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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西藏发生内讧,藏政府逮捕前摄政热振佛下狱并围攻色拉寺,现色拉寺僧众与藏军战事继续进行。藏军方面竟有英方炮队助战,向色拉寺方面轰击,并以英驻藏代表处报务员福克斯主持军讯等情。查西藏此次事变,英人有人参加似属事实,兹随文抄发原报告。在外交方面应否相机提出抗议。[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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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振事件对国民政府战后西藏政策,以及中央政府在西藏地位的影响是巨大的。军方反应积极,主张利用这个时机一举解决西藏问题。陈诚认为,“应趁此时机,以维护佛教进兵西藏,戡乱实边,兼可制止英印在藏活动”。[141]国防部拟订了《最近西藏事变之内情与拟议对策》,包括甲、乙两个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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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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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主席名义严电藏政府立即停止用兵,确保热振等生命之安全,静候中央派大员来藏查办,并以此意译印为藏文传单,利用玉树(或甘孜)飞机场派机飞往昌都前线散发。(2)以甘境中央骑兵两个团由临潭取道果洛进驻玉树。(3)以康境刘(文辉)军骑兵一个团进驻邓柯、德格一线,配合巴安邦达多吉部康军相机进驻昌都。(4)蒙藏委员会驻藏办事处沈宗濂处长久未返任,中央似应另派熟悉军事大员以驻藏办事长官名义接替。(5)整理西藏现局之实施要领拟由本部会商外交部、组织部、蒙藏委员会等机关详议呈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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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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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主席名义电藏政府立即停止用兵,确保热振等生命之安全,并饬沈宗濂处长迅即返藏调解停战,暗中尽可能支持“亲汉派”,勿使消灭,并监视达扎派与英印关系之发展。(2)由西昌警备司令部会同西康省政府组织康西各土著武力分自邓柯趋黑河[142]、德格趋昌都、巴安趋江达[143],先行恢复康省西部原有辖境,借以迫使藏政府就范。(3)甘境中央骑兵一个团由临潭取道果洛进驻邓柯,互相呼应,相机入藏。(4)整理藏局实施要领之拟订办法同甲案(5)款。[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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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局拉萨站建议中央政府,借此良机,立即进兵西藏。其理由有三:其一,达扎等假借事实,谋害中央委员热振,毁灭宗教寺院,造成变乱,“西藏为中国领土,进兵平乱理由正当”;其二,亲华派及一般平民盼望中央出兵平乱,“此民心机会实不可失”;其三,从国际关系来讲,中国绝不会孤立。英国在退出印度前,“实无暇顾问藏事,中央如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进藏,英人绝不防备”。他们还指出,如果中央政府坐视不问,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其一,亲英派在西藏抬头,届时西藏宣布独立,而迎接英人入藏;其二,此后,中央在藏官员将受人轻视摧残,难以立足。[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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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对此次事变的判断并不准确,竟然认为热振事件“大部为个人争夺政权,与政策无关”。但他们也认识到,假如让此次政变的主要分子如拉鲁、噶雪等人继续执政,“西藏政府将无疑更为亲英”。外交部指出,蒋介石“以其威震宇内之个人名义迭电释放尚且无效,如不续采有效办法,中央在藏声威将逐渐降低”。蒙藏委员会亦认为:“该会驻藏办事处以后不特无法工作,且将难于立足。数年来对藏事努力之成就,将大部分付诸东流。”[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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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事件发生后,蒙藏委员会曾建议国民政府采取以下措施:(1)派飞机数架由青海基地起飞,分赴拉萨及西康之昌都侦察,并散发劝告传单;(2)由青海派骑兵入陈藏边,又由西康派兵至金沙江畔我军防区内距藏方康境要地昌都最近之处所,以作前进姿态。该会相信“如此即可使藏方就范”。但蒋介石批示:“此时对藏似不宜用兵”,并责令张群召集有关人员协议决策。[147]行政院将将蒙藏委员会的议案交由国防部核办,但国防部并未邀集有关各部会商讨。[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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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认为:“藏乱至此,中央已不能不采取动作。”按照蒋介石的指令,该部拟定了“彻底解决”与“暂维现状”两种解决藏事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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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彻底解决藏事办法”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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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目标:(1)责令西藏当局严惩事变祸首拉鲁、噶许巴(即噶雪)等,并秉承中央意旨改组西藏政府;(2)中央驻军康藏要地,西藏方面国防、外交由中央主持,准许西藏内政上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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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施行步骤:(1)电令西藏当局立即停止军事行动,限期严惩拉鲁、噶雪等事变祸首,秉承中央意旨改组西藏地方政府,并宣布为防止变乱再起计,中央决派兵驻守康藏要地数处;(2)届期,如藏方无遵行之事实表现,即令青海骑兵越境入藏,同时又令西康出兵越金沙江而西,贯通西康全境,入藏与青海军会师拉萨;(3)于我军越境之日,即通知英方:中央出兵宗旨,在于平定藏乱,维持西藏秩序。中国决尊重英方在藏条约上利益,并愿保障中国与邻近西藏各国之和平。以英方在印即将交出政权、印人尚未实际取得政权之际,英印殆不致过分干涉。如英方只在外交上抗议,我方即一面在外交上与之辩解,一面仍按原定计划施行。万一事出意外,英方出兵入藏,我方驻藏军队仍不撤守,唯尽力避免与之冲突,即将此事提请联合国安全理事会解决,或提请美国仲裁。我方均可操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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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维持在藏现有地位办法”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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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目标:(1)西藏地方政府罢免拉鲁、噶雪等事变祸首;(2)对热振加以追封并优为葬祭;(3)赔偿色拉寺及热振本寺之损失;(4)如有没收财产之事,应全部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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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实施步骤:(1)中央对西藏地方政府加以谴责,提出上述各端,令其切实遵办;(2)同时由青海派骑兵入驻藏边,并由西康出兵金沙江畔。作待机进击姿态;(3)向英方抗议福克斯助长藏乱之行动,要求将该福克斯及其他有关人员撤换,劝告并要求英方禁运军火入藏,借以探测英方对藏乱之态度。我方在军事上所采之待机姿态,不预通知英方,俟英方询问时,始加以解释。[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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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计划由外交部官员林昌恒于热振被害后起草,但外交部部长王世杰于5月22日批示“此案暂缓议”。[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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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政府最终采取了“暂维现状”的处理方式。此时,蒋介石主要的顾虑依然是英国的反应,因为,国民党在内地剿灭中共的战争已经展开,国民政府已经无法在与中共作战的同时,再卷入一场同背后有英印支持的西藏地方势力的战争。国防部长白崇禧、参谋总长陈诚就建议西藏问题“似应以政治途径解决为主,在不影响戡乱兵力,亦得以军事为辅”。此外,对于国民政府来讲,出兵西藏,在技术层面上存在一些困难。首先是西藏远离内地,“中央于过去与现在对该方面之军事、政治、交通、经济等均无充分准备,骤然对藏用兵,困难殊多”,“如用空军威胁,中途无加油与气象设备,且系高空飞行,技术上亦成问题,不易实施”。[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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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蒋介石于5月28日致电达扎,要求西藏当局“对于热振身后事宜妥为办理,所有遗产切实保全,并对损毁寺院迅筹修复”,[152]实际上,已是对达扎剪除热振等亲中央派举动的一种苍白无力的抗辩,仅是为了维持面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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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政府的处置不当,使得西藏“内向祖国”派的亲中央人士感到失望。热振代表邓珠朗杰和图多朗嘉在给蒙藏委员会的信函中就指出:“此时中央若能利用藏中僧民心理采取行动,尚可挽回威信,确立主权,否则倾向中央之热振势力绝灭堪虞。”他们表示,中央政府“如目前不能采取积极行动,则代表等拟拼挡返康,联合康区金(沙)江东西两岸民兵领袖,静候中央命令,待机展动”。[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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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政府内部的不满情绪也比较高涨。在1947年7月初召开的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七次会议上,与会委员专门讨论了热振事件后对藏措置的问题。会议认为,“西藏此次内部纠纷,系由于亲英分子达扎……阴谋西藏独立。其事态似亦相当严重”。许多委员指出:“政府对于西藏此次内部纠纷似宜予以紧急措置,未便置之不理。”全会建议中央“迅派大员或组织西藏宣慰团赴藏宣慰,一则藉此明其真相,二则从旁协助解决,三则可以收拾人心。一俟所派大员到达藏地之后,再行相机观察,如有必要,或派飞机临其上空表示中央威力,以资镇压反侧,并在经济上及财政上酌予援助”。会议强调,“西藏问题似宜乘此时机设法解决”。[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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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党内外的压力之下,行政院于1947年9月19日命令蒙藏委员会委员长许世英[155]出面,邀请戴季陶、吴忠信,并召集外交部次长叶公超、国防部第二厅厅长兼保密局局长郑介民、行政院参事兼机要组组长邓翔宇、新任驻印度大使罗家伦和沈宗濂等共同商讨西藏政局,并拟订出具体方案,于9月底送行政院核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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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事会议于1947年9月26日下午3时在蒙藏委员会召开,戴季陶和吴忠信因在九华山和广西,未能出席。会议讨论的结果报行政院院长张群。张群据此撰写了一份题为《处理西藏问题之方针》的文件,成为战后国民政府对藏政策的指导性文件。《处理西藏问题之方针》决定采取的对藏政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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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热振圆寂后中央所持之态度。热振圆寂后,中央屡次电令噶厦妥理善后,迭据电陈:各寺已恢复颂经,地方僧俗安堵如常,热振系得疾而不治圆寂。自此次事变以后,藏政府负责者对于中央驻藏人员较前更加礼貌,在表面上似尚无碍于中央之威信。当事变之初,既因种种牵制,未伐之以兵;事变之后,又未裁之以法。此时或可作为悬案,留待将来相机善处,不必有所表示,较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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