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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美国驻远东的各情报机构中,愚笨如斯者,毕竟不算多。美国政府负责收集情报的官员或军官分别来自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及商务部等,他们大多聪颖、警觉、善辨析。然而,我驻远东前后十五年,遇见的笨伯,也不乏其人。干才们辛勤工作的成果,常被笨伯们的蠢行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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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一个四亿五千万人口的大国的首脑被人以暴力和屠杀手段劫持,随时可能被弑,却有人发问,此事是否重要!可以想象,发问者经年历月所写的各种报告,势必是一文不值的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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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种人任职美国情报部门,是谁的手笔?他们的报告必然对各种事件的重要性百无一见,又是谁容其恋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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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好戏连连,结果则皆大欢喜,蒋介石终于得到了最好的结局,对中国,这也是幸事。宋子文与端纳冒着极大生命危险,飞抵西安。蒋夫人也表现出非比寻常的英雄主义气概,飞往西安,参加一场场谈判。最终,不仅总司令获无条件释放,而且由事件的主谋张学良亲自陪同,凯旋般飞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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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立时陷入一片狂喜。自“一战”停战以来,未尝见过这种大众欢庆的场面。这场折磨,使总司令的个人声望大增,并巩固了中国的统一。至少,在日本大兵压境的局势下,统一的局面有望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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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安达成的协议,究其本质,是在日本进犯中国期间,达成休战,而非从根本上解决南京与中共的所有歧见。协议共有四大要点,第一,共产党同意停止在其根据地之外进行宣传组织活动;第二,他们承认总司令为中国武装部队元首,并听从其命令;第三,南京同意每月向共产党拨款,以银元计;第四,作为陆军元首,蒋介石同意每月向共军运送一定数量的枪支、弹药及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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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双方均未能全面遵守停战协议各条款,中国政府与中共间的关系一直紧张。共产党人并未停止宣传工作,红军也多次抗命,并不止一次发生事实上的兵变,导致严重的武装冲突及流血。共产党人指控说,自政府从南京迁往汉口,继而又迁往重庆后,其承诺的每月拨款总是数量不足,他们还指控从未如数收到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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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待日本侵略者被最终打败并赶出中国后,无需太久,执政的国民党与中共总要解决双方在实践与思想方面的分歧问题。而这一问题的解决,亟须调动各种政治才干,并投入无私的爱国精神。这方面,中国领袖人物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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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对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自然是极度沮丧的。它起先还试图抬出旧日用过的妖魔,说东亚正面临赤化威胁。东京声称,它相信中国的共产党不日即可支配南京政府,因而,只能由日本来扮演英雄角色,采取适当行动,以化解这一可怕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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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日本深知这一威胁并不存在。相反,中国历尽艰辛,刚赢得难能可贵的统一及国内和平,却因日本在亚洲大陆推行其帝国主义计划,而陷入千真万确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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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37年2月,日本便已源源不断向满洲增兵。满洲的所有民用、军用库房都囤积了大量军需物资,以便用于对华战争。蒋总司令从西安胜利返回首都南京后,过了不到七个月,这场战争便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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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年初,蒋夫人对我说,她正根据其自身经历,撰写西安事变回忆,其中涉及她如何参与谈判,争取丈夫获释。该文的手稿将以招标方式出售,由出价最高者得,收入则拨入一项信托基金,其收益专用于总司令卫队被害成员遗孤之教育。西安事变爆发的清晨,总司令住在近西安的一座寺庙里,他的许多卫队成员在此惨遭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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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电告《纽约时报》,说该手稿正在寻找买家。回电指示我代表北美报业联盟竞买。最后,我以一万两千美元的价格购得此稿,当时,这笔钱约合四万中国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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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所写的非凡手稿,特别强调总司令在被囚期间,认真阅读《圣经》,并在那段艰险的时期,加深了对基督教的信心。读到这些,我不禁想知道,对蒋介石这种人,基督教到底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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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是个美丽的城市,点缀着古老寺庙,蒋家在西湖边有栋度假别墅。一次,我去做客,趁机绕着圈子探听西安事变的情形。蒋介石在我的引导下,终于滔滔不绝讲述起一段极不寻常的故事。他的话,由蒋夫人替我翻成了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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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在华清池北面的一栋房子里,紧靠着后墙。凌晨4点左右,我被南面院子传来的枪声和叫喊吵醒。我自己的卫队人数不到一百,都很可靠,我便猜想是有人要来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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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穿整套的睡衣裤,睡觉时爱穿你们美国人说的那种老式长睡袍。被吵醒后,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来不及换衣服,直接蹬上一双中式的布拖鞋,套上一件深灰的绸面薄棉袍,便跑了出去。因为是冬天,早晨天还是黑的。我朝着北面的围墙跑去,拼命爬了上去。那墙大概有八九英尺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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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到墙顶后,我就两手抓住墙的边缘,身子慢慢放了下去,然后一松手,落了下去。原以为也就八九尺高,谁知墙的北面外是条护城河,这一掉下去,足足近三十英尺,我是一点没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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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跌进护城河底,身上全刮破了,撞得也很厉害,布拖鞋也不见了。我的尾椎骨撞得很重,直不起身,只好手脚并用,从沟里爬了出来,痛得钻心。地面到处冻得硬邦邦的,北风冷得刺骨。到处都是一摊摊未化的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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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爬到了华清池北面的小山上。天色渐渐变白了,我到处找地方躲,却是徒劳,周围连棵藏身的树都没有。华清池里还在战斗,我的卫兵人数不敌叛军,边打边逃,叛军一路追赶,枪声渐渐朝山坡方向移了过来。我相信自己是逃不了的,一定会被害,那一刻真是非常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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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的信心又回来了,开始长时间真心祈祷。我向上帝认罪,坦承自己的缺点,祈祷说,要是上帝真的选择我领导中国走向获救,他就会显灵,将我引往安全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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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时,天色更亮了。不远处,有两只白色的野兔。我知道上帝果真显灵了,那两只兔子,将会把我引往安全之地。我跟着它们,蹒跚地走在山坡上。它们一停,我就平趴在地上休息。最后,它们躲进了一块大石后面。我跟着爬到石头跟前,发现那石头下面正好有足够地方,可以让我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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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宣传人员第一时间拍摄了事变发生现场的环境,蒋介石华清池行馆的墙壁上,留下了枪战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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