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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原田就将被撤职。不过,他已经积累了三百万日元,这么一大笔财富他也算赚了。前面章节中我曾在报告中提到,寺内伯爵将军是带着巨额赃款离开华北的,还曾写到海军野村将军,他也积累了大量财富。这些军人本应该自己自律,严格以“武士道精神”要求自己,可是他们却如此不负责任。这些事情并没有对外公布,那些知道内情的日本人,凡是还有正气的都为此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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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只有和中国人交往的日本人才会用阴谋诡计,才会贪污受贿,这种情况在日本外贸界早就普遍存在了。美国和英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在抵制日货,而且事态越来越严重。这个时候,日本人不是积极地想办法去解决根本问题,而是采用各种狡猾奸诈的手段来逃避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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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之助是日本海军中佐,他曾是日本驻巴黎大使馆海军武官随员,黑木是日本陆军上尉,1939年11月,两人一起从日本来到上海。黑木将军的父亲是一位著名的将军,已经逝世。这两人租用了一套办公室,是两间连在一起的,他们开始经常和犹太难民的领袖秘密约会,这些难民都来自欧洲,只上海这一个地方,当时就有一万九千名犹太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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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便有大量的犹太贸易商涌入上海,他们都是从美国、南美洲、印度、埃及和法国乘船来到这里的。这些人做生意时从来只有一个原则,就是只要能获得利润,任何极端的手段都可以用。他们都光顾过日本海军参赞和退休陆军上尉的办公室。日本人就是想把他们分布到世界各处,将日本工厂的产品销售到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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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抵制日产丝绸的运动受到各界的拥护,日本当时已经想到对付的办法。他们用日本船把丝绸从日本运到上海,将“中国制造”的字样盖到丝绸上,往外运时,使用第三国的船只。他们使用同样的方法,把日本生产的玩具和其他产品运到了所有抵制日货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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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亚形势在1940年时已经不容乐观,失败主义情绪又开始在重庆出现增长趋势,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一部分人觉得中国没有希望了,没有一个民主国家会帮助中国,因此他们对中国的前途完全失去了信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这种想法。面对这种情况,蒋介石和他的手下不得不坚决抵抗。不断有秘密报告从中国首都发到我这来,有一份是1940年1月7日写的,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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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中有些人由于终日无所事事,生活过得十分舒适,他们为了继续过安逸的生活,非常乐意屈服于日本,这样他们和日本人随时有可能议和。所以,现在应该严密监视重庆。眼下的情况是,南方的交通线路一条一条地被切断,中国无法和法英两国联系,就无法依靠这两个国家的支持,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感到害怕。他们认为,抗战如果还想继续下去,就必然会加强对俄国的依赖程度,可是和俄国联系增多,中共的势力就会增强。在很多人看来,如果情况变成这样,还不如接受日本人的统治。我相信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些人,你也一定清楚那些人绝对有胆量做出卖国求荣之事。因为这件事本身并不会损坏到他们的个人利益,他们出卖的只是中国广大民众,他们的生活依然安逸,有日兵在四周看守,还可以日夜沉浸在美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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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和日本之间的关系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中,战事发生的迹象似乎越来越淡,这时开始出现人们的各种猜测,认为也许还有长久和平的可能性,日本还是有一些支持和平的团体存在的。这类人的确存在,但是他们的名字太陌生,大部分美国人都没听过。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我现在也不方便告诉大家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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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有一个人,我暂时就叫他“仁志”吧。他曾经在东京外务省的美国处工作。在日本人中,他属于特别突出的人,爱国但不会走极端。他经常和军国主义分子以及文官中的沙文主义者争斗,而且非常激烈。在多次被暗杀的情况下,他都可以逃脱,还真是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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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志为了考察曾在中国作过广泛的旅行,当时正是我留在中国的最后一年。那个时候,他曾找过我三次,我们最后一次的交谈时间最长,将近一个下午。那天晚上,我就给纽约写了份报告,详细汇报了这件事,我在报告中将仁志的话也写了出来,以下是报告的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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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就要回日本了,坐周二上午的飞机,我感到很无奈。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改变,仍旧是那些狂妄无知、冷酷残忍的家伙掌握着军队。他们的人数的确不多,就算在整个陆军队伍中也是少数,可是他们仍然不可忽略,因为他们是日本政策的“直接执行人”,他们的权力和人数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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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疯狂的暴力者飞扬跋扈,使得日本的温和派不敢大事张扬,在政策上也不敢和他们明着作对,他们担心自己会重蹈“二二六兵变”的覆辙。那样的话,日本就会很长时间都听不到温和派的声音,甚至日本会因此和世界大国无缘。这些人总是用武力来威胁我们,世界各国人民和政府大概都不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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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温和主义很受我国外务省的推崇,他们都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和各民主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很可惜外务省的力量太过薄弱。不过,日本的情况现在似乎有所改变,日本的主要将领好像已经看到,日本在中国不会再有长远的发展,他们的行为太过火了。他们能看到这一点,让温和派人士感到多了份希望。可是,即便这样,他们却没办法立即停止……大清洗根本不适合在日本陆军中实行,那样只能增加困难的程度,暴力行动派的势力也会因此更加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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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们展开了一次长谈,谈论的话题是日本策划的“中国中央政府”,政府以汪精卫为首。我告诉仁志,他们这件事的策划方式很愚蠢,最后什么也不会得到。我的笔记显示,我当时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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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真可怜,你们一点儿机会也没给他,他肯定很想在本国人民面前留点面子。整件事都是在东京策划的,开会讨论是在东京,批准也是在东京,最后宣布还是在东京。这样做是不合情理的。这边的“面子”问题,我想,你们的中国工作组应该是知道的。如果这个运动一定要开展,就要把它的产地定在上海,或者南京和青岛也行,反正怎么说也不应该在东京宣布决定。日本的组织者应该暗地里谋划好后,再让为他们服务的中国汉奸扮作爱国人士,要求汪精卫出来组织政府,而不应该直接从印度支那把他接回来。这样造成的结果是,他不仅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自己也没面子。日本政府为了让那些狂妄自大的陆军有面子,他们甚至想在汪精卫的前额刻上“傀儡”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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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志很认同我的观点,他还问,假如日本正式承认了汪精卫,我觉得其他国家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我说,我认为他们不会有什么反应,最多只会看不起日本人而已。接着,我还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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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傀儡政权是根本不存在的,日本如果承认了它,和它交换了大使,那它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真到了那一步,我会感觉很可惜的。因为它以后就不能再否定这个政权了,它不能为了让其他国家高兴,就把自己一手捏造的政权给毁了。我觉得,日美之间的关系是汪精卫计划涉及的最大问题,有这个问题存在,两国之间不可能建立起互信。不管是美国,还是《九国公约》中提到的其他国家,他们有谁会承认这个政权?和那样的政权建立外交关系是不可能的,商谈贸易或其他事项也是不可能的,他们也不会承认日本建立这个政权是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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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这些话后,仁志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告诉我,他会拼尽全力的,为了不让汪精卫和南京以及北平的中方领导人形成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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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如果想保全日本在中国、在国外以及在日本国内的面子,就只有让外人以为,是中国内部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而致使整件事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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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时,我把他送到了门口。门铃在半个小时后又响了起来,我打开门,看见仁志站在门口。他向我提出一个要求,让我感到很惊讶。我第二天就把他的要求报告给了《纽约时报》,同时也告诉了美国驻上海的文武官员,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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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班,特别希望你能抽时间来趟日本,假如不能待很长时间,一两天也可以。我计划回到东京后,立即组织一次秘密会议,让外务大臣近卫亲王、阿部首相、俊将军、松岗将军等人参加,到时让你和他们见一面。把你对我们所有的想法,坦诚地告诉他们,请你一定要来。他们能听到你的意见会很高兴的。假如你能够借助自己的影响力,阻止日本承认汪精卫政权,不管对日本,还是对美国,你的功劳都是不可抹杀的。我现在总算搞明白了,我们一旦承认了汪精卫政权,美日之间的关系也就无法修复了,日本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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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面对面坐着,第二杯威士忌加水也已经下肚,我们围绕他的要求展开了讨论。我跟他说,这件事最后能不能成功,我无法保证,我想也许《纽约时报》会觉得,我的身份并不适合参加过多的外交活动。我还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他所信任的人。仁志认为,如果我能和那些领导人见面,就可以针对问题进行提问和讨论,假如他转达就收不到那样的效果。而且他觉得,面对面的说服力会更强,无论对那些领导人,还是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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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决定,他如果能将会议安排好,就给我发电报。至于《纽约时报》会不会同意我的行程,我会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请美国总领事或者海军上将格兰斯福尔德给《纽约时报》发一份加密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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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仁志的会议安排成功了,可我没有去,因为《纽约时报》不同意。日本极端分子一直在实施他们的扩张计划,1940年11月30日,他们最终还是承认了汪精卫的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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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们想让蒋介石向他们妥协。日本曾经为了这个目的不断用此事进行威胁,可他们想要的结果一直没有出现,汪精卫一事因此一再耽误。他们承认了南京政权,就代表着和重庆政府的决裂,这一点他们想让蒋介石看清楚。其实,蒋介石什么都明白。只是他也明白即便如此,他仍然要选择抗战到底,不管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因为这个决定,人们觉得他更加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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