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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联的情况就大不同了。斯大林非常幸运地不必为自己的军费预算无法通过部长会议的审核而烦恼。他的远东贸易部门从1946年5月就开始向中共提供大量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据日俘奥平氏回忆,他连续近14个月每周至少一次将由中苏边境绥芬河方向运来的大约30节车皮的军火卸至东满的牡丹江站,其中除了日式武器弹药和美式卡车以外,还有不少中型坦克和卡车是苏联自己生产的;相当数量的粮食再从牡丹江运往苏联。[52]林彪在东北与莫斯科建立了直接的通讯联系。双方还签订了以物易物的贸易协定,内容包括苏联向北满提供武器弹药、医疗器械、交通运输、通信器材、布匹、棉花、棉絮、制服、油料、药品、外汇等,而北满则以谷物和黄豆让利50%在当壁等地易货。[53]尽管1946年水患造成春粮歉收,中共军民开始节衣缩食,小灶改中灶、中灶改大灶,发扬延安精神,以保证粮食出口。[54]林彪从1946年12月至1947年1月,大约获得了苏联价值15100万卢布(以苏联1947币制改革前1∶0.06折算,约合906万美金)的武器、设备和材料。[55]初夏时节,苏军又将东北各地缴获而存放在中苏边境满洲里的大批日军武器,给了中共方面。根据东北局军工部部长何长工的回忆,他和苏军代表卡瓦洛夫签立援助武器协定,“这批武器数量不小……有各种枪炮,还有坦克,我们用几列火车拉了几天才拉完,解决我们不小的问题”。[56]这就为中共在北满和东满站稳脚跟奠定了基础。时任高岗政治秘书的李锐事后感慨:“苏联对我们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到东北一下子就站住了呢?”[57]尽管中共下级士兵与苏方铁路人员之间时有口角和暴力冲突,苏联驻哈领事也不止一次向林彪提出过交涉,但均被双方高层以“共同事业”为重而将其掩盖下去。[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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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杜鲁门在国会声援希腊的3月13日,也就在美军观察组撤出延安的第二日,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以15万人的先头部队进攻延安,主力34个旅(23万人)进攻陕甘宁边区。而这一消息早在10天前又让熊向晖知晓,并立即报至延安。事实上,毛泽东知道的甚至比胡的军、师、旅长们还要早,可以带领中共中央机关顺利撤离。[59]胡宗南总部内高级通讯主管亦是中共地下情报人员。[60]当时陕甘宁边区只有三五八、新四、警备一、教导各旅约两万人兵力,而且每枪不到10发子弹,只能抵抗5天,若无情报,结局可想而知。彭德怀于是挂帅,将主阵地设在南泥湾,命令士兵尽可能拖延胡一周之久,好让毛泽东有充分的时间做撤离准备。[61]准备什么呢?首先,毛泽东亲自将与莫斯科联络的文件全部烧毁,随后还特意安排苏军代表与中共领导分开撤离,以防被人发现“洋人参与中国的内战,传到世界各国去影响不好”。[62]3月18日,毛泽东离开王家坪,进驻延川永坪以南事先安排好的刘家渠。为了突出他的“悠然”,毛泽东命彭德怀派人把上下窑洞特地又打扫了一遍,“家具也摆好了”,恭候胡宗南。[63]3月19日,胡宗南终于由南泥湾进至延安,正好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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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怀利用胡急于求成的心理,以丘壑地利优势频频设伏。3月25日,他派饵军诱敌深入延安至榆林公路的咽喉处青化砭,待胡部第一军二十七师三十一旅的一个团进入包围圈后,东西两面山林中埋伏的约6个旅(包括月初从晋西火速赶回的原南下三五九旅主力)一齐开火。[64]战斗持续约一个半小时。第三十一旅约2900人阵亡,正副旅长、参谋被俘。彭德怀一雪月初西华池伤亡1200人的前耻,补充了近30万发子弹及两三千士兵,大解燃眉之急。[65]4月14日,彭德怀再于瓦窑堡西南的羊马河一带伏击了胡宗南部第一三五旅4700人,激战6个小时,俘该旅代旅长、参谋及政治部主任。[66]为了缓解战时部队粮食短缺的问题,彭德怀又于5月2日以饵军诱敌北上,随后用4个旅的兵力偷袭了胡宗南的补给基地蟠龙镇。战斗于深夜11时打响。由于自身武器落后,没有东北和华东野战军那么多的火炮,因此西北野战军只能依靠夜战、近战和爆破手段来攻坚。战斗一直持续到5月4日24时,共计两昼夜,全歼守军第一六七旅旅部、1个团及陕北民军1个总队约6000人,俘正副旅长、参谋及政治部主任,缴获“军服四万余套,面粉一万多袋,山炮六门,骡马千匹,子弹炮弹一百万余发”。[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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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战期间,毛泽东一直努力与莫斯科保持联系。但出于自身安全起见,中共限制了大功率电台的使用,许多原先由大台发送的电报亦改用小电台。[68]国民党军统曾在陕西清涧设立了中型测向台,但很快就因中共情报人员、西安绥靖公署电讯班主任戴中溶的原因而告失效。[69]6月,斯大林听到国民党的宣传,以为中共在陕北受到毁灭性打击,曾指示派专机接毛泽东等到苏联避难。[70]这是苏联首次同意毛去莫斯科。6月15日,斯大林指示军事情报员阿洛夫转告毛泽东:“我们认为最好取道哈尔滨[前来]。如果需要,我们将派去飞机”。[71]毛泽东也指示晋绥军区“即日动工修理岚县飞机场”。[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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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更加强了对军队的意识形态教育。针对部队中流行的“打了蒋介石,还有美国”的悲观思潮,有影响力的将领亲自训话:“即使本部消耗了,对全局说还是胜利的”,而且“今天和蒋介石打便是和美国打,蒋是美走狗,打败蒋介石便是打败美国。根据各方条件,美国还没本事敢冒这个险来直接参战,即使万一来,还不是榴弹炮、飞机,换些美国人,实际他不如蒋介石,更不如日本……美国的原子弹只能吓唬神经衰弱的人”。[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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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就在这个时候,主持美国对华政策的马歇尔国务卿仍对蒋中正毫无谅解。他对国民政府驻美大使顾维钧仍旧表示:“不明了何以各种军事改革尚未见诸实施。国军在前方作战仍多临时强征训练不足、食不饱之无知农民,而共军每四人中必有训练成熟之一人,曾受主义之教训、了解作战之目的、奋发其同伍”。在他看来,国民党的错误全在于未听其劝告:“现我前方战线太阔,后方交通与供应线太长,我用重兵克复延安,得不偿失,以致战事拖延、消耗资源,造成我今日之困难……嘱钧毋须电[南]京报告,末谓彼仍欲予我各种协助,只候适当时机……”[74]实际上抛弃了中国的马歇尔将满腔热忱全部投向欧洲。6月5日,他在哈佛大学纪念小教堂非常低调地发表美国复兴西欧经济的宏大援助计划。这说明华盛顿已经打开了战后孤立主义的枷锁,它还会眷顾中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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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当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求政府同样遏制苏联在华扩张时,国务院表示反对。军方开始反省1946年由范宣德拟定的“限制对华任何军事援助”原则,认为这既与美国在欧亚大陆其他地区的政策相违背,又不符合稳定中国的意愿,而且势必导致战事胶着或者“国民政府的最终崩溃”。[75]但范宣德毫不示弱,表示“远东司对此的答复一直是而且现在仍然是‘不’”。他甚至拿出一个月前由这些参谋长们转来的另一份孤立主义色彩相当浓厚的研究报告(JCS1769/1)作为依据,该报告指出美国对外援助须遵循国家安全紧要原则,而“中国在此类受援国家名单中处于非常靠后的位置”。范宣德继而得出结论:“考虑到中国人自身行政低效……远东司认为一个被苏联主宰的中国并不构成迫切的危险,并不足以让我们站在国民政府一边介入中国内战”。[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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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高度依赖美械的国民党来说,军火禁运的打击是巨大的。1947年3月21日,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向国务院报告国民党军“弹药供应将达临界点。最可靠情报显示美国训练装备之部队以目前的消耗速度,将在约三个月内用尽库存”。[77]5月26日,马歇尔撤销了历时近一年的对华军火禁运令。[78]然而实际上,禁运并未随之消除。6月21日,蒋中正令拨美金531.2万元急购炸药4100吨及0.50子弹640万发。[79]6月25日,中国驻美大使顾维钧受蒋委托,向国务院转达了迫切需要飞机和子弹的愿望。[80]而美陆军在华顾问团团长卢卡斯(John P.Lucas)少将也在此时,向华盛顿告急“中国空军因缺乏零件和维护,正迅速瘫痪。储备的美国军火接近枯竭”。[81]马歇尔仍旧犹豫不决,甚至要求作战部把刚刚批准放行的1946年8月以来扣押之“中正式”步枪子弹及剩余物资项下的少量运输机也推迟数月交货,仅表示同意国民政府向美私人制造商购买武器。[82]而艾奇逊曾明白告诉过他“[国民政府]所需军火的制造商几乎完全在赶美国政府的合同”。[83]这对于急需军火的国民党来说,不是掣肘又是什么呢?连周恩来当时在靖边小河村召开的中共中央扩大会议上做内部报告时都承认:“美国对蒋介石的援助并不慷慨,蒋政府向美国私人购买军火也有许多困难,美军事实上是在撤退”。[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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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华盛顿搁置中国问题的时候,7月1日,苏军情报员阿洛夫收到莫斯科的新指示:“鉴于即将进行的军事行动以及毛泽东离开可能会给战事造成不利影响,我们认为暂时推迟毛泽东行程为宜”。[85]然而与华盛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莫斯科虽说取消了这次会面,却加大了对中共的援助力度。斯大林进一步允许大连的一大批苏占军工企业交中共经营,组建为“大连建新公司”军火生产线。在此后的三年中,大连共生产75毫米口径钢质后膛炮弹53.58万发、引信82.8万枚、无烟火药453吨、迫击炮1430门和苏式冲锋枪563支等等武器装备,全部供给华东、东北中共军队。[86]7月14日,克里姆林宫又命令紧急从苏联国内供货计划中又调拨出400辆吉斯(3HC-5)汽车、60台电动机、2000台整流器、3200部电话机、50公里电缆、10000千米棉布以及电台、收发报机、药品、医疗设备等,于11月前转口给东北;21日,又预定在1948年继续出口3000辆货车、1443台电动机、1500吨航空燃油、23800吨汽油等。[87]就连在南京的美国大使司徒雷登都注意到“[中共]他们似乎有相对良好的军火、金钱和其他必要物资的供应,自信有继续战斗两三年的能力,并估计到时能控制长江以北地区”。[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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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国夏季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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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年的休整,东北中共武装发展到46万人,主力25万。而国民党方面则情景堪忧。由于杜聿明与新一军军长孙立人不合,孙非黄埔而被放为闲职,后发表为南京训练司令。[89]5月13日,林彪部重整旗鼓,同仇敌忾,渡过松花江,猛扑四平。5月19至20日,熊式辉(字天翼)飞北平,辗转南京,请蒋中正增兵、发弹、派飞机。由于占领城市和交通线在在用兵,国民党军如今已无机动部队,蒋只有命令熊:“应就东北现有兵力,大胆转移,抽调集结,但守永吉、长春据点,沈阳及其附近要点,其他放弃亦所不惜,只须集结兵力,击破匪军,以求安定,不可贪占城市,分散力量,处处薄弱”。国民党军已取守势。5月23日,林彪部突入四平城内。国民党守军请求子弹,而沈阳弹药库存已明显不足,“存弹仅五个师之一基数”,正在运来的也只勉强够两个师使用,每天还要往四平城内空投30吨子弹。24日,是中共军队攻势最猛的一天,有苏联顾问指挥五六十门炮进行火力支援。5月30日,国民党军沈阳、长春援兵赶到,中共军队乃撤。国民党军则死亡1.7万余人。[90]30日下午,蒋介石亲往东北视察,叹道:“沈阳内部复杂,工作腐败,[熊]天翼威信绝无,[杜]光亭卧病在床,军国大事推诿延宕,几误全局”。然而即便如此,蒋并未有所行动,仍旧只是“令天翼负全责”。[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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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5月13日,华东陈毅已得高级情报员、时任国防部第三厅(作战厅)厅长郭汝瑰的密报,得知国民党详细的兵力部署。[92]以华野5个主力纵队对中央突进到鲁中蒙阴坦埠地区的国民党军整编第七十四师实施合围,该师遂向南退守孟良崮。孟良崮为石山,虽易守难攻,但食水和补给困难。整七十四师虽为国民党军中全美械的王牌之一,但重炮火力无法展开。中共以8倍的兵力(约24.8万人)采取车轮战肉搏,“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像潮水一般涌向敌人的阵地”;而国民党空投的粮食弹药却大都落在了对方的控制范围。激战持续约24小时,崮上崮下立成人间修罗场。以中共的胜利告终。整第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旅长卢信等1.3万余人阵亡,师正副参谋长等19676人被俘。[93]中共方面“付出代价较多”,但具体伤亡数目不详。[94]陈毅在战后总结说“必须要再来几次孟良崮式的战斗……要准备一个纵队伤亡五六千,伤亡一两千便沉不住气是不对的”,“打了二百万发子弹,可以少打些”。[95]由此可见中共代价之大。在山东,陈粟部以7万(1946年7月至1947年7月)至20万(至1947年12月)人的伤亡牵制住了国民党军33个整编师的主力,使其无法北调,成为“全局关键”。[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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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北,为了“配合东北作战,不使敌向东北增援”,晋察冀聂荣臻所部于6月12日开始主动攻击沧州附近的青、沧县和保定以北的徐水、固城,威胁(天)津浦(口)、北(平)(辽)宁、(北)平绥(远)、(北)平保(定)铁路,包围石门(石家庄),并打通与山东陈、粟及晋冀鲁豫刘、邓之间的交通。[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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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中共的大胆攻势,国民党各派于6月中下旬陈布雷主持的中央政治委员会会议上纷纷表示了对蒋中正外交政策的怀疑。邹鲁等强硬派指责政府“不恐日而恐苏,因恐苏亦恐共”。孙科等则主张撤出东北,以退为进,重新争取美援。孙说:“剿共最少必有两个把握之一,即美国助吾人剿共,苏联不助共匪扰乱;今可明确的认识,美国不助我内战,而苏联确切的助共叛国……所以如无美国助我们的把握,我们剿共绝无把握”。[98]这是有道理的,但是否一定要退出东北,则又是仁者见仁的问题。蒋为之所动,次日商讨于王世杰和张群,表示要从东北撤退,并以此告知美国方面,不料,却遭到王世杰的劝阻。王力主“死守东北,不可撤退。倘竟撤退,则非待世界三次大战,东北不能恢复。且东北沦于中共之手,关内亦决无和平”,甚至提出“我在东北部队一经撤退,亦未必能再作战,以加强关内军力”。须知东北部队几乎全是国民党军精锐,国民党政学系高层都持此种悲观看法,可见蒋中正的军力已然低落。王世杰并未提出进一步建议。张群也未有明确表示。最终蒋决定只就是否撤退一事向马歇尔征询意见而已。[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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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9日傍晚,蒋中正召见驻华大使司徒雷登,要求他立即就东北的紧迫形势向马歇尔求援。司徒雷登随即致电马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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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在俄国人的帮助下,已经越来越强大。四平街的激战尤为惨烈。他预料该城的陷落就意味着将失去长春和吉林。他说,由于您在军队运送满洲和其他一些问题上所给予的帮助,他深表感谢,并觉得现在的满洲形势应立即向您报告。他也寻求您对未来政策的建议。委员长曾犹豫告诉我形势危急,并希望能有所好转。他本人是在三天前才充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两天就做出有关整个满洲的决定。失去上述城市,将会波及沈阳等等。与俄国人达成关于大连的谅解,已非可能。俄国人坚持派往那里的市政官员必须与已经建立的苏军指导下的共产党政权合作,并拒绝允许国军在那里登陆——所有这些都违背了中苏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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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依靠武力才能让中国人可以获得他们在那里的权益。共产党的人数和装备持续增多。他们的军队减员恢复起来很快。中国[政府军]人的损失则不能填补,而且装备不断减少。共产党的战术酷似俄国对付德国的方式。满洲失陷将会威胁华北,并危及全国。蒋希望能尽快向您报告所有情况,请我一旦得到您的答复就通知他。[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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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正回避了孙科建议中带有最后通牒意味的暗示,并未告知马歇尔他打算放弃东北。因此,马歇尔的答复也并未有任何实质性意见,与其说是慰问,还不如说是继续责怪蒋当初没听其劝告。[101]美国这位国务卿业已放弃国民党。他在 6月底训令驻华使馆从速研究中共内部有无分裂的可能,着重分析四类关系,包括“(1)共军老部队与战时崛起的新部队之间,(2)中共党的干部与军队首长之间,(3)中共所谓民族主义派与‘共产国际’派之间,及(4)中共与同情者之间”,旨在寻找“能在苏联影响和控制下可能发生的摊牌中倾向于坚持毫不妥协的民族主义立场,或者像委员长1927年那样‘背叛革命’的中共领导人”。[102]就在马歇尔等待变化的时候,他也开始与使馆讨论有关疏散美国人的可能。[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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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0日,国民党召开中常会、中政会联席会议,作为对孙科警告美国建议的答复,蒋中正只是含混表示必须“自己有办法”,实际上还是没有办法。孙科也未坚持,反要考试院长戴传贤(字季陶)表明意见,戴则东扯西拉“总理[孙文]军人精神教育明是非云云”,整个会议最后对于“讨伐”中共的总动员令亦不敢明朗指出“有苏联在后”而改用“较轻字样”。[104]7月4日,国民政府国务会议通过《厉行全国总动员戡平共匪叛乱方案》。虽说是“全国总动员”,整个方案却只是攻击中共“自绝于国人”“不惜与国家民族为敌”等空话,[105]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举措,暴露了国民党较共产党在组织能力上的差距。更为重要的是,蒋因为担心莫斯科的反应,而并未敢于将批判的矛头指向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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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比,毛泽东于十天后撰《总动员与总崩溃》一文,则旗帜鲜明地批评美国。他列数美帝国主义的恶行:“蒋介石的每一次重要的反动,都是与美帝国主义的援助息息相关的。前年年底的内战……去年下半年的全面内战……今年上半年的驱逐中共代表和进占延安……最近的通缉中共领袖毛泽东主席和下令总动员”等这一切都与美帝有关,最终归结为一句话:“事实证明,美帝国主义的援助并不足以挽救蒋介石的崩溃”。[106]此时,中共已经获得了苏联“老大哥”的实质性援助,并于上半年在东北和山东取得了长足的进步。2月,毛泽东与辗转来到延安的李敦白主动谈起了他对美国政策的看法:“[美国记者]罗新吉(Larry Rossinger)说美国的统治阶级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并认为他们可以控制世局……我不认为他们有这种信心。我认为他们缺乏自信”。[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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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国民党的总动员并无力触动共产党。毛泽东已经有实力实现他长久以来的梦想——向南发展、进占大城市。5月20日,他命令东北局“以八个师南进,希望能于夏秋两季解决南满问题,争取于冬春两季向热河、冀东行动一时期,歼灭13军、92军等部……为将来夺取长春、北宁两路,长、沈、平、津四城必不可少之条件”。[108]同时,毛命令刘伯承、邓小平南渡黄河。6月底,晋冀鲁豫4个纵队12.4万余人在鲁西南的东阿、濮县之间河宽水急处,组织当地农民赶造了120条大木船于午夜时分强渡天险。[109]7月23日,毛泽东正式命令他们进入大别山区,构成了对首都南京的威胁,吸引陕北、山东的国民党军。他明确宣布“实行打出去的方针……彻底摧毁蒋介石的反动统治”。[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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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在夏季战场上曾有一个短暂转机,但没有好好把握。在山东,欧震与黄百韬紧密靠拢,稳扎稳打,使陈毅、粟裕无可趁之机。粟胜而骄,“过分乐观而发生轻敌”,“以攻坚为主,而不以打援为主”,于是连攻南麻(沂源)、临朐不下,伤亡及非战斗减员共2.6万余人,他做了检讨。[111]以致华东局不得不对胶东地区的老弱干部进行遣散,大约有近万人在苏联的协助下经海上交通线(烟台—大连)去了东北。[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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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北,胡宗南进一步“清剿”,致使彭德怀、习仲勋“损失颇大,粮食缺乏,又加天旱,人口减少至九十万”,灾民以洋芋叶子充饥;彭报告说“九十万人养九万人,甚至不能维持三个月。农村粮食枯竭,人力浪费太大”。[113]这里一直是中共各路中最薄弱的环节。毛泽东遂将胡主力北引榆林,同时命令陕甘宁与晋绥两区合并精减人员,由延、榆之间的绥德供给两个月左右的军粮。[114]7月19日,太岳陈赓奉命赶到小河村,毛泽东令他迅速南渡黄河,先打潼洛,再出豫西,以“调动胡[宗南]军”。[115]29日,毛泽东以密电指出:“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已面告陈赓),如陈谢及刘邓不能在两个月内以自己有效行动调动胡军一部,协助陕北打开局面,致陕北不能支持,则两个月后胡军主力可能东调,你们困难亦将增加”。[116]胡宗南果然中计,没能一鼓拿下陕北,反而将主力4个半旅南撤,陕北之围自解。夏秋之间,由于晋绥陕甘宁统一,西北野战军的装备已获较大改善。[117]8月11-20日,彭德怀在两次攻榆林未果之后,改用张宗逊、王震所部6个旅伏击星夜来援的胡主力钟松部整三十六师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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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月间,毛泽东急电华东“刘、邓有不能在大别山立脚之势”,指示关内各军背水一战,“应迅速建立无后方作战的思想,人员、粮食、弹药、被服,一切从敌军、敌区取给,准备在连续作战之后缩编部队,准备打得剩下三千人、四千人一个旅……俘虏兵即俘即补,重炮不要带去……”[118]此时,国民党正规军整编248个旅已被共产党消灭了近1/3。[119]毛泽东在榆林朱官寨写了《解放战争第二年的战略方针》,明确要“举行全国性的反攻”,并发给斯大林。[120]中共几乎全军进入“外线作战”。9月中旬,东北野战军发动全面攻势,蒋中正急调华北3个师出关,晋察冀连带晋冀鲁豫中共军队压力骤减。[121]到了10月,整个战场形势变化,毛泽东电示各部“一个月至两个月内,只打小仗不打大仗”,“建立了我之根据地,为不久将来集中兵力作战打下基础”。[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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