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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强力制服一个国家,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想做得既不拖泥带水又速度惊人,那恐怕更是难上加难。可是,日本人制服“满洲”地区的时候相当顺利,和这次相比,1937年后制服中国沿海地区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当然,发生在不同时间的这两件事都是对中国的霸占,因此,它们也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都有大规模的杀戮行为,都曾经拿普通老百姓做过威胁,都曾经野蛮地掠夺过中国人民的财产,也都曾在经济上欺负中国人。这些也许都是进行军事侵略不可或缺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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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停地向前走着,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地过去了,日本人仍然为自己标榜着恢复和平与秩序的美名。他们只要一发现零散的中国人有集中的迹象,便会指责中国人“不守承诺”,日本人维持秩序,中国人偏要来破坏秩序,于是以此为名,就开始对那些中国人进行攻击。他们每次都有理由,必然不是“自我保护”,就是保护铁路和战略通讯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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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大部分有钱的中国政府官员都开始走上了逃亡之路。所有的人都向北平方向集中,都觉得只要能够进入关内,进入中国的中心位置,他们就一定会安全。从家中出来时,由于匆忙,他们只顾得拿上了现金、小型的玉器、几幅字画和女性家属的一些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那些门第高贵、世代为官的人家还算幸运,他们依靠祖上与清朝的关系,在北平、天津都有房子或是农田,日子仍然可以凑合着过。那些从“满洲”逃过来,在这一无所有的中国人,日子过起来就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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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家外逃的中国人,他们走后,所有的财产都被日本军方没收。之后,他们就开始大肆宣扬,只要逃走的中国人重回“满洲”,帮助日军维持“纪律”,他们的财产便可以收回。日本人口中的“纪律”,就是他们掌控之下的“满洲”政权。维持“纪律”,就是接受他们的统治。很多大户人家的房子一直闲置了两年多,他们很希望主人能够回来。如果哪个中国人公开和日本人作对,他们的财产就会被变卖,收回的钱财全都成了日本军官的私人财产,就连日本的国库也得不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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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没来得及逃走的中国政府官员,被日本兵包围起来,一家人,老老小小都成了日本人的阶下囚。之后,日本人会动用各种手段进行威逼利诱,让他们对外公布同意支持“维持会”、“共进会”,或者让他们答应在这些组织中担任一官半职。日本人当然不会放过中国报纸,他们接管之后,安排一些汉奸负责编辑,日本人负责监督和控制。他们利用大量的篇幅来列举中国政府官员的名单,并对外宣称那些人已经归顺日本,并会全力支持日本的行动和各种日本组织,他们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蒙蔽和玩弄中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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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快速地控制了铁路、电报、沈阳兵工厂、制币厂、中资银行和中文报纸,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变得强大无比。紧接着,他们实施了一系列改革措施来解决“满洲”货币贬值的问题,这些改革让和日本作对的抗日军官们手中的钱,一下子变得犹如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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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朝换代”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纷乱现象的不断出现,除了几个外国教会属下的学校还在上课外,其他的外文学校全部关门停课。仅留的几个上课的学校,日本人不断限制他们的教学内容,最终全部关闭。日本人占领“满洲”后,很快就接收了这里所有的中文学校并开始着手管理,这些学校再也没能重新开课。日本人把强加给朝鲜人民的制度又搬到了“满洲”,这项制度的核心内容是,“满洲”的中国人不能接受水平相当于美国六年级以上的教育。有几个可以让本地人接受再教育的学校,其中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日本人,那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学校。除了这些,日本每年还会选派一些符合他们标准的年轻的叛徒前往日本大学深造。可升学和深造的人数,加起来每年都不会超过六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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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侵略扩张的问题上,日本人有着高超的手段,还有着缜密的心思。他们明白美英两国的默认态度之后,马上把注意力放在了苏联身上。他们这时最大的疑问就是,苏联会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从西到东横穿“满洲”北部的中东铁路是归苏联控制的,有一千英里长。它西部和泛西伯利亚铁路系统相连,东部和海参崴的各个临海省份相通。铁路采用的是苏联宽轨系统,它是莫斯科和太平洋之间最便捷的通道。它和“满洲”北部的绵延的大山脉正好相对,顺着黑龙江(也叫阿穆儿河)北岸蜿蜒而上,它的干线就有一千英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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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中国便出现了一位响当当的英雄人物——马占山将军。日本侵略中国后,他的反抗态度最为坚决。他一直坚持在嫩江北岸与日军拼死抗争,他的爱国之情人尽皆知。防御工事被破坏后,马将军一时疏忽中了敌人的诡计,一直顺着中国控制的铁路向北,后来又经过了苏联控制的铁路,在齐齐哈尔的城墙内找了安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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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追赶马将军部队的旗号,日本人光明正大地过了苏联控制下的中东铁路。他们很快就占领了齐齐哈尔,之后还拿下了一处战争中具有显要地位的渡口,它位于哈尔滨西北地区,然后又从两面包抄,把哈尔滨给包围了起来。春天到来后,铁路又被他们向北作了延伸,一直到了阿穆儿河南岸,最终实现了他们很久以来的梦想,占领了一个重要位置。这样便为他们时刻控制泛西伯利亚铁路创造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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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如此狡诈,苏联人拿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痛把一千英里的中东铁路全部卖给了日本。日本人得逞后,给那段铁路改了名字,叫“北满”铁路,而且他们还把原来的苏制宽轨改成了标准轨道,这种轨道的宽度与美国采用的轨道宽度以及日本控制的“南满”铁路段的宽度是相同的。这样更方便了他们运输,不管是货物、士兵还是军备物资,他们都不需要再更换车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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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发起的战事不断,1932年初的时候,他们又在天津惹是生非,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清朝在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之前,曾经统治了中国二百六十七年。当时的末代“小儿皇帝”被人们称为亨利·溥仪先生,他退位之后,一直在天津的日本租界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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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天津挑起事端后,趁着局势动乱之时,把溥仪带出了他们的租界,其实和胁迫没什么两样。溥仪被日本人带到了旅顺,之后又被挟持着通过“南满”铁路的列车到了一个地方,据说是十分有名的一处很有特色的温泉度假场所。没过多长时间,溥仪便又出现在大众面前了,只是他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一下子就成了“首席执行长官”,接受日本人的支持。不久之后,他又宣告天下,正式“登基”,被称为“康德皇帝”,成了真正的傀儡——“满洲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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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日本攻打“满洲”的整个过程也不是没有任何阻碍,当时也发生过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日本人还曾因为那些事而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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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有趣的一件事,当属因嫩江之战而声名远扬的马占山将军。马将军在抗战期间竭尽全力,顽强拼搏,可最终还是无法成功,既然注定要失败,马占山决定假意投降。他丢下部队,自己跑到日本人那,表示愿意和日本一起为了共同的心愿和相同的目的而努力。日本人很高兴看到这个结果,为了表达日方的诚意,他们任命马将军为“满洲国”的国防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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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本人对他投降不再怀疑的时候,马将军便按照计划发动叛乱。他交代自己的秘密随从把大批步枪、野炮和弹药运到了西北,之后,他从长春(后改为新京)逃出,还带着从日本人手中得来的一百五十万银元。他最终安全逃出了日本人的手掌,而且所带的东西丝毫未损,他一边撤退一边和日军周旋,最终隐藏在外蒙古境内。出了他们的辖区,日本人不敢再随便追赶,因为外蒙古就是蒙古人民共和国,它属于苏联的保护范围。马将军脱离日本后,他仍然坚持着抵抗日军的运动,他带领一群强壮勇猛的手下经常会出现在绥远——中国最西北的地方,和日军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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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马占山经常在“满洲”与日本人激烈战斗,所以日本人把他看成了第一号敌人。他和日本人作战的事迹很多,有一次,他被日本人逼得没有一点退路了,眼看就要被日军抓获,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穿到了一具尸体上,那个尸体已经看不清样子,然后又把自己从不离身的宝剑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个人文件放在那个尸体旁边,自己逃跑了。日本人看到那些属于马占山所有的东西欣喜若狂,还态度严肃地把那些东西送到了东京,并且请裕仁天皇亲自过目,让他知道日军已经把“狡猾的马将军”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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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日本人意想不到的是,马占山在他们发现尸体的第二天就露面了,他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不仅如此,他还对日本人的愚蠢行为进行讽刺,日本人羞愧难当。因为日军的失误而让天皇也跟着遭受了莫大耻辱,有好几个人觉得有愧于天皇,为了谢罪,他们最终只得剖腹自杀。这件事之后,中国人对日本人的反抗运动逐渐转弱,慢慢演变成了分散到各处的小股部队与日军的周旋,战斗方式也变成了游击战。时间越来越长,游击队的人数却越来越少,一直从十五万少到十万,又从十万变成了六万。大多数游击队都隐蔽在大山深处,因为山中没有路,他们就很难把弹药、金钱以及军备物资运到山中,致使抗战情况十分严峻。虽然人数在逐渐减少,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消失过,仍然会采取积极的行动,他们的人数也没少过三万。他们经常会进行突然袭击,比如:对某个城镇搞突然袭击;把某条路轨给炸了;把桥梁给炸毁;或者是对运送日兵的火车进行轰炸。日本的小股搜查队也经常会受到游击队的突然袭击,有时会被全部消灭,日本机场也是游击队攻击的对象,飞机和机库经常会遭到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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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经济和军事上完全控制了“满洲”之后,很多有着积极心态的远东人士认为,“满洲”地区在最近半个世纪内不会再发生大的动乱。在那些人看来,日本人要把新掠夺过来的大片土地进行整治和开发,最起码需要五十年的时间。他们掠夺的土地足有五十万平方英里,那么大一片土地上当时只有三千两百万人,可它实际可承受的人口是七千万。所以那些乐观人士觉得日本人这次应该满足了,战争应该可以停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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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种观点只是他们没有考虑客观实际情况的主观意愿,或者是被日本人给迷惑了。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日本控制了“满洲”就心满意足,再没有野心了,那正好就给了日本人可乘之机,他们正求之不得呢!他们迫不及待地等着自己在“满洲”的地位被认可,等着国际社会的承认。就算日本离开了国联,他们依旧会冲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满洲国”这个最新被操纵的国家能够正式被各个列强承认,然后在“新京”设立公使馆或大使馆,和自己控制的溥仪政府进行贸易合作,这些才是日本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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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他们得到了目前想得到的一切,也不会就此罢休的,仍然会继续他们的侵略计划。日本在“攻下满洲”时,就只是想把这里当作一个跳板,通过它,可以入侵华北,之后便可逐步深入到黄河、山东以及长江流域,直至最后控制整个中国。后来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反倒加快了他们实施计划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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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庄繁是亚洲大陆日军的总司令,他曾经在1931年12月时直言不讳地告诉我,日本一定要控制平津地区和北平至绥远的铁路,否则日本将永远没有安宁的一天。平绥铁路连接着北平和绥远,途经察哈尔,全长四百多英里,沿线的矿产资源非常丰富。本庄繁还透露说,即便是拿下了平津地区,如果不能控制黄河以北的整个华北地区,那么平津也不会安全。可见,日本的扩张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刻意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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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本庄繁将军对我说的那些话是有针对性的。我采访他的时候是在沈阳的办公室中,他在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采访期间,他在分析当前的形势时,会不停地在地图上画些标记。采访之后,我提出想将内容发表给《纽约时报》,他答应了,并且提出,我的电文他要亲自签发。日本在进攻“满洲”之前,我曾写过报道,但是没有得到纽约和华盛顿的重视。没想到,他们这次仍然和上次一样,我写得明明白白,却没有人相信日军将再次出兵。《纽约时报》又把我的稿子放到了报纸不起眼的角落,连国务院也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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