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629050
圣人之道原本是为治国而生的,却成了扰乱国家的根源。一个好的方法应该不论从哪个方面都能在大体上让事态稳定发展。虽然在古代皇国(日本)没有什么麻烦的圣人之道被奉为圭臬,但从来没有波及最下层人生活的动乱发生过,天下稳定统治长久,皇位也一代代顺利地继承下去。相比于中国的风格,这才应该是最高明的道。事实上,正因为道是存在的,所以道是无法被总结提出的,而道虽然无法被总结提出,但它是真实存在的。
1706629051
1706629052
(出处同上,第52页)
1706629053
1706629054
“道”这个观念对于儒教或者说儒学来说,是最基本的观念。“仁义礼智信”这样的道德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的实践理论也包含在大道之中。从儒教或者说儒学的思想特质来看,道与政治和道德紧密相连,而歌和物语与政治和道德毫无关系,在宣长确立自己独特精神理论并赋予其意义和价值的过程中,在《排芦小船》、《紫文要领》和《源氏物语玉之小节》之中,他一直采取的是尽量避免讨论道的策略。然而,在涉及国家的话题时,在以权力和政治为主题的《古事记传》中,这个策略已经行不通了。道是必须要讨论的话题。但是在《古事记》中其实并不存在直接从汉籍引用而来的道,所以宣长提出一个新的观点,即没有道的道,也就是说不去探讨道才是真正的道。
1706629055
1706629056
从修辞学的角度来看这是非常漂亮的一段话,也不能说和阅读《古事记》完全没有关系。但是显然这和逐字逐句进行严密的文献学考证的实证观念不同,也难自圆其说。所以这一段议论到底目的何在呢?下面这一段文字或许会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1706629057
1706629058
我国的天皇,从建国的祖神之处得到了继承皇统的授权,自天地初生之时起,就是天皇在治理国家。既然天照大御神不曾留下诸如“天皇作恶之时不必服从”这样的指示,所以我们也不应当围绕天皇的统治措施推测其善恶,天皇的地位就像天地、日月那样历经几万年都不曾改变。所以按照古训应该将当代天皇也视若神明,既然是真正的神,那么就不需要议论他统治的善恶,只要带着敬畏侍奉就可以了,这也是真正的道。
1706629059
1706629060
(出处同上,第56页)
1706629061
1706629062
人在谈论道的时候就会成为道学家,之前一直在避讳谈道的宣长也不例外。宣长将神代的传说当作真实的,他认为现在也应当延续这份真实。“敬畏”“侍奉”这样的词汇非常引人注目,宣长认为不仅自己敬畏作为神的天皇,还将这当作日本自古以来的道,要求人们都敬畏天皇、侍奉天皇。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身为道学家才有的高昂热情,甚至有些接近宗教的意味。但说出这些话的人是宣长,一个用严密的实证研究做出了令人惊叹的成果的学者。我们必须认识到宣长既是写出十几页的“直毘灵”的人,也是写出两千多页其他内容和注释的人,《古事记传》中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这样两个迥然不同的宣长。
1706629063
1706629064
[1]老中格即老中候选人。——译者注
1706629065
1706629066
1706629067
1706629068
1706629070
珍宝中的日本精神 第十六章浮世绘的出现与发展
1706629071
1706629072
——
1706629073
1706629074
春信、歌麿、写乐、北斋、广重
1706629075
1706629076
1706629077
1706629078
在江户时代的绘画中,浮世绘是最有资格被称作大众绘画的绘画形式。关于江户时期的绘画,我们已经介绍了以俵屋宗达和尾形光琳为代表画家的装饰画(第十一章),也介绍了以池大雅和与谢芜村为代表画家的南画(第十四章),这些绘画形式都以古代传统文化底蕴丰厚的上方地区[1]为大本营,浮世绘则以江户为大本营,在江户的城市居民中备受欢迎。可以说浮世绘是在新生城市中发展出来的新兴绘画。
1706629079
1706629080
浮世绘的鼻祖是活跃在元禄时代的菱川师宣。师宣的作品并非被称为锦绘的多色印刷木版画。在他的作品中,描绘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子突然停步回眸的《回首美人图》最为有名,但这幅画也不是木版画,而是肉笔画[2]。除去这幅画,师宣还亲笔画了很多美人画和风俗画,那么师宣为什么被称作浮世绘的鼻祖?这是因为他创作了很多物语的插图,还有取材于江户本地风俗的绘本和艳本。这些画都用了木版印刷的小册子形式发行。师宣不只创作插画,他还使木版画以“一枚绘”的形式从物语中独立出来,将多张画作制成合集出售。其中的代表作便是收录了12张画作的《吉原之体》。这里面包含了最能代表“浮世”的花街柳巷和曲艺元素,是描绘江户游乐风俗的作品,另外,《吉原之体》并不是全黑墨迹印刷品,而是足以被称作浮世绘的彩色艺术品。
1706629081
1706629082
与菱川师宣同时代的还有井原西鹤和近松门左卫门。师宣是江户人,而西鹤和近松是上方人,这便是他们之间产生差异的原因。他们三位都是表现浮世,或者说表现花街柳巷和曲艺游乐的大家。不论是在游乐中还是在曲艺中,人们都能暂时从严格的社会秩序中解脱出来,虽说这其中也不乏颓靡和危险的元素,但也正因如此,创作者们才不断被吸引。或许受影响的并不只有创作者,也有流连于花街柳巷和曲艺游乐之中,受到安逸享乐氛围影响的城市居民们,还有虽然和这些玩乐保持距离但也心怀憧憬的居民们。当时的人们如此喜爱描绘游乐氛围的小说、戏曲和绘画作品,大概是因为它们能将大家带入繁缛富丽的俗世中吧。
1706629083
1706629084
不论是西鹤的“好色”系列,还是近松的殉情系列,都是这样的作品。作为大众绘画代表的浮世绘,也逐渐沾染了这些和现实社会相关的元素,并且不断探索着合适的表达方式,力图把它们表现出来。
1706629085
1706629086
*
1706629087
1706629088
菱川师宣死后,鸟居清信接替他作为首屈一指的版画画家活跃在绘画的舞台上。
1706629089
1706629090
清信跟随歌舞伎演员的父亲从大阪迁居到江户,他从江户的公演海报和节目单中获得灵感,创造出了被俗称为“瓢箪足蚯蚓描”的新技法。“瓢箪足”是指作画时为了表现肌肉的夸张隆起,将脚画成葫芦一样中间细两头短粗的形状,“蚯蚓描”是说勾勒的线条有粗细变化,看起来像蚯蚓爬行出的线条,于是这种技法便有了这个形象的名字,用来描绘歌舞伎演员那夸张的动作再合适不过了。
1706629091
1706629092
清信将海报中用来引人注意的绘画方法融入版画中,其代表作是《上村吉三郎的女三宫》。这幅画用大篇幅描画了女形[3]上村吉三郎出演女三宫时的画面,生动地表现出穿着华丽又沉重戏服的女形,却像是未曾负重一般充满爆发力的演技。
1706629093
1706629094
演员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和双手从衣服中露了出来,但头部和双手就像是有血管在跃动一样鲜活。画中的女形双手握着一根绳子,顺着这根绳子向下看,便能发现另一端拴着一只猫,猫头向后扭转,正好和女三宫的俯视视线汇合。这是一幅充满着戏剧张力的画作。
1706629095
1706629096
作为背景的柳树枝层叠的柔软曲线与和服上衣襟、衣袖、衣袂和衣摆翻飞的曲线,共同形成一种轻快的节奏,最大限度地展现了演员的美。
1706629097
1706629098
浮世中最鲜明的要素便是游乐和戏曲,所以取材于浮世的画作中,最常见的就是美人图和演员图,而且这两种画又是十分相近的。比如清信的《上村吉三郎的女三宫》,从题目上看我们或许可以把它归类为演员画,但若是考虑这幅画的实质,说它是美人画也未尝不可。实际上,清信还用同样的画法创作了一幅名为《立美人图》的美人画。
1706629099
[
上一页 ]
[ :1.70662905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