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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41 皇帝至高无上的特殊身份,决定了圣节庆祝活动的盛大与隆重,同时也决定了其花费数目的惊人与庞大。官节开支名目繁多,花费铺张,圣节花费由国家和地方政府共同负担,地方进献应是主要来源。北宋神宗朝大臣毕仲衍《中书备对》统计神宗元丰年间诸路为圣节和南郊大礼进奉金帛的数目,其中神宗皇帝同天节,单是江南东路就进奉金一千两,诸路“同天节进奉一十二万七百四十三贯匹两”。20世纪80年代,在赤峰地区的辽上京汉城遗址出土了一件宋代银铤,正面堑刻铭文“京西北路提举学事司进奉崇宁肆年天宁节银每铤伍拾两”。“京西北路”是北宋首都开封西部的一个地方行政区,“提举学事司”是徽宗崇宁二年(1103)增置的机构,“掌一路州县学政,岁巡所部,以察师儒之优劣、生员之勤惰,而专举刺之事”(《宋史·职官志七》),表面上看以文化教育与思想控制为职能,却也在天宁节进奉银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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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43 朝野上下大事庆贺的天宁节,地方官吏一方面借机进奉财货,另一方面也极度铺张浪费,中饱私囊。按照惯例,各州每遇天宁节,除了常规用于招待的“公使钱”,国家财税部门还特别拨出一笔钱存留在地方,称为“系省钱”,专门用于举办庆祝天宁节的宴会。但是朝廷派往诸路的监司和提总官却倚仗特殊身份,又从本部门支取费用,排办宴席,致使“一郡之间,连日宴设”。这些官员的宴会不仅极其奢侈,“一筵之馔,有及数百千者,浮侈相夸,无有艺极”(《宋史·食货志下一》),而且“多造酒数,分受所余,殊失法意”(《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徽宗宣和七年》)。天宁节变成了普天之下骚扰不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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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45 初十日,天宁节①。前一月,教坊集诸妓阅乐②。初八日,枢密院率修武郎以上③;初十日,尚书省宰执率宣教郎以上④,并诣相国寺。罢散祝圣斋筵⑤,次赴尚书省都厅赐宴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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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47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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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49 ①天宁节:宋代节日,农历十月十日,宋徽宗生日。元符三年(1100)正月宋哲宗驾崩,端王赵佶即皇帝位。四月“丁未,以帝生日为天宁节”(《宋史·徽宗本纪一》)。建中靖国元年(1101)十月“丁酉天宁节,群臣及辽使初上寿于垂拱殿”(同上)。按,天宁节属于中国古代的“诞节名”,即以皇帝诞生日定为节日。诞节始于唐开元十七年(729),当时宰相源乾曜、张说等人建议以玄宗生日八月初五为“千秋节”。玄宗在位期间,千秋节都会举行盛大奢侈的纪念活动,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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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51 ②阅乐:审查音乐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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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53 ③枢密院:官署名。宋以枢密院为最高军事机关。修武郎:低级武阶名,徽宗政和二年(1112)由内殿崇班改名。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厘定入品武阶五十二阶之第四十四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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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55 ④尚书省:官署名。宋初,尚书省长官为尚书令,但不预政事。自尚书令以下官员,仅用以定官位俸禄,无实际职掌。元丰改制后,尚书省掌执行皇帝命令,以左、右仆射为宰相,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执行门下省长官侍中的职务;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执行中书省长官中书令的职务。故而文中称“尚书省宰执”。宣教郎:原名“宣德郎”,元丰改制前为正七品下阶文散官,元丰三年(1080)废文散官,遂为新寄禄官,相当于旧寄禄官大理寺丞、著作佐郎。政和三年(1113)改名“宣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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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57 ⑤罢散:结束。斋筵:做斋事时所设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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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59 ⑥都厅:尚书省的总办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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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63 十月初十日,天宁节。节日前一个月,教坊召集所有艺妓校阅音乐技艺。十月初八日,枢密院长官率领修武郎以上官员;初十日,尚书省由宰执率领宣教郎以上官员,全都前往相国寺。等到相国寺中祝贺圣上天宁节的斋筵结束,大家再赶赴尚书省都厅,参加天子的赐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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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68 东京梦华录 [:1706637367]
1706645769 东京梦华录 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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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71 【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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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73 本条详细记录天宁节“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集英殿举行盛大宫廷宴会的场面。根据孟元老在天宁节中提到的官职“修武郎”(政和二年改)、“宣教郎”(政和四年改),以及宴会所用大晟府新制竹部乐器“篪”、新创徵招调“中腔”和“踏歌”等新乐调来看,所记可能是政和四年(1114)庆祝徽宗33岁生日的天宁节大宴,正是大晟乐最初应用于宫廷燕乐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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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75 自周公“制礼作乐”,奠定了中国王朝统治的基础,“乐”被置于政治生活的重要位置,所谓“王者致治,有四达之道,其二曰‘乐’,所以和民心而化天下也”(《宋史·乐志一》)。然而,北宋建国于五代乱世之后,“礼乐道丧久矣”,太祖草创,任用五代后周乐官勉强建立起的乐制,存在诸多问题。太祖、仁宗、神宗、徽宗都曾致力于改进旧乐,因而《宋史·乐志一》开篇即说:“有宋之乐,自建隆讫崇宁,凡六改作。”徽宗创立的“大晟乐”,就是北宋乐制最后一次改革的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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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77 “徽宗锐意制作,以文太平”(《宋史·乐志一》),他所主导的乐制改革,要全面解决乐制讹谬残阙、太常乐器弊坏、合奏乐器制度参差不同、雅俗乐器配置混乱、八音乐器不全、舞不象成、曲不协谱、乐工失于训练等一系列问题,是一次雄心勃勃、全面彻底的改革。大观四年(1110)八月,徽宗御制《大晟乐记》,宣布所制新乐“永为一代之制”。政和三年(1113),下诏将此前已经“荐之郊庙”的大晟乐“施于燕享”,“旧乐悉禁”。孟元老用1800余字的鸿篇巨制详细记录天宁节集英殿大宴,他所看到的正是发展到鼎盛时期、“施于燕享”的大晟乐,对于研究宋代音乐以及宫廷大宴仪礼,都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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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79 天宁节集英殿大宴,是北宋最高规格的国宴,是一场宏大的政治表演,为参与者描绘了一幅政通人和、四海升平的虚幻景象。徽宗所创新乐,是这场极尽奢华的宫廷宴会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也以“分盏”的形式引领着整个宴会的节奏。天宁节的宫廷燕乐实行九盏制,每一盏酒,皇帝饮御酒、宰臣酒、百官酒,都使用不同的音乐,直观呈现尊卑等级;从一盏到九盏,则穿插使用不同风格的乐舞、百戏、筑毬、相扑等娱乐形式,或庄重典雅,或轻松诙谐,或热闹刺激,既富有政治意味与教化作用,又极具观赏价值与娱乐效果。根据孟元老所记流程,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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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84 九百多年以后,透过这些文字,我们仿佛身临其境,听到那歌,看到那舞。想来当时正在现场的年轻的孟元老,也应为一代之乐而欢欣鼓舞。通观《东京梦华录》,特详于礼乐制度,推想孟元老应是此道中人。即便“渐入桑榆晚景”,他在牢落情绪中执笔写下当年盛况,大约也还会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吧?从宫廷雅乐角度而言,那的确是辉煌的巅峰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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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86 大晟乐的创立,蔡京出力不少。蔡京之子蔡絛在《铁围山丛谈》中详记大晟乐创立过程,现仅节录其因晁端礼(次膺)之词而生发的感想:“时燕乐初成,八音告备,因作徵招、角招,有曲名《黄河清》《寿香明》,二者音调极韶美。次膺作一词曰:‘晴景初升风细细,云疏天淡如洗。槛外凤凰双阙,匆匆佳气。朝罢香烟满袖,近臣报,天颜有喜。夜来连得封章,奏大河彻底清泚。君王寿与天齐。馨香动上穹,频降嘉瑞。大晟奏功,六乐初调角徵。合殿春风乍转,万花覆,千官尽醉。内家别敕,重开宴,未央宫里。’时天下无问迩遐小大,虽伟男髫女皆争唱之。是时海宇晏清,四夷向风,屈膝请命。天气亦氤氲异常,朝野无事,日惟讲礼乐、庆祥瑞,可谓升平极盛之际。其后上心弗戒,群珰用事,……相继开边,小人为政,以致颠覆,惜哉!可为痛心!吾犹记歌次膺之词,时政太平,追叹为好时节也。故书其始末,以示后世云。”“惜哉!可为痛心”,大约也是孟元老回忆大晟乐时的心情;“书其始末,以示后世”,应该也是孟元老作此记的用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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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5788 十二日,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①,大起居②。搢笏舞蹈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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