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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海舟也与一些藩的维新派人士进行接触。西乡隆盛与其交谈之后,佩服之至,赞赏胜海舟“有英雄气概”“学识深不见底,可敬、可怖”。这次会面不但改变了西乡隆盛对日本出路的设想,也决定了四年后江户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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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尊王攘夷”运动风起云涌,幕府越来越难以应付局势。胜海舟一度官复原职,但是因为政见不合,很快又辞职。1868年初,幕府军队与讨幕军在京都附近的鸟羽、伏见发生激战,幕府败北。胜海舟并不主张打这场战役,因为他担心内战会导致日本“重蹈印度、中国之覆辙,皇国瓦解,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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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幕军乘胜追击,直抵江户城下。要求胜海舟出山的呼声很高,幕府任命胜海舟为军事总裁(相当于全军最高统帅),整个德川幕府,乃至整个日本的命运实际上掌握在他手里。胜海舟深知幕府大势已去,假如一决死战,日本必将陷入内战。在胜海舟的思想观念中,相较于一家一姓权力的得失,日本的国家统一更为重要。在他的劝说下,幕府将军德川庆喜放弃抵抗,移居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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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海舟派出代表与讨幕军谈判。虽然双方商定七项和解条件,但讨幕军总攻江户的预定日期未变,大军继续向江户逼近。身为幕府军事总裁的胜海舟鉴于当时形势,一面谈判,一面暗中通过英国公使给讨幕军施加压力,因为有不少英国人居住于江户,一旦开战将会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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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的历史书上有一幅著名的绘画作品:胜海舟与西乡隆盛跪坐在榻榻米上微笑着交谈,中间有两杯清茶,金色的阳光从纸窗上透射进来,整个画面充满了温暖。这是胜海舟与讨幕军代表西乡隆盛谈判的情景,时间是在讨幕军发起总攻的两天前。最终,双方达成江户无血开城的七项和平协议,包括德川庆喜引退、幕府家臣全部迁出江户城、军舰武器全数交给新政府军、交出江户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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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8年5月3日,讨幕军顺利开进江户城,正式接管幕府的都城。当时江户人口超过百万,这个繁荣的大都市能够躲过一场血光之灾,胜海舟居功甚伟。更重要的是,他避免了日本的内战和分裂,使日本向完成国家统一迈进了一大步,也为明治维新扫清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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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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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维新开始后不久,胜海舟被新政府任命为海军卿(相当于后来的海军大臣),一直做到枢密院顾问官,位列正二位一等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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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幕末以来,胜海舟一贯是亚洲同盟论者,一直坚持着以东亚三国的团结扭转欧美侵略的原则立场。他认为日本简单追随欧美的殖民主义政策是愚蠢的,中日应该联合、携手发展,而不应该相互贬低或竞争。可是明治时代的日本刚走上文明开化道路,就像列强一样开始对外扩张。1874年日本政府出兵侵略中国台湾,胜海舟因反对而辞职。从此,他一直在野,但是仍然坚持反战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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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3年,朝鲜发生内乱,日本军人蠢蠢欲动。胜海舟认为,日本自身的内政问题重重,反对以武力为背景干涉朝鲜的内政。他也担心日本军队与清朝军队的冲突。他呼吁作为亚洲国家要相互协助,不应该互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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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中日在黄海发生海战。胜海舟是当时日本政治家里唯一公开反对这场战争的。他说,中国和朝鲜是日本的老师,批评日本是“无名之师”。他还愤然写下一首诗:“邻国交兵日,其军更无名。可怜鸡林肉,割以与鲁(俄)英。”在战争开始后,他批评政府压制舆论,搞得大家都不敢说话,“认为唯有自己才正确、强大,只有日本才这样说,而世界可不是这么看的”。在举国一致狂热支持对外战争的年代,身为元勋级政治家却公开反对战争,彰显了胜海舟的气概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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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舰队提督丁汝昌自杀殉国后,胜海舟撰写悼诗公开发表在报纸上,“忆昨访我屋,一剑表心里。委命甚义烈,懦者为君起。我将识量大,万卒皆遁死。心血溅渤海,双美(武士道对武人的最高嘉许)照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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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海舟年轻时去过中国,有许多中国朋友,他和李鸿章多次交换过书法和著作等礼物。因此,胜海舟对中国非常了解,所做批评极有见地。他认为中国人缺乏国家意识,中国社会停滞而保守。在回忆录《冰川清话》里,胜海舟分析道:“在日本说战争胜利了,兴奋得狂欢大闹,但是支那人,换了天子、战争失败,这些事几乎就如同马耳东风。不管是改换了天子,还是日本战胜了,这些都无所谓。这也情有可原,因为不管是一个朝廷灭亡、另一个朝廷取而代之,还是国家灭亡成了他国的领地,整个社会还是保存着旧态。其社会,与国家的兴亡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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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个时代的中国来说,胜海舟的评价堪称一针见血。在皇权专制统治下,人们不会有现代国家观念,也不会关心国家的前途,“王朝兴亡,匹夫无责”。当然,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如果缺乏现代国家观念,也可能走上歧途,就像日本一样。胜海舟反对中日战争的立场也表明,他的国家观念远远超过同时代的人们。遗憾的是,胜海舟的声音没有得到重视,战争最终给中日两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而且在历史的阴影下,两国关系至今仍然复杂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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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胜海舟完全在野,但是忧国谋国之心从未消失。他谈论政治口无遮拦,对伊藤博文等权贵的批评也毫不留情。他发起西乡隆盛复权运动,为因西南战争背负逆贼之名的西乡隆盛的名誉恢复积极奔走。他严词批判足尾矿毒事件,支持田中正造反对公害、维护人民权益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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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9年1月19日,在20世纪即将到来的前夕,这位传奇人物因脑溢血死去,终年77岁。但是他一生追问的“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现代国家”的问题,日本还要再经过半个世纪的苦难挫折才能找到答案。对于许多追求现代化的后发国家来说,“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现代国家”是一个至今都没有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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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的启蒙:日本帝国崛起之源 第二编 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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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谕吉:一个国家的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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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谁呢?第一个睁眼看世界,他像中国的魏源;翻译西方经典引进近代文明,他像中国的严复;办报纸开启民智,他像中国的梁启超;办大学培育人才,他像中国的蔡元培。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位像他一样,看到自己的梦想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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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我走进向往已久的庆应大学。望着高大矗立的现代化教学楼,多少有些失落。这个已经有158年历史的大学,为什么找不到一丝古典的美,难道它也迷失在现代化的大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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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环顾校园,我发现了一栋五层高的古典大楼,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走到它的面前,仔细观察那些老式的门窗,努力寻找属于江户时代的影子。这栋大楼现在是学校办公区,不时有人出入。这是当年福泽谕吉先生建设的大楼吗?他当年是否也常常夹着布包从这里出入?我不敢肯定。但是我敢肯定,作为这所大学的创办人,福泽谕吉一定无数次在这个校园里走过,我走过的地方也一定有过他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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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办公楼,迎面是一栋充满西洋风格的八角塔式建筑。和清华大学那些美式风格的建筑比起来,这栋建筑色彩更加鲜明。大楼正中央镌刻的是七个古朴苍劲的汉隶“庆应大学图书馆”,其上面一行小字是“创立五十周年纪念”,下方的柱头上有一行数字“1858”“1908”。也就是说,这栋建筑建成之日,清华大学还没有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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