园飞赴金兰湾,和范文富会晤。在会上,他们把新的计划告诉范文富,计划内容让范文富大吃一惊:第2军区“大搬家”。这个风险可比从北部地区撤回伞兵师团要大得多。虽然这次重要的会议没有留下什么官方记录,但高文园上将还是提供了一份书面总结,足以说明这次会议决定的大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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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19 会议一开始,阮文绍就询问范文富少将对形势的分析。范文富描绘了一幅令人沮丧的情景:19号公路,这条西原最重要的公路已经被拦腰截断,剩下的各条主要公路也被封锁。他还告诉阮文绍说自己的部队刚刚在邦美蜀附近抓获了越军第316步兵师的一名战士。这个消息让阮文绍倒吸一口冷气,这说明越军又把一个战略预备师投入到西原,在兵力对比上越军已经压倒了西原守军(特别是在西原南部)。介绍完情况,阮文绍马上问他能否以目前布置在邦美蜀周围的部队夺回失地,范文富回答得很干脆:“不行。”他请求获得伞兵师团的增援,以期夺回邦美蜀。阮文绍也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个请求。接着,阮文绍扭头问高文园(联合参谋本部)是否还有别的预备队。高文园指出,范文富已经得到了最后的预备队——别动军第7联团,目前联合参谋本部手上也没有预备队了。于是,阮文绍命令范文富重新调整波莱古和崑嵩的部署,以期南下夺回邦美蜀,同时要范文富把波莱古和崑嵩的政府机关单位、民卫队、保安军和别击队统统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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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21 对这个决定,各方都有不同说法。为范文富少将写传记的作者范勋也参加了这次会议,当时他就坐在会议室外等候。他声称,范文富告诉他,阮文绍命令自己撤退。但撤退之说受到高文园上将的驳斥。战争结束后,高文园矢口否认阮文绍总统曾对范文富下达过从波莱古撤退的命令。1975年9月,高文园上将在接受美国记者采访时还辩解说:“不知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要把阮文绍的命令解释成撤退。可实际上他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他只要范文富重新调整部署夺回邦美蜀。”高文园的说法得到了邓文光中将和总理陈善谦的支持。可对这种说法,美国人表示怀疑。中情局驻芽庄站站长就在报告中提到阮文绍“断然命令范文富放弃波莱古和崑嵩。”中情局西贡站站长托马斯·波尔加也很怀疑高文园的说辞,他也认为不能排除阮文绍对范文富口授撤退命令的可能性。事实很可能是阮文绍并没有明言要弃守波莱古,可调整部署和明令把保安军、民卫队、别击队留下来保卫波莱古,跟下令放弃波莱古的效果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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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23 虽然在越军强大的进攻压力下重新调整部署困难重重,可范文富少将并没有试图说服阮文绍改变自己的决定。坦率地说,范文富没法读懂阮文绍的心思,究竟他要求夺回邦美蜀是为了让第2军区主力守住新的防线,还是借夺回作战组织撤军,现在已经说不清了。不过,范文富也是不可能说服阮文绍改变自己的决定的。阮文绍的爱将——吴光长慷慨激昂地恳求把伞兵师团留下来,获得的让步也只不过是一次撤退一个旅团。对范文富来说,他在总统面前也很心虚:1975年2月开会的时候,阮文绍曾要他加强邦美蜀的守备力量(把第23师团都撤下来加强多乐省),可范文富对这道命令大打折扣,只把第53步兵团撤到邦美蜀。理亏在先的范文富显然不会就这道命令和阮文绍讨价还价,而且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即便是以辞职相威胁,阮文绍也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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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25 范文富少将的高级助手阮光永中校陪同他一起出席了金兰湾会议,并坐在会议室外等候。根据阮光永中校的说法,会议结束后,阮文绍并没有和范文富握手,也没有理会范文富的敬礼。阮光永听到阮文绍在会议室谈话时那高高的嗓门以及把桌子敲得砰砰作响。阮光永还特地强调,在飞回波莱古的途中,范文富“一言不发地坐着,低头看着地板。过了一会儿,我问他是否被解除了指挥权。范文富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说这个国家没有前途了,作为一名将军,他的(军人)生涯到头了。阮文绍命令他用3天时间撤下来,如果他做不到,就将面临军法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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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27 阮文绍的决定已经做出,可接下来的撤退又将如何完成呢?南越国军的空运能力有限,19号公路周围地形复杂也没法迅速打通。越军第95A步兵团在3月13日组织了一次突袭,歼灭了支援别动军第4联团的M113装甲运兵车小队。当年法军第100机动团曾经选择沿19号公路从安溪往波莱古转移,结果被越军第96团在德波设伏全歼,故19号公路不可取。走14号公路也不可取,沿着这条公路的任何向南运动都很容易让对方探明,而且这一路撤退必须要从越军第320A步兵师的防区,以及第10和第316步兵师的防区通过,如果强行突围必然会蒙受较大的损失。14号公路不可选,21号公路也不是个好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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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29 高文园上将对范文富无视联合参谋本部战前一再警告邦美蜀危险,导致现在这不可收拾的局面感到十分愤怒,他希望范文富辞职谢罪而不是指挥第2军区的主力部队撤退。可是,性格倔强的范文富就是不辞职,还决定把部队带出困境。既然如此,高文园上将打算作壁上观,让范文富自己负责这次撤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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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31 范文富少将也很清楚这次撤退的复杂性,突然性是成败的关键因素。为此,他打算带部队走7B号公路,这是西原地区目前唯一畅通的公路。这条公路从波莱古南面的14号公路岔出,穿过富奔省省会叫遥市,然后往东拐,终点在富安省省会绥和市。抵达绥和市后,第2军区主力部队将南下走1号公路到21号公路,接着向西沿着21号公路往邦美蜀实施反击。从波莱古到绥和的公路总长155英里,从绥和到邦美蜀的总长是147英里。因此,从波莱古到邦美蜀,范文富少将的部队总计要行军超过300英里才能投入反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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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33 不仅路程长,而且7B号公路只有波莱古到叫遥可以通行,出叫遥往绥和之间的80英里路段都在狭窄、险峻、崎岖且密覆森林的山地间蜿蜒。瀑布、陡峭的隘口、被毁的涵洞,以及众多溪流都给撤军行动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从叫遥市到绥和市沿途共有17座桥梁,所有的桥梁都没法承载重型装甲车辆的通行(最大承重不过12吨到20吨)。更重要的是,部队在撤退阶段不得不两次跨过波河。第一次是在叫遥市东南大约10英里处,当地的桥梁没法承载坦克通行,因此南越国军工兵必须搭建浮桥才能保障装甲战斗车辆通过这道宽约50码的河段。从这里再走55英里到富安省巩山县之间,沿途只有一个村——富积村。到了巩山县,距绥和市就只剩15英里路程,可这段路却在多年前就被韩国国军首都师团埋设了绵密的地雷。唯一可以绕过这片雷区的路就是7B号公路上岔开的一座桥,这座桥连接通达绥和市的436号公路,可桥已经在多年前就被炸毁。在巩山县,范文富少将的部队又必须第二次跨过波河,这一次河宽达到了300码,给工兵架设浮桥又带来了不小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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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35 面对如此多的地形困难,范文富竟然声称公路路况要比预想的好多了。他还认为,此时正值旱季末期,许多溪流水位很浅,部队可以徒涉。他甚至认为波河水位也很浅,在巩山县很可能不用架浮桥就能徒涉。(不组织战前侦察,就靠想象制定计划是个绝对的错误。)他声称如果工兵从当地机场跑道拆下钢板铺在河床上,他的装甲车辆就能碾过钢板过河,然后开上436号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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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37 阮文绍对范文富少将的建议照单全收,并限期3天完成撤退。对阮文绍的决定,其他高级将领没有提出异议。在给范文富少将的指示中,阮文绍还补充说如果范文富能成功夺回邦美蜀的话,他可以继续往北反击波莱古和崑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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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39 在会谈中,也许是太自信了,范文富并没有向联合参谋本部请求给第2军团配备渡河用的装备器材。会议快结束时,他给阮文绍的最后一个提议是请求让第2军区别动军指挥官范威塔由上校晋升为准将。阮文绍最初有些犹豫,思考再三后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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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41 总的来说,范文富少将组织第2军区撤退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打通19号公路,要么先佯攻然后亲率大军走7B号公路撤退。如果组织好兵力对19号公路实施坚决突击的话,是有可能打通19号公路的,因为越军第3“金星”步兵师的实力比想象的还弱,他们没法扛住南越国军组织的大规模进攻。可就算成功打通了19号公路,按照阮文绍的命令,第2军区撤下来以后还要反击邦美蜀,走19号公路无疑会增大总的行军里程。至于佯攻,范文富可以派一支装甲特遣队往南沿着14号公路打,牵制住越军第320A步兵师,保障第2军区主力部队能沿着7B号公路撤退。另一个佯攻方向就是朝德古反戈一击,威胁西原军区的补给线,让越军心惊肉跳,然后再撤退。遗憾的是,范文富少将在会上没有提出任何自己的意见,他对丢失邦美蜀感到很愧疚,自己也没法说服阮文绍意识到从西原北部进行大撤军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即便范文富知道这次撤退会导致自己的部队损失很重,也把心里话给咽回肚子里了。按照一名随同范文富参加金兰湾会议的南越国军将领的说法,在会议上,范文富说如果他能把手下50%的兵力和车辆带到西原南部地区的话,他就是个“英雄”了。这名将领回应说,如果范文富损失半数兵力和技术装备的话,他可不是什么英雄,而是要被解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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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43 对于大家的怀疑,范文富少将承诺会迅速修复桥梁和损坏的路段,在对方反应过来以前就带着部队、装备和补给品撤出西原北部。奇怪的是,范文富似乎没有意识到越军会在波莱古、崑嵩和7号公路沿线山头布置观察所监视公路情况和南越国军的一举一动。此外,他似乎忘了1972年广治市丢失后沿1号公路撤退的难民潮对南越国军撤退的影响。如果说范文富少将健忘的话,阮文绍也没有记得这一茬就令人很难理解了。总之,这个仓促的决定,还有诸多欠考虑的因素是撤退失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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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48 神话与现实:1975年西贡大捷 [:1706597189]
1706598549 神话与现实:1975年西贡大捷 传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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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51 3月14日19点00分,南越国军第2军区的战斗工兵第20联团联团长吴黎省中校正在办公室忙碌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1975年1月,吴黎省中校刚刚接过战斗工兵第20联团联团长一职,之前他是南越国军工兵司令阮文实准将的一名参谋。他之前的任务是负责修复和保障南越境内所有公路和桥梁的结构完好,在越军特工和工兵的不断袭击下,这是一个恼人而吃力不讨好的活。当他接过工兵联团长一职时,手下有2500名工兵和价值几百万美元的工兵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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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53 给吴黎省中校打电话的是第2军区参谋长黎可里上校,他要吴黎省中校带上他的地图,向第2军区司令范文富少将报告第2军区所有桥梁和公路的情况。这个命令让吴黎省中校大为震惊。自他调到第2军区以来,他只面见过范文富少将两次,他不明白为什么范文富这个时候突然要见他。带上地图,扣上钢盔,吴黎省中校前往第2军区指挥部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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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55 当时,范文富少将刚刚从金兰湾开会回来。他马上召集范威塔、黎可里和范玉生准将(南越国军第6飞行师团师团长),以及陈文琴准将开会。一开会,范文富少将就宣布阮文绍总统同意让范威塔上校晋升为准将。把准将军衔肩章别上范威塔两肩后,范文富正式宣布本次会议的议题:总统阮文绍决定把所有正规部队从西原撤到沿海地区。这些部队的任务有二:防卫沿海地区,并沿着21号公路反击夺回邦美蜀。他提醒与会将领必须严守秘密。为此,范文富少将甚至没有通知各个省长、军事支区指挥官和保卫崑嵩、波莱古的保安军、民卫队。当地政府机关也对撤退行动一无所知,他甚至不准军属撤退。他的命令意味着10多万蒙塔格纳德人和南越平民,包括许多南越国军官兵的家属都必须留下来,承受越军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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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57 介绍完情况和阮文绍的指示,范文富少将还命令参谋长黎可里上校草拟从崑嵩和波莱古沿着7B号公路往芽庄进行军团级别撤退的计划,撤退行动必须在3月16日到19日之间完成。他的安排是,军团司令部将乘坐直升机撤到芽庄;而第6飞行师团将采取转场方式,从波莱古往芽庄和藩朗机场撤退;工兵们要修缮公路和桥梁,黎可里上校将带着一个精简的军团指挥部随同大军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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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98559 黎可里上校惊呆了。他恳求范文富少将给他36个小时的时间进行计划准备和安排。范文富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他拒绝了黎可里上校的请求,重申了总统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范文富出身野战指挥系统,根本没有受过参谋训练,也不理解参谋作业有多么繁琐。相反,黎可里上校一直都在参谋系统工作,他曾在第1军团参谋长任上待了2年。1974年12月1日,他又从第1军团参谋长任上平行调动到第2军区任职,成为范文富少将的参谋长。由于他不是范文富的心腹,范文富一直怀疑他是高文园上将和联合参谋本部派来监视他的眼线。可他错了,其实黎可里上校多年来都是美国中情局在南越国军军官团里发展的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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