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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35 1871年,福泽谕吉将庆应义塾迁到了现在的港区三田。这里位于高坡之上,能够远眺东京湾,海风披襟,开拓心胸。庆应义塾越发成为青年学子的向往之地,学生人数不断增多。福泽谕吉每日在学校里巡视,爱校如家。他废除了学生见老师敬礼的虚饰制度,师生都将学校视为自己的家,气氛融洽。福泽谕吉的教育思想重在自然的原则,将人定位为万物之灵,提倡培养独立完整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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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37 福泽谕吉受到了师生的爱戴。时至今日,庆应大学里“先生”还是福泽谕吉的专称。一般师生间的称呼为“某某君”,只有创校人福泽谕吉被称为“福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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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41 福泽谕吉曾到大阪一游,以蛮横的武士态度问路,农夫惶恐回答,恭恭敬敬;可是当他态度和善地问路时,却遭到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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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43 当时明治维新已经进行了数年,可是底层社会仍然如故。这引起了福泽谕吉的思考,“现在社会上流行高压政治的说法,可是我认为并不是政府采取高压的态度,而是人民自己招致高压的。对这样的人民究竟如何是好”?他深感启蒙的重要性,于是发起一大宏愿,要靠一支纤笔来推动社会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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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45 “天不生人上之人,也不生人下之人,”1872年福泽谕吉在《论人与人平等》文章里写道,“如果大家不分贵贱上下,都爱好这些学问,并有所体会,而后士农工商各尽其分,各自经营家业,则个人可以独立,一家可以独立,国家也就可以独立了。”这篇文章振聋发聩,引起极大的社会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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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47 此后,福泽谕吉又先后写下一系列文章,抨击封建社会的身份制度,提倡自由平等、婚姻自由等进步思想。他强调“一人之自由独立关系到国家之自由独立”。而要达到个人的自由独立,就必须要具备现代科学知识。他也吸收西方的社会契约论,提出要使国民和政府的力量相对均衡。他肯定人民为国家主人,同时号召人民舍身卫国,使日本文明追上先进国家。1875年,这些文章结集为《劝学篇》出版,发行数十万册,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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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49 在东方国家转型过程中,几乎都遭遇了“国家到底向何处去”的疑问,这也是这些国家的知识分子面临的问题。福泽谕吉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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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51 在出版《劝学篇》的同一年,福泽谕吉出版了对日本走上现代化道路产生深远影响的《文明论概略》,回答了“日本向何处去”的时代命题。这本书认为,一国文明程度的高低,可以用人民的德智水准来衡量,世界各国分为野蛮、半开化和文明三种。福泽谕吉断定,西洋文明为当时的最高文明,日本落后于西方,所以主张日本挣脱儒佛教主导的东亚文明的束缚,努力学习西洋文明,以便迎头赶上并最终超越西洋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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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53 显然,这是一种“全盘西化”的观点,至今仍然受到中国学者的诟病和嘲笑。但是知人论世,在当年日本极端保守的思想环境下,这种决绝的思想确实起到了打破思想束缚、引入现代文明的作用。由于历史文化、地理环境等因素的客观制约,“全盘西化”是断然不可能的,可是“取法乎上,仅得其中”,福泽谕吉的主张至少在策略上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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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55 二十三年后,中国知识分子也对“中国向何处去”这一问题给出了答案。在戊戌变法的风云中,湖广总督张之洞出版了著作《劝学篇》,提出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在他看来,有关世道人心的纲常名教不能动摇,只有工商学校报馆诸事可以变通举办。他主张在维护君主专制制度的前提下接受西方资本主义列强的技艺,并以这种新技艺“补”专制旧制之“阙”。他对“设议院”等涉及政体的部分讳莫如深,高谈“人人与国为体”的论调。他认为旧学派不识时务,也对新学派指责有加,认为新学派将动摇中国文化与教育的根本,“吾恐中国之祸,不在四海之外,而在九州之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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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57 “黑船来航事件”二十三年后,日本就有了坚定地学习西方文明、呼吁民主自由的福泽谕吉。在国门被迫打开五十多年后,中国主流知识分子的认识依旧停留在“中体西用”的认识水平上。两相比较,怎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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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61 明治维新将“文明开化”作为国策,不断推出新的改革措施,让福泽谕吉非常高兴。他说:“我也不认为能大功告成,干脆趁势打开更大的窗户,让西方文明诸国的空气吹袭日本,将全国的人心彻底推翻,在远东建立一个新文明国,使日本与英国并驾齐驱,东西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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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63 1873年(明治六年),日本历史上第一个研究传播民主思想的学术团体“明六社”诞生了。这是一个由一批思想、立场相近的著名知识分子和官员组成的启蒙组织,福泽谕吉是其中的重要成员。他一生厌恶宦途,但是对启蒙却不遗余力。他和明六社的朋友一起以“开启民智”“文明开化”为己任,通过其机关刊物《明六杂志》传播先进思想,发表了大量影响巨大的论文,还翻译出版了20多部介绍民主、共和、自由、平等、法治思想的西方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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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65 然而,随着民智开启,日本社会兴起“自由民权运动”,一系列政治事件接连发生,要求改革政治、“还政于民”的呼声越来越强烈。明治政府转而对言论采取严厉的管制措施。1875年,《明六杂志》被迫停刊,“明六社”也自行解散。不过,在社会力量的推动下,1881年10月天皇颁布敕谕,规定九年之后开设日本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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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67 随着快速近代化和开设国会日期不断临近,日本社会因见解的不同而造成激烈对立。福泽谕吉认为,在这个时节最需要有一个不偏不倚的言论平台,发表公正持平之论。他满怀豪情地说:“现在日本国内,能够经济独立,文思俱佳,本身对政治、商业没有野心,又能超然物外的,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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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69 就这样,福泽谕吉创办了《时事新报》(《产经新闻》的前身)。他确定的办报方针是“独立不羁”,遵循不偏不倚的立场。福泽谕吉说:“凡与此精神不悖者,无论是现任政府、诸多政党、各工商企业、各学者团体,不论对方是谁,我们都将其作为朋友相助。若是违背此精神者,亦不问谁,皆作为敌人而排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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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71 福泽谕吉亲自撰写社论,评论时政,察人之所未察,言人之所未言,引导社会舆论。他自己始终以一只“雁奴”自任,并以此为荣。群雁夜宿于江湖沙渚中,千百只聚集在一起。其中较大的安居中央,较小的在外围司掌警戒的工作,防御狐或人类前来捕食它们。这些从事警备工作的被称为“雁奴”。福泽谕吉倡导“学者雁奴论”,认为学者应该做“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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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73 1885年《时事新报》发表“脱亚论”,主张日本“所奉行的主义,唯在脱亚二字。我日本之国土虽居于亚细亚之东部,然其国民精神却已脱离亚细亚之固陋,而转向西洋文明”。福泽谕吉呼吁说:“我国不可狐疑,与其坐等邻邦(中国、朝鲜)之进,退而与之共同复兴东亚,不如脱离其行伍,而与西洋各文明国家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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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75 这篇文章在日本影响深远,被认为是日本思想界对亚洲的“绝交书”,也在中国、朝鲜引起强烈反响。至今中国主流学界对《脱亚论》仍然持批判态度,认为福泽谕吉对亚洲邻国轻蔑无礼,是一位种族歧视主义者。其实,真正完整读过《脱亚论》的人似乎并不多。细看全文就知道,中国人在很大程度上误解了福泽谕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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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77 福泽谕吉批评的是当时中国和朝鲜的政府,并不是贬低其民族本身。他看不起的是当时中国与朝鲜的不思进取、抱残守缺,希望“这两个国家出现有识志士,首先带头推进国事的进步,就像我国(日本)的维新一样,对其政府实行重大改革,筹划举国大计,率先进行政治变革,同时使人心焕然一新”。至于要“脱亚”,也是国民的精神“脱离亚细亚的顽固守旧,向西洋文明转移”,这与他在《文明论概略》中的思路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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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81 在庆应大学校门左侧,有一栋别致的洋房,它就是“福泽纪念园”。当年这里是福泽谕吉的宅邸,从1871年开始,他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它亲眼看着自己的祖国走向文明开化,富强起来。在19世纪的最后一年,也就是明治维新三十二年之后,日本经济繁荣,工厂遍布,政治上制定宪法,开设国会,司法独立,成为亚洲第一个宪法国家。日本越来越被欧美国家认可,不平等条约也逐渐被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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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0383 “环顾国内,固然有不少难以忍受的事,然而整体来说,国家夜以继日地进步,”1901年,66岁的福泽谕吉在《福翁自传》中这样写道,“回顾我的一生,不但没有遗憾,可以说尽是些愉快的事”。不过,这个一生以启蒙为己任的思想家说,“在我的生涯中还有三大理想:第一,我希望全国男女的品德日益高尚,不忝成为真正文明进步国家的国民;第二,希望能够用佛教、基督教或其他宗教使民心祥和安静;第三,投下大笔资金,以研究有形或无形的崇高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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