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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麻木、痛苦、愚昧、斑驳的影像里,一张张亡国面孔透露出的表情里,让我的创作很压抑,很沉重。我一直努力思考:八年抗战,中国人值得肯定的精神和思想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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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沦陷,庄严的天安门上挂起了“建设东亚新秩序”的标语;日本军人挥舞着大刀,骄傲地骑在紫禁城石狮上,留下了胜利的表情。数以万计的北平人重复着东北沦陷后的生活:升日本国旗,唱日本国歌,学日本语言,向日本天皇行遥拜礼,在机关枪队紧紧地监视下,为日军胜利攻占每一个中国城市去游行,去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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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影像让不容置疑的真相扑面而来,一张张亡国面孔透露出的麻木与愚昧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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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未爆发之时,笼罩在战争阴影中的上海租界是这样一番景象:车水马龙,歌舞升平。我不得不将“屈辱”与“漠然”这两种目光剪辑在一起,希望无声的斑驳影像能爆发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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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为苟安与漠然的心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屈辱度日的压抑,流离颠沛的不堪。我努力地在寻找,寻找一种信念,寻找八年抗战中国人值得肯定的精神和思想。我试图用一个人物来承载主题,以展现苟安懒散心态生活的人们。在国破家亡之际,表现出缓慢痛苦而又艰难的觉醒过程。因为受素材所限,这一想法一直未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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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抗战,值得中国人肯定的精神和思想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这一问题一直困惑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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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伟大的戏角正在那里表演一场比哈姆雷特更悲的悲剧,古代的悲剧,是不可知的背运所注定的,而现代的悲剧,是主人翁性格的反映,是自造的。而目前的这个悲剧却是两者兼而有之。”这是中国的军事家蒋百里,在1937年写下的一段文字。这一年,北平、上海、南京相继被日军占领,从“九一八”事变开始,在日本人一次又一次的欢呼中,中国人在四处挂满了太阳旗的家乡,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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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童年记忆:刺刀、狼狗、太阳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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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9月19日,生活在东北的市民被笼罩在难以名状的压抑和恐慌之中。这一天,大批日军进驻东北。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李玉清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在她儿时的记忆中好像没有太多的快乐,大人们似乎都是在恐慌中艰难度日。每次出去上学,家人都要特别叮咛:说话要谨慎、少说闲话、少在外边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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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李玉清同龄的孩子们的记忆中,自从家乡来了日本人,他们的生活就变得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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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心头的隐恨,既不能表达又不能倾诉,那种恼怒和怨恨有的时候,真想把天翻过来!啥叫铁蹄下?啥叫亡国?你们不能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解放后好长时间,和日本已经恢复关系,但我在思想上通不过,作为一个民族可以原谅,但作为我们这种经历了亡国之恨的人,这个阴影啊很难消除,真的很难消除!”提起“九一八”之后当亡国奴的那段日子,当时生活在东北的李玉清至今都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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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过东北抗联的单立志对日本人杀害中国人有更直观的感受,他说:“日本人杀中国人非常残忍,随便就拿刺刀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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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省通河县的李东光老人说:“冬天,一批人在松花江捕鱼,那个时候鱼多,鱼从江里头往外蹿,两个日本鬼子领着一只狗,也在那个地方,他们(日本人)也让狗出去跟群众抢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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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刀、狼狗和太阳旗,这是李玉清对于童年生活最深刻的记忆。后来,大人们在关起门后悄悄地告诉她:他们已经成为了亡国奴。李玉清说:“当时总能听见老人们念叨大帅(张作霖),说少帅(张学良)心狠,把东北的父老乡亲都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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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九一八”事变当晚,沈阳城原本有80000多东北军,驻扎在北大营的官兵就有6000多名。但是,在这一夜,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抵抗!这条命令致使整个东北在四个月零十八天里,丢失殆尽,3000万东北人成了亡国奴。东北军统帅张学良,从此背上了“不抵抗将军”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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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难的“亡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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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清所在学校的副校长是个日本人,小学的时候由中国老师教日语课,到了中学就改为日语老师教日语课。学生到了六年级以后,就不允许在学校说中国话,一律都得说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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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定,老师们还要穿“协和服”,学生们要穿操服、戴勤劳奉世的帽子。协和服是伪满公职人员统一的制服,是伪满时期重要活动及庆典必须穿的服装。帽子上面有学校的校名和番号。学生们早上到学校以后,要在操场集合,然后升日本国旗、念日本诏书,最后再向日本国旗敬礼。就连唱歌的时候,也要唱日本国的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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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日本国旗,我们是最反感的,要半边身子向左转,遥对东京给日本天皇祝福。所以那时候我们就不祝福,悄悄说‘嘎本儿’,就是东北话‘死了’的意思。一种愤怒在孩子们心里积攒,但是出去谁都不敢说。”李玉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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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课本里还突然多了中日亲善的内容。在当时的教育中,课本上从不谈“中国”,只说满洲国。而且,老师也从不给学生们讲“祖国”两个字,所以像李玉清这么大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祖国。“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我祖父爱说今年是民国多少年,我妈就赶紧要纠正,出去不敢说民国,要说是‘康德多少年’。”李玉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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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国”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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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奴的滋味儿,那个年代的东北人是最清楚的,日本人搞物资“统制”,中国老百姓连大米都不敢吃,吃的就是掺了橡子面和谷糠的混合面。父母跟我讲过不少的亡国奴的生活记忆。记得大伙儿对于那些从邻国过来的“二鬼子”特别反感,同样是亡国奴,却经常带着炫耀的神色对中国人说:我们的“Nikei”——大米的吃,“Ni, Nipeng”,你“惊奇米”(米糠)的吃……种种“掌故”,化为音节,印刻在心中,带着殖民地人民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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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演员王刚自传《我本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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