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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09 因此,整风运动将对权力政治的怀疑与对人的能力的乐观结合起来。一方面,是所有人还是其中一部分人有罪,这个问题并不完全清楚,可能每个人甚至毛泽东都有某些需要交代的东西;另一方面,几乎所有人都被抢救上岸,作为受过洗礼的新人重新归队。在后来的那些年中,自我批评制度化了,但有时会流于形式。个别支部会议变得乏味无聊,当某人在前面喋喋不休地说的时候,其他人则在看报纸喝茶。不过,通过制度化,激烈的自我批评可以在如“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场合中再次上演。另外,20世纪40年代的整风小组以单位同事为中心,这预示着20世纪50年代“单位制度”的兴起。在这一制度下,单位不仅是工作(以及批评)的场所,且提供住房、食物、娱乐乃至旅行的机会,成为中国城市中的核心社会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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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11 总体而言,1942年至1944年的整风运动将强制与救赎结合了起来。一方面,党的成员(从来不涉及普通群众)被告知该做什么;另一方面,他们学会了一套毛泽东主义的世界图式,并可以以此确定自己所应处的位置。绝大部分年轻干部在运动中过了关,被整合入更为紧密也更为纪律严明的团体。毫无疑问,这让绝大多数人感到,他们经受住了革命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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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13 历史的吊诡——与悲剧——在于,在延安时期,党让地方共同体为自己的命运切实发声,且将它们拉入了民主化的进程;然而,与此同时,管理民众的组织也已就位。换句话说,中国共产党在造就一场革命的同时,也在造就一个政府。一种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形式吸引着城市出身的知识分子——他们追随的并不仅是另一种中国化的西方学说,也是一种宣称具有普遍意义的独特意识形态。概言之:对人的意志的重视,对自愿合作与参与的强调,选举、教育、平等主义,对穷苦人、年轻人与女性前所未有的动员,以及随之而来的新的政府机构。[17]如果说诞生于1949年的新国家极其有效率,这在相当程度上也是因为,它对社会的管理是前所未有的。整风运动建立起了后来毛泽东崇拜的基础,用世界历史层面的术语来讲,他被视作马克思、列宁与斯大林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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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15 [1] 可参见Ian Burma,“Divne Killer,”The New York Review vol.47,no.3(24 February,2000),pp.20-25。另一方面,长期以来,学者一直承认毛泽东思想的重要性——一些人强调它的意义在于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另一些人则强调它在塑造中国革命中所起的作用(研究毛泽东的专著被放入“推荐阅读”的书单)。对毛泽东早期思想的简明可靠的介绍来自Stuart R.Schram(施拉姆),“Mao Tse-tung’s thought to 1949”,收入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a,vol.13,Republican China,(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pp.789-870;同样令人感兴趣的是Nick Knight,“On Contradiction and on New Democracy:Contrasting Perspectives on Causation and Social Change in the Thought of Mao Zedong,” Bulletin of Concerned Asian Scholars vol.22,no.2(April-June,1990),pp.18-34,以及“On Contradiction and On Practice:Pre-Liveration Texts,” China Quarterly no.84(December 1980),pp.641-6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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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17 [2] Nick Knight 探讨了毛泽东正统教义的例子,“The Laws of Dialectical Materialism in Mao Zedong’s Thought—The Question of ‘Orthodoxy’”,收入Arlif Dirlik(德里克),Paul Healy与Nick Knight编:Critical Perspectives on Mao Zedong’s Thought (Atlantic Highlands,NJ: Humannities Press,1997),pp.84-116;以及Paul Healy的文章(论1949年后的毛泽东),“A Paragon of Marxist Orthodoxy”,同上书,pp.117-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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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19 [3] 引自Carl E.Schorske,Fin-de-siècle Vienna: Politics and Culture (New York: Vintage Books,1981),p.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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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21 [4] 毛泽东:“On Practice”(《实践论》),Selected works of Mao Tse-tung(《毛泽东选集》),Beijing: Foreign Languages press(北京,外文出版社),1967,1:296-297(黑体为作者所加);还可参见Nick Night,“On Contradiction and On Practice:Preliberation Texts”;以及Stuart Schram(施拉姆)的探讨,“Mao Tse-tung’s Thought,” pp.837-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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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23 [5] 毛泽东:“On Contradiction”(《矛盾论》),Selected works of Mao Tse-tung(《毛泽东选集》),1:32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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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25 [6] 毛泽东:“On Practice”(《实践论》),Selected works of Mao Tse-tung(《毛泽东选集》),p.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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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27 [7] Frederic Wakeman(魏斐德),History and Will: Philosophical Perspectives of Mao Tse-tung’s Thought(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3),特别是pp.238-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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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29 [8] 毛泽东: 《井冈山的斗争》(1928年11月25日)。见Sturat R.Schram(施拉姆)编:The Political Thought of Mao Tse-tung (着重号为作者所加),p.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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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31 [9] 毛泽东:“Talks at the Yenan Forum on Literature and Art”(《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Selected works of Mao Tse-tung(《毛泽东选集》),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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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33 [10] Sturat R.Schram(施拉姆),Political Thought,p.179;出自毛泽东:“Rectify the Party’ Style of Work”(《整顿党的作风》),这一段的某些文字在《毛泽东选集》中被删掉了,见该书3:3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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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35 [11] 这一部分受惠于David E.Apter与Tony Saich,Revolutionary Discourse in Mao’s Republic(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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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37 [12] 丁玲:《三八节有感》(1942年3月8日)。见Gregor Benton(班国瑞)与Alan Hunters(韩德)编:Wild lily,Prairie Fire:China’s Road to Democracy,Yan’an to Tian’anmen,1942-1989(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5),p.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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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39 [13] 参见David E.Apter与Tony Saich,Revolutionary Discourse in Mao’s Republic,特别是pp.263-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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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41 [14] Michael Walzer,Revolution of the Saints:A Study in the Origins of Radical Politics(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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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43 [15] 刘少奇:《论共产党员的修养》(1939年7月)。见Boyd Compton,Mao’s China: Party Reform Documents,1942-1944 (Seattl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1952),pp.108-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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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45 [16] 毛泽东:“Some Questions Concerning Methods of Leadership”(《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Selected Works(《毛泽东选集》),3: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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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47 [17] Mark Selden(塞尔登),“Yan’an Communism Reconsidered,” Modern China vol.21,no.1(January 1995),pp.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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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52 战争与革命交织的近代中国(1895-1949) [:1706698400]
1706701853 战争与革命交织的近代中国(1895-1949) 第十七章 革命与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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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55 让我们从结局或至少同时作为结束与新起点处开始:在四年内战之后,1949年,共产主义革命达到了高潮。虽然在许多方面,这场革命继续贯穿至整个20世纪60年代,但1949年的胜利标志着共产党人获得了全国政权。这一革命的深度与广度可以用1946年至1952年间进行的大规模社会变革来度量——废除地主所有制,消灭地主阶级,动员农民阶级,严厉限制资本家,更不用说以新国家制度进行管理。也可以用新政府(再一次建都北京)汲取乡村资源与获取市民效忠的能力来度量。共产党政府的权力不久就超过了蒋介石南京政权所具有的,比1911年后任何政府的权力都大得多,且事实上也超过了之前的帝制王朝,后者的权力受限于小官僚,对地方情形的一知半解,以及前现代的交通与通讯状况。共产党人是制度创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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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01857 内战(1946—1949)让共产党人最终掌权,它是艰难的,结局绝非预先注定。靠后见之明,人们可以看到共产党军事体制与政权的根本力量。国民党的弱点则因失败而大白于天下(之前就已明显到让美国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盟友)。最后,美国拒绝出兵支持国民党,给它的援助与苏联给共产党人的大体上差不多。[1]当中国内战爆发时,美国尚未采取随后成为冷战标志的强力“遏制”政策;而当冷战第一次升温时,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将注意力转而投向了欧洲。不过,假如国民党人能明智地使用其仍相当可观的资源的话,他们还是有可能像20世纪30年代那样将共产党人限制于偏远地区,让后者只能达到农村暴动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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