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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09 明嘉靖以后的近百年中,福建沿海地区的社会环境相对稳定,宗族组织得到了恢复和发展。然而,清初的战乱及迁界之变,又使沿海地区的聚居宗族再次受到了全面的冲击。清人余飏在《莆变纪事》中,对明清之际当地的宗族兴衰有如下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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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11 吾邑束于山、旷于洋而纵于海。山或数里一村,村不过数家而已也;洋则连聚环落,星罗棋布,大或数百家,小亦数百人;其滨澥者称是。……一姓或二三千丁,一村或一二千人。自倭寇扰乱十年,生齿损耗。嘉靖壬戌至崇祯甲申一百余年(实为82年),休养生息。他不可知,即如霞林是吾母外家,吾常游其处,一年报新生子多至数十人。一姓如是,他姓可知;一乡如是,他乡可知。故吾乡生聚之盛,未有过于崇祯时也。国变以后……官兵一出,或对阵,或洗寨,乡村鸡犬为之一空。计此时人民之死者已一半矣。壬寅之秋,截界令下,沿海孑遗,逃亡流窜,遍野哀鸿,不可收拾。加之甲辰、乙巳水旱为灾,百役并至,界内之民死于力役,死于饥饿,死于征输,至有巷无居人、路无行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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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13 以上所述,虽然只是就莆田平原而言,实际上也适用于福建沿海其他地区。尤其是康熙初期实行的迁界政策,更是导致了沿海聚居宗族的全面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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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15 清初实行迁界的目的,是为了对郑成功的抗清据点实行经济封锁,企图切断郑氏集团与内地的联系。早在顺治十七年间,已在靠近厦门的同安县和海澄县实行小规模的迁界,沿海八十八堡居民被迫迁往内地。[91]顺治十八年,又以江、浙、闽、粤沿海“逼近贼巢”为由,尽令迁移内地。[92]福建沿海于康熙元年全面实施迁界,至康熙八年实行局部展界,康熙十九年后全面复界。[93]康熙二十二年的复界特使杜臻,详细记述了福建沿海的迁界范围及迁荒顷数[94],兹将有关资料列为下表,以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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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23 上表中列举的界外村镇,凡加“*”者为“入海”,即地处半岛,其余为“附海”,即地处内陆。由于福建沿海地形复杂,半岛甚多,因而实施迁界的范围也较大。根据清人有关记述,实施迁界的地区一般只限于沿海30里以内[95],而福建各地划定的“边界”,离界外村镇大多超过了30里,最远者竟有90里之遥。应当指出,上表列举的界外村镇,只是界外地区的少数最主要聚落,而不包括所有的界外村镇。例如,莆田县被划为界外的共有700余村[96],而上表中仅列举6处。此外,根据朱维幹先生的考证,杜臻所记录的迁荒顷数,实为康熙八年实施局部展界后的迁荒数,若据福建地方志中的有关记载,最初的迁荒数应为3万余顷,而非杜臻所记录的2万余顷。[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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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25 清初强迫沿海居民迁往内地的做法,是极为残酷的。《榕城纪闻》记云:“令下即日,挈妻负子,载道露处,放火烧屋。……部院派往海边烧屋,计用长夫一千三百名。”《莆变纪事》记云:“刻其十日内不迁,差兵荡剿。……当播迁之后,大起民夫,以将官统之出境。毁屋撤墙,民有压死者。”清廷在下令迁界之后,曾谕告各省督抚“迅速安插迁民,酌给田园房屋”[98],而实际上并未付诸实行。福清人薛熔在《桐林族谱序》中记云:“壬寅奉令内徙,火海滨庐墟之,听民自裹粮,挈男女老羸,惟所之而止。既不若贾让所言,出数千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又不若元封时徙东瓯闽越处以江淮之地,业与地两无所资。蹩蹙死亡之余,散依远近各乡,若外都邑及楚豫吴越,有相去千里而遥者。”[99]在此情况下,被划为界外的聚居宗族无不土崩瓦解,流离失所。例如,《诏安蒲氏家谱》记载:“清初郑国姓凭海为巢穴,本朝以迁界绝其交接。宗族居址皆属海滨地方,是以流离逃散,所有坟墓、木主尽失落焉。”[100]《铜山南屿陈氏族谱》记云:“国朝康熙三年甲辰,铜被迁移,西平藩统大兵至铜山勒迁,推城焚屋,居民逃窜,惨甚不堪。祖祠焚毁,屋舍丘墟,而坟墓亦复凄然。族人分散各处,不可胜纪。”[101]海澄县《圭海许氏世谱》记云:“康熙元年壬寅,禁严接济,朝议移界以绝交通,弃政桥以东为界外,遂使田里就芜,族姓鸿嗷中泽,而栖神祠宇竟销毁于金戈铁马之健儿矣。”[102]同安县《集美陈氏族谱》记云:“清朝康熙二年,被大兵进剿,阖族裔孙数千口,失散越国者,不知去向。”[103]晋江县《东石汾阳郭氏族谱》记云:“顺治庚子十七年,兵燹、迁都,门庭鞠为茂草,堂阶尽属秽芜,父子兄弟流离失所,族谱一尽失落。”[104]莆田县《锦南蔡氏世谱》记云:“丙戌清明鼎革,中间治乱频仍,越辛丑滨海迁移,故园禾黍。既迁而复,复而又迁,将二十余年。子姓流离,不可名状,遑计及家乘乎?”[105]至复界时,各族人口已大为减少,祠堂、祖厝、祖墓、族谱等已丧失殆尽,原来的宗族组织已完全解体,因而必须重新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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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27 复界后沿海聚居宗族的重建,可能经由两种不同途径:一是以少数官僚或豪强之士为核心,重新组成依附式宗族;二是由陆续回归故里的族人自由组合,形成某些合同式宗族。关于前者,以晋江县衙口施氏宗族最为典型。据族谱记载,施氏定居于南宋初年,崛起于明代中叶,嘉靖间始修族谱,崇祯时始建祠堂,至明末已形成颇具规模的聚居宗族。[106]清代初期,其族人施琅因平台之功而显赫一时,其族众却因迁界而流离失所。据说,早在迁界期间,施琅已采取各种措施安抚族人,使之免于失散。如云:“虑子姓之颠连也,则于内地安置田宅,而给以牛种;又虑故庐之丘墟也,则于青阳建立祠宇,以联其族众。”[107]然而,大多数族人并未得到实惠,以致“颠沛流离,虽至亲不能担保”[108]。复界后,施琅又极力招抚流亡者回乡,“族众数百家待以举火”[109]。与此同时,又倡修族谱、重建祠堂、恢复祖墓、广置族产,使原有的依附式宗族得以迅速恢复和发展。康熙二十二年,施琅在《重修家谱序》中记云:“自辛丑迁移,诸巨族豪宗,凡销沉于兵燹流离者,指难胜屈。今日者,祖里栋椽虽烬,庐址依然,子姓之伦散而复聚,簪绂之旧替而复兴。……爰于公余,载集诸宗老拓建庙宇,覃及宗谱。”[110]康熙二十八年,施氏宗祠建成晋主,施琅又亲自撰文记云:“崇祯庚辰建大宗祠,甫二十余载值海寇为乱,顺治辛丑沿海村民尽移内地,祠因以毁焉。……余惟国事勾当祖灵未定为念。丁卯年冬,复建是祠于祖宇,越戊辰秋告成。今以己巳年季春二十六日奉主入庙,楹几聿新,爰志以垂后人云。”[111]至于由施琅创置的族产,更是名目繁多,难以尽述。在他死后,诸子又先后创设“义学”[112],增置“义田”[113],制定族约,重修族谱[114],使这一依附式宗族进一步得到了强化。康熙五十四年,施氏族人在《提阃怡园公修族谱序》中记云:“今吾族人丧有助,娶有资,子弟之贫而读者,遇省试各予以资斧。”[115]他们把这些都归功于施琅父子,并专门为施琅举行“诞辰特祭”[116],以示不没其功。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施氏聚居宗族的发展,是与政治特权相联系的,因而具有明显的扩张性,对当地的其他居民构成了很大威胁。早在康熙二十二年,施琅即以保护祖墓为由,在“结草山”一带实行封山,不许当地居民“混葬”[117]。在他创置的族产中,也有不少凭借特权占有的“税银”。试见其子施世纶书立的《祀典租额碑记》[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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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29 呜呼!先公太傅襄壮公身受祖宗之庇,世膺茅土之封。其于敬修祀典,贻厥孙谋,创有供祭租额,享祀不忒,可谓至矣、尽矣!顾租额虽有簿籍登载,恐岁久或致遗亡,兹将租粟、草税、湖税、海税、店税五项岁所收入额数,详开勒石,置之大宗之庙,昭示来兹,以垂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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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31 祀业额数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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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33 一、衙口许婆庄等乡园租,每年壹万伍千零伍拾肆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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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35 一、西周、埔宅等乡,每年草税银壹百肆拾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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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37 一、翁厝、龙湖等乡,每年湖税旧额银叁拾叁两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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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39 一、浔美、鲁东、埔头等处,每年海税银叁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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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41 一、衙口店屋,每年税银贰拾肆两零贰分伍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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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43 康熙三十八年乙卯仲夏谷旦,十七世孙世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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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45 上引碑文中的“草税”“湖税”“海税”等,都是政治特权的产物,实际上是强加于当地居民的法外之征。其中龙湖税银一项,于雍正三年被收归官有,当地居民为此立有《沐恩碑记》[119]。据称:“窃俊等乡附龙湖之滨,所有田地产业赖湖息以资生,或取湖中草蔬为粪水者,或取湖中湿生以资口腹,此湖诚俊等湖滨残黎不可或缺者也。故历宋至今,湖民受纳课米四石二斗六升,载在额征印册。现据施府势炎,强征代纳湖米,横征税银。凡下湖者,通令必先向伊领签,每签例银三钱,方全性命。稍有乡愚无知者,炎丁、炎干如虎如彪?捆缚凶殴,极尽酷刑。所以,乡民不得不俯首而待命。计其签,年不下六七百根;计其赃,年不下二百余两。……俊等孱弱畏威,本不敢诉,只以横征靡极,脂膏已尽,虽生犹死,犹冀死里逃生。爰集众议明,本湖课米准许守分急公,照旧完纳,毋致横征万惨为妥。”为此,县令叶某批云:“嗣后湖内草蔬湿生等物,准尔等照旧急公输课,下湖采取,不许施家仍霸,勒令领签横征。敢有抗违,许公呈人联呈到县禀明,定行严拿究治,断不轻恕。”[120]由此可见,衙口施氏宗族势力的扩张,一度激化了当地的社会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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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47 像衙口施氏之类的豪门势族,为数不可能很多。不过,在复界后沿海聚居宗族的重建过程中,士绅阶层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根据笔者所见资料,这一时期沿海各族的祠堂、族产等,大多是由士绅阶层发起创置的,或者是由某些士绅独资创置的。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宗族组织,一般都是以士绅阶层为首的依附式宗族。例如,晋江县陈江丁氏的《列祖神主入大宗祠合祭祝文》记云:“大宗祠自午亭公重建,康熙乙丑倾损不可复睹,雁水公捐清俸百金,倡族人重新,完其中堂。”[121]所谓“午亭公”者,为明代族绅丁日近,官至户部主事。他于万历二十八年重建了嘉靖年间被倭寇焚毁的祠堂,强化了丁氏宗族组织,其牌位被送入丁氏祠堂供奉,接受全体丁氏族人的祭拜。[122]所谓“雁水公”者,即康熙时的族绅丁炜,官至湖广按察使。他于康熙二十四年倡修祠堂正厅后,又于康熙四十三年募集11名“董事”,各捐“四十金”,对丁氏祠堂进行全面改建。竣工后,族人“请雁水公并十一人董事祖考妣升祔”,并为之“列席合祭焉”[123]。当时的11名“董事”,其身份不明,估计当为丁氏族内的豪强之士或某些较为强盛的支派。据说,丁氏祠堂中的配享者,原来都是“缙绅禄位”,是专门为“激励后人,优待缙绅”而设的。至康熙四十三年,“以就丁鸠银未能成事,阖族公议,有充银肆拾两共成斯举者,许晋祖、考及妣入祠,春秋配享”[124]。这一时期,丁氏缙绅的特权地位已受到冲击,但尚未完全丧失。次年,丁氏各支派即于《晋主合约》中声明:“此系权宜,事竣之日,永不为例。”[125]这表明,捐资晋主之后的丁氏宗族,仍然是以士绅阶层为首的依附式宗族。有些聚居宗族的重建过程,主要依赖于向族人派捐,因而从一开始就是依附式宗族。康熙二十七年,莆田县东沙蔡氏族人记云:“兹荷敕归桑梓,得藉茅栖。凡我子姓,依先人旧址,思先公之凭依无所,而子孙之对越宁无恫然乎?……丙寅春,合议建祠祀忠惠公,以东沙列祖配,苟合苟完。丁卯夏,风雨异常,祠又就圮。秋,更照丁鸠金重建。董其事者,叔祖当寅、叔树亭、昂叟,兄逸泉、弟辉山五人。”[126]在这里,蔡氏宗族得以实行“照丁鸠金”,无疑是以对族人的某种支配权为前提的。由于蔡氏自宋明以来簪缨不绝,士大夫在族内的统治地位较为稳定,因而依附式宗族的恢复和重建也是较为顺利的。实际上,上文列举的“董其事者”,也都是早在明末已获得科举功名的“先朝遗老”[127]。至于完全由少数士绅捐资重建的宗族,自然更是典型的依附式宗族。康熙二十五年,漳浦县缙绅黄性震独资创建了“诒安堡、家庙、义学、祭田、学田、义田”等,并全部捐为族产,从而组成了功能完备、设施齐全的依附式宗族。据说,黄氏曾于明嘉靖三十八年“筑梅月堡,保聚族里,以卫祖祀”,至清顺治五年“以邻变被毁,复迁族湖西”。此后,虽有族绅倡修祠堂,皆“倏兴倏毁”,加上族产已荡然无存,“宗族之秀者无以教,贫者无以养,散者无以聚,而居者无以固也”。因此,黄性震此举的目的,在于“妥先灵而资教养”,使族人有安身立命之地。他在有关碑文中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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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49 当堡未建时,吾宗家此者仅数十椽,余皆荒烟蔓草。今惟敦睦之义,堡虽吾所独成,地仍不敢独有。凡有地之家,听家督公议地价,与之平买。买得之后,首以鼎建祖庙、义学。虑其上下左右鳝辅,复建小宗祠及房舍、书轩数所以卫之,并建广平王庙,以为闾里祈年建醮祝福。外此,量付本人自盖居室,余与六房阄分,公众盖造,不以尺寸自私,志公怀也。恐子孙数传渐成疏远,或以买地取回,或以卖地取赎为辞,今将所买分与公众盖造之地充为祭地,每年计间出地租银二分,轮房办祭,周而复始,杜争端也。复买祭田载种二十石,以供粢盛;学田载种二十石,以备束膳膏火;义田载种四十石,以备宗族中之孤苦穷独不能婚葬者,酌其果否以助,彼素封者无与焉。公举房长、德望之人,递主其事,而时其出纳,以防侵蚀,为可久也。[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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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51 此碑立于康熙二十七年,黄性震时为湖南布政使。两年后,他又为乃父、乃祖及曾祖分别设置祭田,卑立碑记云:“第念自吾身至期功、缌麻之亲,同此祀者盖不下千百指,因更为吾五服内之父兄子弟孝思计,置曾王考祭田种拾石、祖考察田种贰拾石、先考祭田种肆拾石。各照支派,按房次第轮主其事,将每年所入备四时祭祀,并纳本田赋徭外,所有余剩给与轮主之人,以资膏火,俾得少沾余润。”[129]在这里,他又依据“小宗”的模式,重建了以“五服”为限的继承式宗族。像湖西黄氏这种完整而又系统的宗族组织,在复界之初是很少见的,可能只有像黄性震之类的高官显宦才能做到。不过,这一事例足以说明,在士大夫的心目中,理想的宗族组织形态应该是既有“大宗”也有“小宗”,即依附式宗族和继承式宗族同时并存。当然,如果二者不可兼得,他们可能首先致力于“大宗”的建设,以整合全体聚居族人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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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53 在士绅阶层不发达的聚居宗族中,宗族组织的重建一般是采取按股集资的方式,形成合同式宗族。试见康熙二十七年仙游县钱江朱氏的《重修祠堂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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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55 立合同下亭房谨逵、小头房飞川等,因族中宗祠原系元至治年间文一公建立三座,奉祀祖先,捐租以供祭扫,以前三座祠地及祠租俱与下亭、小头二房无干。因迁移,祠宇煨毁。越今展界,合族兴复祠宇。念同一本,应凭下亭祖稷珩公、稷轲公二房分支复对半纠银,亦如文一公与小头房分支一例。但下亭、小头二房丁少力微,银两不敷,只照六房,各应一分,纠银协建。其下亭房下银两,俱系元煌、元太代抱使用,不得临时推扩。后来整祠及庙目兴复,前座俱听众六房各应一分,通行祭扫。其祠地仍系四房文一公派下掌管,并无取租取价情由。……乡族另有逸斋公遗下租及纠建六房祭租,仍照六房轮流当办。(余略)[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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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757 朱氏祠堂原为文一派下四房所有,万历元年曾集资重建,也只限于文一派下的四房子孙。此次重建后,则改为“六房”所共有。所谓“六房”,是在集资建祠的过程中编造的,实为“六股”的代称。如果依据朱氏原有的世系,自始迁祖“逸斋公”而下,先分为稷珩、稷轲二房,而稷轲派下又分为文一、小头二房,至文一派下复分为长、次二房,其长房、次房又各分二房,共为四房。在上述《合同》中,由于文一派下四房承担了六分之四的建祠费用,而稷珩派下(下亭房)及小头房只分别承担六分之一,因而下亭房和小头房只能降格以求,与文一派下四房并列为六房,以示权益均等。值得注意的是,朱氏族内原有“逸斋公”留下的公共族产,这时也为“六房”所占有,与“纠建六房祭租”一并“轮流当办”。据《朱氏族谱》的《康口上吴地志》记载:“万历六年,若辉公合议,照丁出钱二两八钱,承买地七分,以固(祖墓)风水。递年轮流收租,祭扫逸斋公(墓)。”这表明,明代后期的钱江朱氏族人,已组成以“逸斋公”为标志的依附式宗族。然而,至复界之际,这一依附式宗族已不复存在,其地位遂由“六房”组成的合同式宗族取而代之。莆田县东沙蔡氏宗族,复界后曾一度重建了以士绅为首的依附式宗族,至雍正时又为合同式宗族所取代。在《锦南蔡氏世谱》的《列传》中,记述了与此相关的一次戏剧性事件,兹摘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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