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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鹘人为了保卫丝绸之路畅通无阻,从而使自己在丝绸之路的利益不受侵犯,连续数年与西夏展开了殊死搏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西夏进攻甘州回鹘,回鹘可汗夜落纥采取诱敌深入的伏击战,使西夏几乎全军覆没。[46]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十一月,甘州回鹘可汗夜落纥“遣使康延美至,言败赵德明蕃寇立功首领,望赐酬赏。”[47]甘州回鹘与西夏争夺的焦点主要在河西走廊东端的凉州(今甘肃省武威市),双方经过反复的较量,最终回鹘于大中祥符九年(1016年)全面控制了凉州,将西夏势力赶出了河西,确保了丝绸之路的畅通,形成了“一方之烽燧蔑闻,万里之梯航继至”[48]的大好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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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由于甘州回鹘从综合实力上来说并非西夏对手,尽管两次大败西夏,暂时遏制了西夏攻取河西走廊的步伐,但无法改变西夏最终全面控制丝绸之路的结局,而夺取河西走廊,控制丝绸之路,正是西夏国长期的基本国策。经过十余年的力量积蓄,天圣六年(1028年)西夏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占领甘州,甘州回鹘国消亡,西夏由是得以全面控制河西走廊,进而成为丝绸之路的主宰。[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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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回鹘国,大致形成于9世纪70至80年代,至11世纪20年代消亡,共存一百余年。在这段时间内,甘州回鹘积极发展与周边民族,尤其是中原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促进了丝绸之路的繁荣,故往来于丝绸之路上的东西方商旅、使者、宗教徒络绎不绝。甘州回鹘使者的足迹,西到波斯、印度、阿拉伯,东抵五代都城洛阳、开封、辽都上京、宋都汴京等地。[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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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回鹘与波斯、印度、阿拉伯的往来,史书中都有零星反映。关于波斯,敦煌文献S. 1366《归义军宴设司面、破油历》有如下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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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上迎甘州使细供十五分,又迎狄寅及使命细供十分……甘州来波斯僧月面七斗、油一升。牒塞(密)骨示月面七斗。廿六日支纳药波斯僧面一石、油三升。[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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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献首尾俱残,无年代。据考证,此文书可能与S. 2474《庚辰至壬戌年(980~982年)间面油破用历》是同一件文书。[52]而S. 2474中有“闰三月”字样,已被考订为太平兴国五年(980年)之物。[53]反观S. 1366《归义军宴设司面、破油历》,内有“甘州使”、“狄寅及使”等文字,其中的“狄寅”,显然应为“狄银”之异写。那么,同一国中何以既有“甘州使”,又有狄银(甘州回鹘第四任可汗,924~926年在位)派遣的使者呢?结合各种情况,愚以为,此应与龙德年间(921~923年)甘州回鹘发生的内乱有关。其中的“甘州使”应为当时的可汗仁美(英义可汗,?~924年在位)所遣,另一路则应为狄银所派。故而笔者认为S. 1366《归义军宴设司面、破油历》应为龙德年间或稍后之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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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以认为,在921~924年间,有来自甘州回鹘国的使者在沙州巡礼莫高窟,同时又有波斯僧自甘州来,并向敦煌归义军官府纳药。至于是何等药品,由于文献未载,我们不得而知。以理度之,这些药品应来自波斯,至少应是采用波斯的医学理论而配制的。此外,《册府元龟》卷九七二亦有波斯—甘州相交往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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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唐同光元年(923年)四月,沙州(附甘州)进波斯锦。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甘州回鹘仁裕……献波斯锦。应顺元年(934年),[贡]波斯宝绁、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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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回鹘可汗以波斯锦、波斯宝绁向中原王朝入贡,说明波斯与甘州的交往还是相当频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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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回鹘与印度的交往,主要体现在宗教上,可以《宋会要辑稿》方域二十一之一四的相关记载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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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乾德四年(966年),知凉[州]府折逋葛支上言,有回鹘二百余人、汉僧六十余人,自朔方来,为部落劫略。僧云欲往天竺取经,并送达甘州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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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再看甘州回鹘与阿拉伯的往来。《宋史》卷四九○《大食传》载:“先是,其入贡路繇沙州,涉夏国,抵秦州。乾兴初,赵德明请道其国中,不许。至天圣元年来贡,恐为西人钞略,乃诏自今日取海路繇广州至京师。”《宋会要辑稿》蕃夷七之二二亦载:“天圣元年(1023年)十一月,入内侍省副都知周文质言,沙州、大食遣使进奉至阙。缘大食北来皆泛海,由广州入朝;今取沙州入京。”文中虽未提及甘州,但都提到了沙州。既然通过沙州,必然要通过甘州,况且,天圣元年(1023年)正是甘州回鹘全面控制河西走廊,确保丝绸之路畅通无阻的时期。此时大食国舍海路取陆路入中原,原因概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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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记载,尽管多为只言片语,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甘州回鹘与西方诸国的经济文化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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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比,甘州回鹘与中原王朝就更为频繁了。五代至宋,甘州回鹘与中原各王朝都保持着密切的关系,经常派遣使者朝贡,并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和回赐,同时也通过“朝贡”的名义和方式,在丝绸之路沿线进行贸易活动。相关记载不绝于书,前文第二章已有比较细致的叙述,这里兹不一一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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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回鹘以善于经商著称,历唐而宋,久盛不衰。迨至西夏立国,回鹘人在西夏的对外贸易中,仍然起着非常独特的作用,回鹘语已成为西夏与周边民族进行商业贸易的交际语。有一些回鹘商贾“因入贡,往往散行陕西诸路,公然贸易,久留不归”。[54]李复《潏水集》卷一《乞置榷场》:“回鹘、于阗、卢甘等国人尝赍蕃货,以中国交易为利。来称入贡,出熙河路……有滞留本路十余年者。”前二者记载的都是河西回鹘,后者则应指包括河西回鹘在内的所有回鹘人。可见,当时回鹘与周边的贸易之盛。以至于辽朝政权为接待回鹘商旅而在京都南门设置了“回鹘营”,“回鹘商贩留居上京,置营居之”。[55]体现了辽与回鹘间密切而特殊的关系。[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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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回鹘商人把中原地区的物品,如丝绸、锦袍、紫衣锦衣、银带、银器、服饰、笏、介胄、黄金器、金带、冠、器币、香药、美酒、小儿药、冷病药、金粉、金银碗、银瓶器、宝钿、银匣历日、缗钱、翚锦、旋裥等运往河西走廊,通过那里再辗转运往西域、波斯、阿拉伯、印度,乃至欧洲或其他地方;同时又把河西、西域、波斯等地的物品运往内地。为了清楚地展示当时贸易的规模,这里仅就《旧五代史》、《新五代史》、《册府元龟》、《宋史》、《宋会要辑稿》等史书的记载,将甘州回鹘向五代及北宋诸政权朝贡的次数与物品简略统计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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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表[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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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表所列只是明确见于记载者,只能说是朝贡次数、物品种类及数量的一小部分,因为大部分朝贡都仅仅记载为“贡方物”,我们无法得知物品的种类与数量。有时记有物品名称,但无具体数目。以硇砂为例,甘州回鹘进贡十二次,但仅有一次记明为40斤,另一次记为40囊,其余十次均无数量。再如马,甘州回鹘共朝贡28次,其中仅有16次提到数量,另外12次未详数量。即便如此,我们从这一统计表仍可以看出,甘州回鹘向中原王朝的朝贡,不仅往来次数多,而且物品种类繁多,有些数量相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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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州回鹘的所有贡物中,以马的交易次数最多,数量也最多。五代,尤其是北宋时期,与辽、西夏战事频繁,需要大量马匹。北宋王朝的战马主要为产自四川、贵州、云南的川马。由于不敷需求,尚需大量的外来马匹,其中又以青海产的吐蕃马和甘州的回鹘马为主。吐蕃与北宋的关系时好时坏,其马的来源不能保证,而且数量也有限,因此,向甘州回鹘购买马匹,就成为北宋战马的主要来源,如乾德三年(965年)十二月,甘州回鹘可汗夜落纥一次贡给宋朝的战马即达一千匹,另有骆驼五百头。[58]后者在西北边关的战斗和运输中也充当着很重要的作用,甘州回鹘国的额济纳河流域、居延海周围即是著名的产驼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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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驼等土产品的输出,对甘州回鹘的经济发展具有异乎寻常的意义。如前所述,甘州回鹘的经济以畜牧业为主,盛产马匹、骆驼等,而这正是中原王朝所大量需求的。为了能够源源不断地得到战马,中原王朝往往会付以优厚的报偿。乾化元年(911年),回鹘都督周易言等入朝,梁太祖不仅给予很高的礼遇,而且“厚赐缯帛”。[59]再如后唐长兴三年(932年),回鹘向后唐出售劣马,边臣上奏,唐明宗却明确指示:“远夷交市,不可轻阻”,故给这批瘦弱马以中等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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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回鹘将战马和其他战争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宋朝,这对北宋王朝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支持。二者的马匹交易,主要是通过灵州来实现的。咸平四年(1001年),西夏围灵州,北宋朝廷内部对于灵州的弃守问题曾展开过一场辩论,反对放弃灵州的朝臣一再惊呼,北宋战马“独取于西戎之西偏”,如从灵州撤退,宋朝“不得货马于边郡,则未知中国战马从何而来?”[61]足见宋朝对回鹘马及灵州战略地位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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