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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798 一、贵族官吏,得受采邑,其目的无非以为其土地之代价耳。制度颁布之后,牢不可破,皇子王孙,皆应有田地;其后生殖繁衍,采邑增加,遂使皇室之土地日减,岁入之租税益少。且在今日,可耕之地,不过三分之一,当时荒芜之地尤多,租税减少,其能足用耶?至免佛寺赋税,其弊尤甚:盖佛寺所据者,多膏腴之地,每至千亩;当国用不足之时,人民纳税之担负益重,其狡黠者乃贿寺僧而附属于寺。其结果则使僧徒富厚而国家贫弱,分崩之势,在所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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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00 二、中国无贵族平民阶级,布衣可以取卿相之位;若日本则贵族平民之界限极严,改革时所谓任命大臣者,特美其名耳。孝德之左右内大臣三职,皆以贵族功臣充之;其外省官吏,若国司、邑长,被任命者,皆其地世袭之诸侯也。此固由于当时人才,首推富有政治经验之贵族官吏,且借此以安其心;但自此以后,贵族政治之形势益牢固。就人口而言,贵族官吏仅当全体人民千分之五,多数人民处于“治于人者”之地位,毫无服官之希望,其中岂遂一无知能之士耶?天智时,始创太学于京师,其规模仿自唐制;但生徒不足四百人,且皆贵族大臣之子弟。其学程定为九年,学生之因考试失败而留级者尤夥;一年卒业之人数,仅十余人,又未必皆为要官也。至于地方置学宫者,为数甚少;其能入学者,又皆地方贵族官吏之子孙。此等生于安乐之子弟,不受环境刺激,不与他人竞争,惛然终日,畴克勤学;他日任以国事,其能进行改革耶?信哉孔氏之言:“其人亡,则其政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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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02 三、日本之改革,非出于贵族官吏与夫人民之需要,乃出于一二明哲英主之毅力独行,故非中材之君继之,不足以破世俗之论以竟厥功。乃自圣德太子薨后,灾乱频仍;孝德天智又中道崩殂;其间且多庸弱无能之女主临朝,苟安一时,其终归失败自可无疑。至于中国,无道之君,人民可取而代之,先哲常谓“君无道则失其所以为君”;孟子又谓“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若日本学者,刺取吾国忠君之说,附会其所谓天照女神子孙万世一统之神话,其说已深入人心,故政权可以旁落,而帝位不能变置,卒至外强内干,名实不符,尚何能进行改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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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04 四、日本官吏之在京者,所食采邑较多(见前表);其在外者,则虽以国司之尊,不过二十亩耳。于是文学智能之士,多聚于朝廷;其官远方者,人民视之,不啻放逐,如我国之所谓“贬谪”。然以好名之士皆愿居于京都,朝廷无所用之,乃高谈佛理,空说经典,或歌咏山水以自娱乐,毫无补裨于民生。其富于财者,则且建高屋,聚图画,斗新夸富,穷奢极欲,为人民之蠹。反之,官于远方者,多系无识之武人,朝廷命令,非旦夕能至其地,乃得便宜从事,其势甚张;卒至尾大不掉,朝廷徒有管辖之名,而隐以养成幕府藩镇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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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06 五、日本人民习于战斗,部落之风盖犹未尽除。大化以来,乃重文轻武;好勇斗狠之武士,其能受治于孱弱无能之文人乎?然政府犹授以柄,模仿征兵制度,令人民岁出弓矢车马,规定有马者骑,无马者卒;以时检阅,阙者有罪。其后且定男子年二十一至六十为正丁,服役于军中三年,军数始占全国男子四分之一,后乃增至三分之一。养如许之军队,势若散沙,卒为武人所利用,中央之集权政策,因以土崩瓦解,夫岂无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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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08 六、日本高山层叠,不便行旅;川流急湍,不通舟楫;加以产马鲜少,无邮驿之便;苏我乱后,桥梁又多毁圮。于此交通困难时期,人民所纳之粟布丝等,何由运至奈良京都?抑交通不灵,则虽欲中央集权,要无以监督地方官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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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10 七、至于法律,多采于唐,不问其于民间之风俗,历史上之习惯有无关系,且有与之相反者。历年未久,而修改已数次,其不便于人民又何如耶?又法律经屡改之后,施行时失其庄严,人民因有玩视之心;其终也乃成为陈文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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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12 上述失败原因;其成功者,已散见于前,兹再举其大者,以作结论。日本于改革之先,其生活简陋,无异于非洲之土人;且诸侯林立,各自为政;无文字,无学术;宗教卑陋,无高深之思想。苟非中国文化输入,或终不能有学术技能而与南洋群岛中之土人相类。又当其时,虾夷土人,南下作战。其人既极勇武,战争之多,几于无岁无之。今游于本州北部,犹见城堡遗迹,其防御工程,令人见而心悸。向使中央不集权,则诸侯各各孤立,何以合力御侮?其结果吾人虽不能武断,但战争势必延长,其耗财力,伤人命,将倍于改革之后,可知也。夫然,日人能有文学艺术文明思想于此时欤?又自改革以后,与中国之交通益繁,商务因之发达,日本于是始有钱币,于生活之进步关系匪鲜。但有当注意者,日本之改革,固多采取中国制度,日人亦颇善于损益,以求能施行于其境内,不可谓皆中国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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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17 给大家看的日本通史 [:1706630498]
1706630818 给大家看的日本通史 第四篇 藤原氏之专横及平源二氏之盛衰(857—1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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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20 先是中臣镰足以佐中大兄诛苏我氏父子有功,孝德即位,遂进为内臣,赞助改革,并赐紫冠,增益采地。及天智嗣位,建制度,立法律,又多出镰足之谋,宠眷日隆。镰足病时,天皇躬幸其第,进其官阶,赐姓藤原;俄而卒,赐赙尤厚。镰足博学多能,于重文轻武之改革时代,身为文官,威权隆重;已卒,遂由其子不比继之。不比精通经典,甚得信任。尝奉命纂撰律令——所谓《大宝律令》也;后又奉敕修改之。四十二代文武天皇且纳其女为妃,外姓得为外戚自此始;殁后,赠太政大臣。不比有子四人,以房前一支为最盛,世称北家。传至冬嗣,其女为妃,生皇子道康;天皇爱之,诏废太子,立之为嗣,是即五十五代文德天皇。而冬嗣之子良房,继父执政,遂以八五七年,迁太政大臣。太政大臣者,当时之最高官吏,惟皇族亲王得膺任命;其以外姓受此职盖自此始。文德纳良房女为妃,生一子。时文德已有三子,其长子精于诗歌,博学多识,文德爱之,欲立为太子;但非藤原氏之女所出,惮于良房,终不敢立。文德薨后,藤原氏女所出之皇子嗣位,是为清和天皇;时年八岁,无知无能,政权概归良房。及天皇稍长,诏敕良房总摄万机,而良房已久握其权矣。自此以往,迄一〇六九年,前后二百余载,日本政府之执大权者,非天照女神之子孙,乃外戚藤原氏。当时天皇之能在位者,皆藤原氏女所生之皇子,其数十有五,而让位者占其八。其故或为权臣所诱迫;或以不能有为,愤而为僧。于是,天皇让位益成为一种牢不可破之习惯;其得不去者,大抵年少夭亡,或甘若木偶,不为藤原氏所恶耳。至藤原氏之所以能如此操纵者,以当时无立储定例,太子废立决于天皇。藤原氏既为外戚,天皇之妃固欲立其子,而太后又党于母家,于是上迫于母命,下怜其妻妾;外则藤原氏之权,自足以废立;天皇遂不得不安于旧规,而以其权归于藤原氏矣。阳成天皇时,藤原基经摄政,谓天皇年幼,狎及群小,逐其侍者;有复归者,竟令人杀之。天皇意不能忍,相恶益甚。于是基经谋废立,会公卿议之;久不能决。藤原氏有起立者,厉声言于众曰:“废立之事,一言而决耳。不从太政大臣议者,即诛之。”众不复言,议遂定,更立光孝天皇。光孝即位,诏议太政大臣之权;博士善于逢迎者,奏请“百官奏事,必先谘禀太政大臣,然后奏闻”。天皇从之。自是百官奏事,非基经之意,不能上达;所诏可者,皆基经所奏,所谓天皇,实太政大臣为之耳。光孝疾时,欲立其爱子而不敢言。会基经入奏,请建皇嗣。光孝乃曰:“将公言是从。”基经已知其意,因请立之。光孝欣然召其爱子,至则执其手而泣曰:“大臣恩重,汝毋忘之!”俄而崩。太子即位,是为宇多天皇,因诏群臣曰:“政事万机,概关白于太政大臣。”“关白”之称又自基经始——时八八八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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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25 中臣镰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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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27 藤原氏专横已甚,六十代醍醐天皇与上皇深恶之,引用菅原道真以杀藤原氏之势。道真者,其先世为文官,族望不下藤原;至道真博学能诗,才思超绝;尝纂国史,进授参议,迁右大臣,与藤原氏共执国政。天皇重之,密召至宫,欲授以关白。道真畏藤原氏,固辞不受;且曰:“无事招臣;嫉臣者众,敢以死辞。”因赋诗见志;天皇赐衣而罢。藤原氏闻之,相与聚谋,共谮道真将谋废立。天皇怒甚,诏贬道真。于是上皇知之,亲往皇宫,将白其冤,而藤原氏戒门者弗纳,菅原一族,终坐流废。道真之在流所,身不免于饥寒,愤懑抑郁,悉发而为吟咏,辞意悲苦,可歌可泣;遂不数年而薨。菅原氏既亡,朝廷政权,益集于藤原氏。当时文学之士,复多出其门,撰律令者有之,纂国史者有之,善诗歌者有之,位皆为公卿;当虾夷乱时,大将亦出其门;重要官吏,咸出一族,故权势益张。六十二代村上天皇,尝欲立其爱子;藤原关白谓其母非藤原氏女,贱,不得立,以至天皇举动,皆被侦视。六十三代冷泉天皇,尝独入室内,欲玩玉玺,方将启函,司机密文书之藤原兼家突入夺之,声色俱厉;帝惊悸成疾,因迫而让位。是时兼家之兄兼通为太政大臣,求为关白;圆融天皇许之。其家之富厚过于皇室,宅第僭拟官阙;人民无敢犯者,因为之语曰:“宁投虎口,勿触执政口。”兼家又与其兄争权;会闻其疾甚,扬言于众曰:“吾将为关白。”遽入朝请。车过其兄之第,兼通以为视己也;久之不至,且闻其说,大怒,奋起入朝,请以其所亲信之赖忠代己。复奏兼家谋叛,顾谓公卿曰:“谁代之为大将者?”时兼家方为大将也。无何,病薨。兼家冀握政权,九八六年,诳诱花山天皇为僧,而立其女所生之子怀仁亲王,是为一条天皇,时年七岁,遽授兼家为关白。至其子道长,专戾益甚。三条天皇尝欲册其爱姬为后,惮道长不敢废;道长窥其意,阴欲戏帝,阳诺之。及期,朝臣惧违道长意,无敢至者;天皇大恚,惟含忍而已。道长知其恶己也,意不自安;会天皇有目疾,数讽之去位,遂于一〇一六年剃发为僧。道长立九岁之皇子,是为六十八代后一条天皇。天皇寻立其叔为嗣,时年十四,非道长之所愿也,东宫臣僚,因无敢供职者;太子终托疾去位。当是之时,道长历仕三朝,为关白三十余载,女为三代皇后,身为三帝外祖,极人生之至乐,尝作歌曰:“斯世吾之世兮,若月圆而无缺。”藤原氏之专横,至此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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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32 菅原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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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34 自藤原氏专政,文官之声誉益高,群聚京都,交游显贵,高谈玄理,竞斗财富,其居室衣服争眩都丽,而宴会节文又极繁琐。后仿中国考试制度,学者借以进身,文人益轻实学。以至当时篇什概趋骈俪,其中多咏山川之奇、花草之荣、风云之变,以及才子佳人离合悲欢;且有斗鸡走狗,借文字为戏谑者;亦有专心管弦丝竹以为娱乐者。流风所煽,成为习俗,莫可究诘。至王公贵族,增置庄园,不纳赋税,其地之大每过于郡邑。朝廷收入,因之减少,国用不足,至于鬻官。四年之郡守,延至六年;六年者至于终身;终身者得以世袭。其事虽可以救一时之穷;然行之日久,则土地变为私产,号令不行于境内,而政府之收入益少。其犹直隶于朝廷管辖者,以赋税增重,人民力不能堪,乃贿长官,求为皇室侍卫。盖当时侍卫例免赋税,因之富民子弟,争集京师矣。但彼等生于安乐,素鄙执戈从戎;虽挂名行伍,惟以赌博饮酒自娱,闻金鼓而心惊,何能一战?驯至盗贼横行,焚大臣之第,掠府库之金,出入禁内,露刃殿上;天皇严敕卫兵巡缉,不能即平,焚掠依然,杀人如故。又此期内,沿海诸郡,盗势初亦甚张,攻破城池,蹂躏人民,以至屡降诏书严备不虞。九三九年,海盗来降,分给田食以安之。其在南海者,命将出征火其舟,余盗溃逃;复使源氏追讨,海盗始渐平定。——源氏者,武人世将重兵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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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36 佛教自与神道融合,信徒骤增,名僧辈出,宗派歧分;因其据膏腴之地,拥富厚之资,非兵不足以防卫,乃开蓄兵练武之渐,向之所谓僧者,一变为兵,武力过盛,终至扰乱。九六八年,寺僧有争田者兴动干戈;朝廷遣使和之,抗不奉诏,天皇无如之何。后僧为官所误伤,遂聚众数百,奉神舆神主,汹涌入京,要挟朝廷,罚之乃已。恶风一启,后凡遇事有不如意者,往往相率效尤。一〇三九年,延历寺僧,闻朝命以僧某为其座主,率不服者三千余人,诣关白第请愿,守门不去。关白窘急,乃招军驱逐,戮其首领。无何,僧徒遂纵火,焚贤阳院以为报复。一〇七二年,天皇出游,诏谕源氏扈从以防备僧徒。尝曰:“天下事令人不如意者,山法师……耳。”——山法师者,延历寺僧也。国家当政治窳败祸乱交迫之际,非武力不能御乱,皇室与藤原氏,亦颇招能战之武人为侍,而武人之势渐盛,其始即有平将门之乱。将门原给事于藤原氏,自以有功,求检非违使,不得,怒,据八州以叛。自称新皇,建首都置百官;又招集海盗,引为援助,势大振。朝廷畏之,严闭三关;后乃讨平。当乱之方盛也,罢郡守佩刀剑之禁,武人得为郡守;于是向无地盘之武人,渐有根据地矣,其时九四〇年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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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38 初,虾夷土人作乱,连年征讨不息,平源二氏,各掌重兵以备之。源氏为五十六代清和天皇之后,居于关东。平氏为五十代桓武天皇之后,居于关西。关西地近京都,战争较少,其族习知礼节,为朝臣所亲。关东逼近虾夷,战争常烈,士固强悍。及一〇五二年,陆奥酋长叛乱,朝廷命源赖义讨之。时敌方盛,赖义率孤军在外,岁遭荒歉,援军不至,战士不免于饥寒;然卒冒矢石,涉风雪,出入于生死之间,历九年而乱平,是为前九年之役。由是大权渐移于武人,而藤原氏之势乃衰。一〇六九年,非藤原氏所出之尊仁皇子,遂得嗣位,是为后三条天皇。方天皇之为太子也,求其从来相传应得之剑,关白弗与,因深恶之。及即位,进用亲臣源师房等以夺藤原氏之权,藤原氏世袭之关白太政大臣等,其名虽存,但备员而已。天皇又诏禁新置庄园及郡守连任。会关白为郡守某奏请,天皇不许。藤原氏公卿相率罢归,天皇止之不得,始许其请。然今昔相形,斯足见藤原氏之衰矣。天皇在位五年,禅位太子,退居院中以听理政事,是为“院政”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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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40 源氏坐镇关东,及一〇八八年而出羽酋长又作乱。赖义之子义家,出兵讨之,反为所败;会其弟来自京师,戮力助战,历三年之久而乱始平,是为后三年之役。方乱之始作也,朝廷置若罔闻;迨其平定,义家奏请赏赉有功之战士,而朝议谓其私战,力拒其请。义家乃倾家资以犒将士,将士感恩,咸乐为之战。于是关东武士,皆附于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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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45 鸟羽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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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30847 后三条天皇设立院政之后,嗣君遂视为成例,在位不久,即让位于爱子,而己实握政权。但当时天皇,犹是藤原氏执政时孤立无权之天皇耳。至七十四代鸟羽天皇已让位于子崇德天皇,而己则虽剃发,犹在院听政。忽父子不洽,乃强天皇去位,更立己子近卫天皇。近卫崩,崇德上皇欲立其子,鸟羽法皇不从,又立己子后白河天皇。明年,法皇崩,崇德赴殓,及门,门者称遗诏以拒之。于是上皇大恚,还宫,敕武臣源为义、平忠正入援;而后白河天皇亦托法皇遗旨,招平清盛、源义朝为助以相抗。——清盛,忠正侄;义朝,为义子也。为义进策于崇德及朝臣曰:“兵少城卑,无险据守,请即南狩!战苟不利,可奔关东。”不从。其子为朝又请早攻大内,夜取天皇,奉上皇代之;又不从。既战,义朝因风纵火,众不能御,遂奔。上皇出逃,剃发为僧;清盛以素恶其叔忠正,遂借乱杀之,而义朝亦杀其父为义。斯役也,上自皇室,下及武人,各置党羽,争权夺利,不惜骨肉相残,父子相杀,亦云甚矣!时保元元年,一一五六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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