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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老说:“驾方幸琼林苑。”皇上刚好游幸琼林苑。此时的琼林苑,筑起了巍峨高耸、金碧相射的华觜冈,遍植“闽、广、二浙所进南花”,苑中的园亭水榭多为酒家所占,却见不到金榜题名、风流儒雅的绿衣郎。据此可知,孟元老介绍的应是徽宗政和四年(1114)以后的琼林苑,“南花”即是提示时间的线索,核心仍是“花石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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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崇宁四年(1105)成立应奉局,专门为皇帝搜罗各种名花异石、珍禽奇兽、适口之味,编成“纲”转运到东京。坐镇京城遥控指挥的蔡京因此而倍受恩宠,在苏州专领其事的朱勔“得以自恣,横行吴中”,时号“东南小朝廷”。各地官员争相效仿,政和四年(1114)以后,东南监司、郡守、二广市舶也纷纷进奉;到了政和六、七年间(1116—1117),不仅江浙一带进献花石,“福建异花、荔子、龙眼、橄榄,海南椰实,湖湘木竹,江南诸果,登、莱、淄、沂海错、文石,二广、四川异花、奇果,贡大者越海渡江,毁桥梁、凿城郭而至。植之,皆生成异味珍苞。率以健步捷走,虽万里,用四三日即达,色香未变也”(宋人蔡絛《史补》),俨然北宋版的“一骑红尘皇上笑,无人知是南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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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沿袭百年的新科进士琼林宴,已在政和二年(1112)永远成为历史。徽宗改变了科举取士之法,崇宁三年(1105)在国都南郊营建辟雍,作为太学的“外学”,罢州郡发解试和礼部省试,取士皆由学校考评,按“三舍法”升贡。政和二年,徽宗下诏“赐贡士闻喜宴于辟雍……罢琼林苑宴”。失去了客观标准与约束的选人任官体制下,“杂流阉宦,俱玷选举,而祖宗之良法荡然矣”(《宋史·选举志一》)。孟元老看到,皇帝一如祖先“幸琼林苑”,琼林苑里名花盛开,宴会主题只剩下了踢毬看戏和射箭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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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方幸琼林苑①。在顺天门大街,面北,与金明池相对。大门牙道,皆古松怪柏。两傍有石榴园、樱桃园之类,各有亭榭②,多是酒家所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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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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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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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亭榭:亭阁台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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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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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又临幸琼林苑。琼林苑在顺天门大街,面朝北,与金明池相对。琼林苑大门前面官道两边,全是古松怪柏。道路两旁有石榴园、樱桃园之类,园中各有亭台阁榭,大多为酒家所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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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之东南隅,政和间,创筑华觜冈,高数十丈。上有横观层楼①,金碧相射;下有锦石缠道②,宝彻池塘③。柳锁虹桥,花萦凤舸④。其花皆素馨⑤、末莉⑤、山丹⑦、瑞香⑧、含笑⑨、射香等闽、广、二浙所进南花⑩。有月池、梅亭、牡丹之类,诸亭不可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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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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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横观:宽广的楼观。横,广,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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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锦石:有美丽花纹的石头。缠道:蜿蜒曲折的道路。缠,盘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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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宝砌:名贵的石料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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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凤舸(ɡě):雕绘华美的大船。舸,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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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素馨:初秋开花,花朵小而密,通体雪白,盛开时花朵攒簇缀满枝头,香气清冽。南宋吴曾《能改斋漫录·方物》:“岭外素馨花,本名‘耶悉茗花’,……唯花洁白,南人极重之,以白而香,故易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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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末莉:即茉莉。叶色翠绿,花色洁白,香气浓郁。晋人嵇含《南方草木状》:“耶悉茗花、末莉花,皆胡人自西国移植于南海,南人怜其芳香,竞植之。”北宋张邦基《墨庄漫录》:“闽广多异花,悉清芬郁烈,而茉莉花为众花之冠。岭外人或云‘抹丽’,谓能掩众花也。至暮则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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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山丹:四月开红花,六瓣四垂,似百合花。南宋刘克庄有《山丹》诗:“偶然避雨过民舍,一本山丹恰盛开。种久树身樛似盖,浇频花面大如杯。怪疑朱草非时出,惊问红云甚处来。何惜书生无事力,千金移入画栏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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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瑞香:春季开花,花集生顶端,其花虽小,却锦簇成团,如丁香状,有黄、白、紫三色。花香馥郁清烈。北宋张邦基《墨庄漫录》:“瑞香花,其香清婉,在余花上,窠株少见大者。……李居仁大夫尝言:舒州山中深岩间,附石生一株,高二三丈,下可坐十客,不可移也。今浙中以丁香本接者,芬芳极短,不如天生者其香沤郁清烈也。不十年,即瘦悴就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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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含笑:初夏开花,色象牙黄,染红紫晕,开时常不满,如含笑状,有香蕉气味。北宋李纲《含笑花赋》:“南方花木之美者,莫若含笑。绿叶素容,其香郁然。……凭雕栏而凝彩,度芝阁而飘香;破颜一笑,掩乎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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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射香:香草名。闽:大体指今福建。广:指今广东、广西。二浙:宋代有浙江东路、浙江西路两路,因称“二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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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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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苑的东南角,徽宗政和年间,创筑华觜冈,高达数十丈。冈上有宽广的台观层楼,金碧辉煌,相互映照;冈下有彩纹石子铺成的蜿蜒小道,有名贵石料砌成的池塘。垂柳如烟,锁住飞架池面的虹桥;鲜花如带,环绕雕绘华美的大船。那些花都是素馨、茉莉、山丹、瑞香、含笑、射香等由闽、广、两浙进献的南方花卉。冈上有月池、梅亭、牡丹亭之类的亭台,诸多亭台无法一一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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