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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66 第五盏酒:斟御酒,只弹奏琵琶。斟宰臣酒,只击打方响。凡单独奏乐,待乐人谢恩毕,即由官员上殿奏明。斟百官酒时,乐队奏起【三台】舞曲,舞蹈表演和前面一样。表演结束,参军色手执竹竿子,上前念诵“勾小儿队”词,招引小儿队舞上场。小儿都挑选年龄在十二三岁上下者,约有二百多人,列成四行。每行有一名队头,由四人簇拥着。小儿都戴小隐士帽,身穿红、绿、紫、青等色彩鲜艳的花衫,衣领四面开叉,义襕,束带,手中各执花枝,按秩序排定。先有四个人,头裹卷脚幞头、身穿紫衫,共同擎着一个用彩缎等装饰的殿子,里面贴着金色字牌,擂鼓前进,称为“队名”。字牌上有一副联语,写的是如“九韶翔彩凤,八佾舞青鸾”之类的句子。乐队奏乐,小儿队踩着舞步前进,一直来到殿前石阶下,叩见天子。参军色致“问小儿队”词,小儿队的首领向前致颂口号,杂剧艺人皆在旁应和。礼毕,音乐声响起,小儿们群舞合唱,边舞边唱。然后又唱“破子”。唱完,小儿队的首领走上前去,念诵“小儿致语”,并念诵“勾杂剧”词,引导杂剧入场,一场演出两段。当时,教坊杂剧脚色:鳖膨、刘乔、侯伯朝、孟景初、王彦喜以下,都是教坊使、副使。内殿演出的杂戏,因为有各国使臣参加宴会,不敢过分诙谐逗趣,只是由几人组成群队,化装成爨弄的样子,行话称为“拽串”。杂戏表演完毕,参军色致“放小儿队”词,引导小儿队出场,群舞【应天长】舞曲出场。下酒菜肴:群仙炙、天花饼、太平毕罗、干饭、缕肉羹、莲花肉饼。天子起身离座,稍事休息,百官退出殿门到幕帐中歇息。片刻之后,百官按位次朝见天子,重新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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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68 第六盏:御酒,笙起慢曲子。宰臣酒,慢曲子。百官酒,【三台】舞。左右军筑毬①。殿前旋立毬门,约高三丈许,杂彩结络,留门一尺许②。左军毬头苏述,长脚幞头、红锦袄。余皆卷脚幞头,亦红锦衫,十余人。右军毬头孟宣,并十余人,皆青锦衣。乐部哨笛③、杖鼓断送④。左军先以毬团转⑤,众小筑数遭⑥;有一对次毬头,小筑数下,待其端正⑦,即供毬与毬头,打大膁过毬门⑧。右军承得毬⑨,复团转,众小筑数遭;次毬头亦依前供毬与毬头,以大膁打过。或有即便复过者胜⑩。胜者赐以银碗、锦彩,拜舞谢恩,以赐锦共披而拜也。不胜者毬头吃鞭,仍加抹枪⑪。下酒:假鼋鱼⑫,密浮酥捺花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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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72 ①左右军筑毬:据南宋周密《武林旧事》,为皇家服务的教坊乐部专设筑毬队,共三十二人,左右军各十六人,毬头(应即队长)、跷毬、正挟、副挟、左竿网、右竿网各一人,其余为散立。比较明人汪云程《蹴鞠图谱·毬门人数》与佚名《蹴鞠谱·校尉职事》两张单子上的人员名目,可以确定的上场毬员共有正挟、副挟、解蹬、骁毬、挟色、守网、骁色等七种称呼,尽管与《武林旧事》七种叫法上略有异同,但在人数上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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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74 ②“殿前旋立毬门”几句:这里介绍了北宋宫廷中设置了毬门的筑毬对抗赛。据南宋陈元靓《事林广记》所载毬门图,两门柱高三丈二尺,中间阔九尺五寸。两门柱上端张挂一横幅状的网罩,正中开一直径二尺八寸的圆孔,名叫“风流眼”,气毬射入风流眼,才算有效。但据《蹴鞠谱》上的毬门图,风流眼直径仅有尺二,比前者小了一半多,这一直径与孟元老此处所记集英殿祝寿筑毬时“留门一尺许”,是完全一致的,射中的难度自然更高。杂彩,各色丝织物。结络,连接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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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76 ③哨笛:俗乐中所用的乐器。据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乐考三》记载,徽宗政和三年(1113)大晟府正乐,“旧来淫哇之声,如打断、哨笛、砑鼓、十般舞、小鼓腔、小笛之类与其曲名,悉行禁止,违之者与听之者悉坐罪”。然燕乐中仍然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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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78 ④断送:宋元间戏曲名词,犹“饶头”。本条后面尚有“且舞且唱,乐部断送【采莲】,讫,曲终,复群舞”之语。南宋周密《武林旧事·最后归谒家庙》:“勾杂剧色吴国宝等做【年年好】,断送【四时欢】。”金人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有“断送引辞”。钱南扬《宋元南戏百一录·总说二》:“杂剧之后均有断送。……求诸现代江浙方言,当即‘饶头’之意。”此处大致相当于筑毬时的伴奏音乐。据研究,东汉蹴鞠即有音乐伴奏。据唐人韦应物《寒食后北楼作》,唐代蹴鞠比赛依然鼓乐助兴:“园林过新节,风花乱高阁。遥闻击鼓声,蹴鞠军中乐。”宋代蹴鞠表演有乐队伴奏的记载亦不少见,《宋史·礼志》记载,朝廷款待辽、金使臣,蹴鞠艺人入宫献演时,还征调旗鼓乐人四十名。时人张公庠有《宫词》说:“再坐千官花满头,御香烟上紫云楼。万人同向青霄望,鼓笛声中度彩毬。”似乎射门时尤其注重鼓笛伴奏。《蹴鞠谱》也印证了这点,气毬“不着网,不过者,鼓不响”,说明射门中的必有鼓乐齐鸣以示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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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80 ⑤团转:此有“旋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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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82 ⑥小筑:古代毬戏的一种踢毬动作。“小筑数遭”除了控毬之外,应具有一定的表演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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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84 ⑦端正:妥帖,停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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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86 ⑧膁(qiǎn):同“肷”,本指身体两旁肋骨和胯骨之间的部分,即腰部。此为古代毬戏中的踢法之一。据《蹴鞠谱》,有所谓“官场七踢”:膁、膝、拐、搭、肩、妆、捻,膁为其一,要诀是“须要肩尖对脚尖,要宜身倒腿微偏,直腰挺身脚跟出,方可平撞使放膁”。有一首描写宋代踢毬团体圆社的《满庭芳》词,开篇即说“若论风流,无过圆社,拐膁蹬蹑搭齐全”,词中还有“毬落处、圆光膁拐,双佩剑、侧蹑相连”的描写。元代关汉卿描写女子蹴鞠的越调【斗鹌鹑·蹴踘】,其中则有“打得个桶子膁特硬,合扇拐偏疾”和“折末你转花枝勘膁当对”之语,指的都是这种踢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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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88 ⑨右军承得毬:即左军射毬,落在右军场地,右军毬员接住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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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90 ⑩即便:立即。复:反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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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92 ⑪“胜者赐以银碗”几句:介绍北宋皇家筑毬对抗赛中,对胜负双方的奖惩。据南宋吴自牧《梦粱录》所载南宋度宗时为皇太后上寿的宴会上,筑毬比赛仍沿用“胜赐银碗并彩缎,负击麻鞭又抹枪”的奖惩办法。吃鞭,受鞭打。抹枪,亦作“抹跄”或“摸枪”,原指宋代百戏艺人以色粉涂面,此指在毬员脸上涂抹白粉以为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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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94 ⑫假鼋(yuán)鱼:做成鼋鱼形状的面食,属于当时流行的一种“假菜”。鼋,大鳖。假鼋鱼的做法,据南宋陈元靓《事林广记·饮馔类》记载,是先用鸡腿肉做成“甲鱼肉”,再取黑羊头上的嫩肉做“甲鱼”裙边,成为鼋鱼形状,还要用山药和面粉制成鼋鱼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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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96 ⑬密浮酥捺花:北宋庞元英《文昌杂录》作“蜜浮斯奈花”,南宋陆游《老学庵笔记》记集英殿宴金使,第七盏为“奈花、索粉”,据此,“密浮酥捺花”当为“蜜浮酥奈花”,大约是一种用蜜浸的茉莉花形的牛羊奶酪。酥,酪,用牛羊乳制成的食品。奈花,即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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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098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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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00 第六盏酒:斟御酒时,笙奏起节奏舒缓的慢曲子。斟宰臣酒时,也奏慢曲子。斟百官酒时,奏【三台】舞曲,起舞。左右军表演筑毬。殿前旋即立起毬门,约高三丈左右,用各色彩带交错连接,仅留一尺多宽的毬门。左军毬头是苏述,头戴长脚幞头,身穿红色锦袄。左队其余诸人都戴卷脚幞头,也都穿红色锦袄,总共有十几个人。右军毬头是孟宣,以及十余名毬手,都穿青色锦衣。乐队用哨笛、杖鼓等乐器给毬队伴奏。左军先把毬旋转起来,转给本队众毬手,每人略略踢毬数次;有两位副队长,将毬略踢几下,待毬停好,就将毬供给毬头,毬头使个大膁,将毬踢过毬门。右军得到毬后,重新让毬旋转起来,转给本队众毬手,每人略踢数次;次毬头也像左军那样将毬供给毬头,毬头以大膁将毬踢过毬门。两队中即时多次击毬过毬门的得胜。获胜的毬队,天子赐给银碗、锦缎,毬员跪拜,山呼谢恩,所有毬员一起披着天子赏赐的锦缎拜谢。不胜的毬队,毬头要承受鞭打的惩罚,而且还要在脸上涂抹白粉。下酒莱肴:假鼋鱼、蜜浮酥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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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02 第七盏:御酒,慢曲子。宰臣酒,皆慢曲子。百官酒,【三台】舞讫,参军色作语,勾女童队入场①。女童皆选两军妙龄容艳过人者四百余人,或戴花冠,或仙人髻②,鸦霞之服③;或卷曲花脚幞头,四契红、黄生色销金锦绣之衣④。结束不常,莫不一时新妆,曲尽其妙⑤。杖子头四人⑥,皆裹曲脚向后指天幞头,簪花,红、黄宽袖衫、义襕,执银裹头杖子⑦。皆都城角者⑧,当时乃陈奴哥、俎姐哥、李伴奴、双奴,余不足数。亦每名四人簇拥,多作仙童丫髻,仙裳,执花,舞步进前成列(或舞【采莲】⑨,则殿前皆列莲花槛曲⑩)。亦进队名⑪。参军色作语问队⑫,杖子头者进口号⑬,且舞且唱。乐部断送【采莲】,讫,曲终,复群舞,唱中腔。毕,女童进致语⑭,勾杂戏入场⑮,亦一场两段。讫,参军色作语,放女童队⑯,又群唱曲子,舞步出场。比之小儿,节次增多矣⑰。下酒:排炊羊、胡饼、炙金肠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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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04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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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06 ①参军色作语,勾女童队入场:参军色所诵文字,即名“勾女童队”,是一段简短的串场词,突出“女童”特点,最后固定以“上奉××,两军女童入队”引导女童队入场。北宋苏轼《兴龙节集英殿宴教坊词·勾女童队》:“垂鬟在列,敛袂稍前。岂知北里之微,敢献南山之寿。霓旌坌集,金奏方谐。上奉威颜,两军女童入队。”《宋史·乐志十七》:“队舞之制,其名各十。小儿队凡七十二人:……女弟子队凡一百五十三人:一曰菩萨蛮队,衣绯生色窄砌衣,冠卷云冠;二曰感化乐队,衣青罗生色通衣,背梳髻,系绶带;三曰抛毬乐队,衣四色绣罗宽衫,系银带,奉绣毬;四曰佳人剪牡丹队,衣红生色砌衣,戴金冠,剪牡丹花;五曰拂霓裳队,衣红仙砌衣,碧霞帔,戴仙冠,红绣抹额;六曰采莲队,衣红罗生色绰子,系晕裙,戴云鬟髻,乘彩船,执莲花;七曰凤迎乐队,衣红仙砌衣,戴云鬟凤髻;八曰菩萨献香花队,衣生色窄砌衣,戴宝冠,执香花盘;九曰彩云仙队,衣黄生色道衣,紫霞帔,冠仙冠,执旌节、鹤扇;十曰打毬乐队,衣四色窄绣罗襦,系银带,裹顺风脚簇花帕头,执毬杖。”据孟元老此处所记“女童皆选两军妙龄容艳过人者四百余人”,则北宋徽宗时期的女童队人数有极大扩充;观其服饰、道具,徽宗天宁节所用,应有佳人剪牡丹队、采莲队、凤迎乐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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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08 ②仙人髻:双鬟或多鬟的发髻样式,因为多是仙子玉女所梳,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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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10 ③鸦霞之服:黑色的轻柔艳丽的舞衣。鸦,黑色。霞服,轻柔艳丽的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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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12 ④销金:镶嵌金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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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114 ⑤曲尽其妙:委婉细致地把妙处都表现出来。曲,委婉细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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