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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冰雪:宋人做冷饮时用的不是人造冰,而是天然冰。每年寒冬腊月,河水结冰,将冰块凿下,运到专门存放冰块的地下冰窖里,密封储存,待到夏天运出来,直接出售或供做冷饮时冰镇之用。北宋初人田锡有《鬻冰咏》,写盛夏鬻冰情景:“赫日生炎晖,鬻冰方及时。邀利有得色,冰消俄若遗。”学者刘攽则有《戏作卖雪人歌》:“北风冱寒红日短,火炉燃薪不知暖。南山阑干雪塞满,连玉叠琼何足算。时移事异不可言,眼看星火垂南天。道傍暍死常比肩,市儿相与赢金钱。彻功有时难久全,物生岂有金石坚。煎汤沸腾在眼前,可得意气长矜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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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沙糖菉豆:即沙糖绿豆,用绿豆加糖煮成的冷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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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水晶皂儿:将皂角树的种子(生于皂荚内,光滑浑圆如米,称“皂角米”)煮熟,泡在糖水中浸透,软糯甜美,如紫红色的水晶,故名“水晶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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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黄冷团子:应为用黄米制成的团子,有黏性,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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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鸡头穰(ránɡ):芡实肉。鸡头,芡实。穰,同“瓤”,果实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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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冰雪细料馉饳儿:一种面食。应是一种冰镇的加了精细配料的面制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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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细索凉粉:切得很细的凉粉,应以豆粉之类为原料,制成胶状凝固物,暑天可作消暑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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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素签成串熟林檎:应为用竹签穿起、过油或用水煮熟的林檎果,类似于今天的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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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脂麻团子:即芝麻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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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江豆碢(tuó)儿:或以豇豆为原料的食品。碢,通“砣”,指成团、成堆、成块的东西。现在还有“油砣”一类小吃,面粉裹馅炸制而成,“豇豆碢儿”似指豇豆馅的油炸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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⑪龟儿沙馅:龟儿,宋代城市中流行的一种点心,如南宋吴自牧《梦粱录·荤素从食店》中有寿带龟儿桃、子母龟等。沙馅,应指豆沙馅、澄沙糖馅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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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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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冰雪的要数旧宋门外的两家店铺最为兴盛,全都用银器盛装:沙糖绿豆、水晶皂儿、黄冷团子、鸡头穰、冰雪细料馉饳儿、麻饮鸡皮、细索凉粉、素签成串熟林檎、芝麻团子、豇豆碢儿、羊肉小馒头、龟儿沙馅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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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人最重三伏①,盖六月中别无时节。往往风亭水榭,峻宇高楼,雪槛冰盘②,浮瓜沉李③,流杯曲沼④,苞鲊新荷⑤,远迩笙歌,通夕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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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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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伏:即初伏、中伏、末伏。农历夏至后第三庚日起为初伏,第四庚日起为中伏,立秋后第一庚日起为末伏。“三伏”出现在小暑与处暑之间,相当于阳历的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是一年中气温最高且又潮湿闷热的时候。按,孟元老此段描写,全袭五代人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唐都人伏天,于风亭水榭,雪槛冰盘,浮瓜沉李,流杯曲沼,通夕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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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雪槛:雪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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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浮瓜沉李:语出三国魏人曹丕《与朝歌令吴质书》:“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谓天热把瓜果用冷水浸后食用,后以“浮瓜沉李”借指消夏乐事,亦用以泛指消夏果品。宋徽宗《宫词》其五十五:“绿槐阴合正炎曦,高叠盆冰匝座围。沉李浮瓜清玉槛,水晶宫殿正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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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流杯曲沼:流觞曲水。流杯,犹流觞。曲沼,犹曲水,亦作“流杯曲水”。古代习俗,每逢三月上旬的巳日(后定为三月三日),人们于水边相聚宴饮,认为可袚除不祥。后人仿行,于环曲的水流旁宴集,在水的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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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苞鲊(zhǎ)新荷:即裹鲊,指经过腌制并用荷叶包裹而成的便于贮藏的鱼类食品。鲊,用盐和红曲腌制的鱼。苞,通“包”。这种食品制作方法由来已久。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作鱼鲊》中有“作裹鲊法”:“脔鱼,洗讫,则盐和,糁。十脔为裹,以荷叶裹之,唯厚为佳,穿破则虫入。不复须水浸镇迮之事。只三二日便熟,名曰‘暴鲊’。荷叶别有一种香,奇相发起,香气又胜凡鲊。有茱萸、橘皮则用,无亦无嫌也。”东晋王羲之有《裹鲊帖》,其文曰:“裹鲊味佳,今致君。所须可示,勿难。当以语虞令。”以荷叶裹鲊,古诗词中亦习见,比如唐人白居易《桥亭卯饮》中有“就荷叶上包鱼鲊,当石渠中浸酒瓶”,皮日休《奉和鲁望四月十五日道室书事》中有“竹叶饮为甘露色,莲花鲊作肉芝香”,南宋人宋伯仁《荷包鲊》中有“买得荷包酒旋沽,荷包惜不是鲈鱼”,元代马致远《金字经》中有“絮飞飘白雪,鲊香荷叶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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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远迩(ěr):远近。笙歌:合笙之歌。亦泛指奏乐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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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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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中人最看重三伏,因为六月里没有其他时令节日。往往去那临风面水的亭榭,登上高峻巍峨的楼宇,让瓜李浮沉于雪柜冰盘的冰水之中,在流觞曲水边把酒品尝新荷包裹的鱼鲊,不论远近,随处都能听到悠扬的笙歌,通宵达旦,方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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