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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23 这一记录可以让我们更多地了解日本和日本风俗,曹魏时期的文献记载了更多的细节。从现存形式看,这些记录并不是完全可信的。它们的编写是基于现已不存在的材料,这些记录也是在它们所描述的内容发生很久之后才编写的。公元424年[5]始编的《后汉书》、公元292年前编的《魏志》和较早的文献《尉缭子》[6]因其中有知悉当代的编者的续编而受到质疑。显然,这些记录存在不一致且文本存在错误的地方。但是曹魏时期文献中的记载,虽然不能全盘接受,但是整体上足够可信,能够适当勾勒出1世纪中国人眼中的日本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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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25 这些信息加上古坟时期的考古证据,呈现出一个有多个独立部落聚居的国家(可能是最靠近朝鲜的那一部分日本),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统治者,都想通过接受外来先进文化增强自己的实力,最强大的部落会派使臣到强大的汉朝寻求帮助,尤其迫切地想要获得中国的制品和财富,比如剑、镜子、珠宝和金饰、丝绸制品。公元57年到中国朝廷的日本使臣被授予官印和绶带。奇怪的是,1700年后,在博多湾(一个非常便利的港口,从九州航行至朝鲜和中国的人可由此出发)岸边的沙子中发掘出一枚金印,上面刻有“汉委奴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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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27 曹魏时期文献中有地区名、城镇名和官员名,此外还有方向、距离和其他细节,虽然有一些细小的错误,但是其中很多都是可确认的,让人以为文献内容源自真实的目击者,只是后来的编者处理不当。比如,文献中称所有男性都有文身,这一事实缺乏其他证据(除了阿伊努人现在依旧文身外)支持,但关于用粉红色和深红色的粉末涂抹身体的说法可以通过坟墓中的陶俑—埴轮身上发现的颜色痕迹得到证实。总之,文献所述足够充分地表明汉魏时期的旅行者所到访的族群已经拥有相当高的社会组织度,他们在公元初就已经摆脱新石器文化,并且他们进一步的文化发展得益于朝鲜和中国。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没有理由去推测上述文化迁移是大陆人口迁移的产物。毫无疑问,在从石器文化向青铜文化过渡的过程中,日本接纳了少数来自朝鲜的人;但是那时候在种族融合的进程中日本人已经形成,在我们看来,这种种族融合可追溯至我们并不熟悉的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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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29 除了中国的文献记录外,我们关于早期日本历史的主要书面信息源是两部正式文献:《古事记》(Kojiki);《日本纪》,更准确地说是《日本书纪》(Nihon-shoki)。二者分别编于710年和720年。两部文献都有一些倾向性,文献中的神话、传说和历史都是为了增加统治王朝的声望而选录和记述的。此外,这些文献在编著的时候,日本学者对中国的语言和文献,不论是史学的还是哲学的,都有了至少三个世纪的了解,并且这种了解在不断加深,所以很难说上述文献中的记述没有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中国的影响。不过两部文献都是了解日本早期信仰和风俗的宝贵资料,如果谨慎看待的话,也是了解公元最初几个世纪主要事件的宝贵资料。在尝试对它们的内容进行总结前,最好预先准备一下并简要描述文献的编纂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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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31 似乎在公元1世纪,九州的某些部落与其相邻部落相比,已经处于支配地位,或者已经与相邻部落融合并开始向东扩张,沿着濑户内海海岸推进,直到大和国在那里建立了中央政权,并且逐渐且尽可能地向四周扩张。确实,没有充分的证据证实这种东向的迁移,并且一些学者倾向于质疑它。但是很有可能的是,日本西南部有进取心的统治者利用从与先进的铁文化的接触中发展而来的先进器具,在东进的过程中,没有太多困难地征服了没有这种优势的其他部落。无论如何,7世纪初期,一个中央政权在大和建立并对日本西部和中部甚至东南至仙台的地区实现了某种程度的控制。没有其他的统治者或首领有能力瓦解大和政权的统治,不过他们中有些人有能力挑战,所以增强统治声望是至关重要的;《古事记》和《日本书纪》的编写主要是这个目的。因此,《古事记》和《日本书纪》中大量列述早期神话和传说,并以赞美统治家族及其先祖的方式拼凑起来。第二章将会用来讨论这些文献中所述的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经过其他信息源证实的早期历史。必须再次强调的是,这些文献是在这样一个时期编纂的:当时日本已经接受长达几个世纪的中国文化的影响,并且这两部文献都是用中国的文字书写的,因为当时日本人没有自己的文字。《日本书纪》完全是用中文书写的,一点儿日语也没用。因而,一定要体谅其对历史事件的目的性的编排和选录,还要体谅编纂者想要展示其学识的欲望。在这两部文献被编纂的时候,中国学的声望势不可挡。尽管有这些不足,但是它们值得西方学者给予更多的认可,因为在当时它们是卓越的文化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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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33 [1] 下文简称“大陆”。—译者注(本书除特别标注为译者注外,未特别标注的均为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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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35 [2] 自本章首次写成以来,日本考古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尤其是在20世纪前二十年。在学者们看来,很多地方还存有争议,对这一专题感兴趣的读者可查阅以下两本英文著作:Richard K.Beardsley,Japan before History in the Far Eastern Quarterly,1955;J.E.Kidder,Japan before Buddhism,“Ancient Peoples and Places” series,vol.10,1959。这两本书都是在美国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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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37 [3] 很难评价早期中国文献对史前日本史的价值。旅行者经常会从到访的国家带回令人惊奇的故事,而后来的编纂者往往会误解或者会对所用的材料加以润色。因此,中国文献中出现的对日本风俗的叙述很有可能是有些夸张的,甚至有些地方是虚构的。最好只在能够找到考古证据加以佐证的时候才使用文献中某些确切的叙述,并且要记得旅行者所记述的可能只是地方性事件,不一定能够代表日本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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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39 [4] 这里指的卫氏朝鲜。—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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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41 [5] 原文有误。《后汉书》的始编时间应为432年。—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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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43 [6] 原文是Wei Liao,根据上下文指的应当是尉缭所著的《尉缭子》。—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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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48 日本文化简史:从起源到江户时代 [:1706614687]
1706614949 日本文化简史:从起源到江户时代 第二章 早期神话和编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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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51 第一节 本土传说和中国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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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53 编年史都是以一个显然源于中国的宇宙起源的神话开始,接着是关于诸神的神话,与波利尼西亚人的创世传说非常相似。在一片混沌中天和地形成,接着诸神出现。创世诸神一共有七代,最后一代是父神伊邪那岐(Izanagi)和母神伊邪那美(Izanami),二神在大洋中建立岛屿并从高天原(Heaven)降下、生活在岛上。二神结合,伊邪那美诞下日本的岛屿、海洋、河流、高山和树木。然后他们二人商量,诞下天照大神(Ama-terasu-ō-mi-kami),又称天照大御神,天照大神的光辉耀天照地,所以他们把她送到了高天原。之后他们诞下了月神(Moon God),把他也送到了高天原,和天照大神一同司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是须佐之男(Susa-no-wo),一个凶猛的、无情的、不停地哭泣和哀号的神祇。须佐之男荼毒生灵并夷平了多座青山,所以他的父神和母神送他去掌管沧海之原(Nether Land of Darkness)。伊邪那美之后生下了火神(Fire God),火神烧到了她,然后她就死了。她死后,从她的分泌物和她丈夫的眼泪中生出了很多其他神。这种自然表现是神化了的,所有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事物都是神和神的后代。不仅太阳和月亮被神化了,就连高山、河流和树木甚至风暴都被神化了,因为须佐之男的哭泣哀号是暴雨和暴风,而风暴带来的破坏则是他的暴力行为。因此,神话的很大一部分是将众神的诞生和日本人认知中的所有物体和种类联系并对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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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55 遗憾的是,因为这些神话,据我们目前所知,首次以书面文字出现是在7世纪末,所以我们无法确切地分辨在这些神话信仰中,哪些内容是最早的。事实上,很多当时记录的内容显然是后来虚构的。某些对过去事件的叙述以一种形式呈现,而这种形式在没有文字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描述诸神时说他们持有剑和镜子,这些事物日本人在没有接受中国金属文化影响前是不知道的。总之,《古事记》和《日本书纪》的编纂者在设想神话中过去的事件时,把它们放在了和他们自己所处时代同样先进的文化环境中。文献中有很多对神话和传说进行刻意选择和整理的迹象,这是为了达到王朝的和宗教的目的。可以说,这些编年史,至少编年史前面的部分,是为了政治目的编写的,其中事实和想象以一种回顾起来能够证明首领部落对其他家族或部落的支配的合理性的方式相结合。家谱是这些文献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如它们是日本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样。每一个重要的家族都有相应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家谱,比如在描述神祇天穂日命的时候写道:“他是望族尾见(Omi)的祖先、出云(Idzumo)国造、陶匠主管(Clayworkers’ Corpor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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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57 伊邪那美死后去了黄泉国(Land of Darkness),日文读作“Yomi”,伊邪那岐跟着她去了。但是为时已晚,因为她已经开始腐烂,所以伊邪那岐被恐惧战胜,逃离了死亡和腐朽。在历经多重艰险从黄泉国逃离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去海中沐浴洁净。在这里,伊邪那岐突然从神话中消失。一种说法是他从此隐居,另一种说法是他升到了高天原。但是我们没有再听人说起他,而神话故事这时开始讲述天照大神和暴风雨神,即天照大神和她的弟弟须佐之男。须佐之男被派去统管沧海之原,但是在离开前他到高天原和他的姐姐告别,他的行为粗暴且不得体,他弄乱了她的稻田,弄脏了她庆祝初果收获时要用的场所,而且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恶行是他“从后往前”扒了“一匹天斑小马的皮”[1],并把她的宫殿砸了个破口,从破口处把这张皮扔进了她为诸神编织衣物的房间。愤怒的天照大神进入高天原的岩洞,黑暗覆盖了天地。高天原的诸神惊慌失措地商量该怎么劝说天照大神走出山洞,他们聚集在山洞外,摆上供品并祝祷。然后他们中的一员,天钿女命(Dread Female of Heaven)点燃了火把,吟唱神灵启示的词句并跳着欢快的、不得体的舞蹈。天因诸神的笑声而震动,天照大神好奇地偷看,其中一位神祇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出来。参与商议的诸神审判并惩罚了须佐之男,让他摆上一千桌供品并把他放逐到黄泉国。据一种说法,须佐之男没有立即降到黄泉国,而是横渡到了朝鲜并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不满意地回到了出云国。最终,在历经重重艰险之后,他下到了黄泉国,在地上留下了许多神子神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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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59 但是天照大神觉得他的后代不配统管地上,所以派了其他神祇来,为她的孙子琼琼杵尊(Ninigi-no-Mikoto)铺路。一位被派下来的神祇想要自己统管,所以没有上报天照大神,私自留在了地上。他被从天而降的箭射杀,天照大神又派了另外两位神祇。他们到了出云国,找到了须佐之男最勇敢、最强壮的儿子大国主神(Ōnamochi),并要求他把国家交给天照大神的孙子琼琼杵尊。大国主神拒绝了,但是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按照协议,尊贵的天孙负责处理世俗事务,协议承诺给大国主神一座宫殿,让他负责与神有关的事务。在做出了这种世俗与神圣的权力划分之后,尊贵的天孙离开了他在天上的宝座并“推开高天原的层云,庄严地辟出了一条路”,降临地上。他降落在九州西部的岛上—这是一个重点,我们后面会看到,并且带了随从,他们是一些世袭相传的职业的神圣祖先,这些人中有祭祀的,有驱魔的,有制造珠宝的,有打造盾牌的,还有制造镜子的,等等。他带了三件宝物作为他的神圣使命的象征,分别是一块宝石、一把宝剑和一面镜子,这三件宝物是天照大神在宣布由他来统治日本的丰苇原中国(the fertile rice-ear land of Japan)时赐给他的,天照大神愿他的统治繁荣昌盛,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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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61 无论刚刚概述的这个神话故事的可信度如何,它带来的好处都毋庸置疑,因为它让我们能够—尽管有些模糊—对日本人的早期风俗以及他们的原始宗教有一定的了解,还为后来的添加提供了充足的空间。或许第一个引人注意的特征是众神的数量。日语中的神是“kami”,这个词最初的意思是“上面的”。有人认为“kami”和“上帝”的概念范围相同,这无疑是错误的。但是即便我们只把它理解为“更高的、某种有良善或者邪恶特质的存在”,“kami”的频繁出现也表明对早期的日本人来说,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世界里都充满了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存在。这个宗教,在很久之后被称为神道(Shintō,意为“众神的道”),最早的形态看似天然的、充满活力的多神崇拜。编年史中记述了像苍蝇一样涌来、四处游走的邪恶神祇,记述了会说话的树木、药草、岩石和溪流。说早期日本人认为所有自然物都有灵,或者说他们的宗教是一种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就是在用确切的说法去描述太过模糊、太过多变、无法被简单定义的事物。不过他们显然认为所有可感知的物体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有灵的:神道就是由这些刚开始形成的信仰开始,经过多个阶段,发展为制度化的宗教。我们稍后会回到这个主题上来,但是首先我们最好循着政治记录,基于两部本土的编年史,以中国和朝鲜的文献作为补充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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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63 在这里,为了能有一个连续的历史陈述而尝试对大和民族编年史中5世纪之前的内容进行批判性的研究是不合适的。5世纪以后它们的年表还称得上准确,它们的叙述整体上似乎是可信的,但是与先前几个世纪有关的叙述,它们将神话和历史混为一谈,以致其叙述与解读者的体验和想法完全不一样。因此,我们最好只就主要事件给出一个简要的概述,就像一些学者所描述的那样,告诫读者其中揣测的成分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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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65 在几个不同版本的神话故事中,须佐之男去了新罗(Silla,朝鲜半岛东南部),他说在那里有金和银。据说他还种了树,因为日本需要“流动的财富”,这里他指的是造船用的木料。新罗是公元前1世纪兴起的国家,不过“新罗”这个名字似乎更古老一些。从汉代的记载我们可以得知,早期来自朝鲜半岛北部和日本的人去朝鲜半岛南部买铁,似乎可以认为,公元前几个世纪,在朝鲜东南部和包括出云国在内的日本部分地区居住的人属于同一民族;同样可以断定的是,须佐之男的故事是由一个关于一位部落首领的历史传说演化而来,这位首领统治时期出现了金属。这种推断和日本一位受到颂赞的神话人物有关,源于他和“八岐大蛇”(eight-forked dragon)的对峙,他在“八岐大蛇”的一条尾巴中找到了一把宝剑,这把宝剑是日本皇室信物的三神器之一。一些欧洲学者认为这条蛇代表的是有很多支流的河;蛇贪婪的行为预示的是河流暴发洪水、毁灭生命、毁坏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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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67 的确,居住在出云国的人形成了一个单独的族群,有了自己的文化,这一文化与聚居在朝鲜半岛南部的相似族群的文化相同,也可以说是在后者的基础上演化而来。单从《古事记》和《日本书纪》都包含三个神话故事系列来看,这一点是非常清晰的。第一个系列讲的是出云人的古代历史,第二个系列是关于统治并聚居在大和国的九州人的,第三个系列讲的是发生在大和国的事件。可以看出两部编年史试图调和九州和出云两个彼此矛盾的神话故事系列,最好的例证是对出云国大国主神的故事的描述,他将国家的统治权上交天照大神尊贵的孙子。据编年史所述,这位天孙下到了九州。大国主神将世俗事务交给了他,并宣布从此以后他主管“神务”。对这一神话故事广为接受的解读是九州的族群取得了统治权,但是有必要给予出云人主管宗教事务的权力以示抚慰。可以确切地说,出云人在文化上比九州人要先进。目前还不知道后者由哪些种族构成。一些人认为从九州出发去征服中部日本的种族有马来血统。但是也有假想认为这次远征的领导者,比如出云人,有蒙古血统,由朝鲜横渡对马(Tsushima)海峡来到这里。弥生时代的陶器是在九州发现的,而九州的日向是征服者登陆的地方,有很多古坟。这两点证据指向与中国大陆或朝鲜半岛之间的联系。除了弥生时代的花瓶外,这些坟墓里还出土有铁剑和矛以及各种石制器具。大和人的坟墓里是没有石制器具的,里面更多的是武器和盔甲。所以,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说日向的墓群出现在古坟时期早期,这标志着由晚期新石器文化向铁文化过渡。铁的使用并不一定是跟中国人学的,因为如果我们相信中国编年史作者的话,通古斯人在很早的时候就在使用铁和金了,而且他们是娴熟的铁甲和铁盔打造者。在日本的墓群中发现了护甲和头盔,与墓群一起发现的陶俑(埴轮)经常身着护甲、戴着头盔。因此,有可能出云和九州的族群祖籍都在蒙古。不过,也有可能在同时期的九州,还有很多祖籍在南方的人。一些学者笼统地把他们看作马来人,另一些学者强烈反对,要证明他们和苗族以及中国南方其他当地居民同宗,这些人是直接或者借道台湾岛和琉球群岛来到九州的。远征大和国的一些人可能是这样的出身,好战的他们和九州的统治者结为盟友。所有这些问题依旧存有争议,所以我们还是认为公元前不同数量的、来自亚洲东部海岸几个地方的种族加入了日本族群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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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14972 古代编年史中神武天皇(Emperor Jimmu)东进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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