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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下午,两院议员举行会合会,签到的议员有560人,但其中80多人签完名后,赖在休息室,无论怎么催请,就是不进会议厅。他们说,如果是开谈话会,我们就去,如果是开正式会,我们就不去。吴景濂无奈,只好改为开谈话会,派人把休息室的议员请进来,但七请八请,只进来少数,吴景濂又改口说开正式会。于是,大家又为本次会议不足议员半数,到底能否举行,争得不亦乐乎。然后有人质疑:解释总统任期、总统辞职问题,究竟是国会的职权,还是宪法会议或总统选举会的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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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讨论疑问愈多,这样下去,从夏至讨论到立秋,也未必会有结果。马骧议员满头大汗,急不可待地上台说:“本席提议。自13日起,黎元洪所发命令概不生效。”当场有两百多人附议,通过。继而骆继汉议员又提议:“大总统既已离职出京,则国会主张依《大总统选举法》第五条第二项之规定办理,是当然的办法,无反对余地,请主席付表决!”吴景濂随即请议员表决,在场472名议员,有354人起立赞成,亦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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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会合会的合法性,大受质疑,反对派议员纷纷离京,发表《离京宣言书》,宣布:“国会在北京此时政情之下,其机关已陷于被围状况,其信用已濒于破产地位。爰自6月15日起,相率陆续离京,别谋建树。凡当世所以诟病国会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有何见教,无不虚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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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集结在天津、上海两地的议员,号称有张继、汤漪,韩玉辰、章士钊、焦易堂、谢持、冯自由、马君武、吕复、徐兰墅、田桐、彭养光等数百人,据9月15日的统计,在津议员有503人,在沪议员有385人。其中不少是中国国民党、政学会、研究系、讨论会、民治社、匡庐、明社等团体的中坚分子。然亦有一些只是列名,实际上已脱离了议员身份,如邹鲁也在宣言上署了名,但当时他正在广州,准备就任广东财政厅长一职。而张继在家中丁忧,人不在上海,也不在天津。离京议员的川资和生活费用,全部由黎元洪、卢永祥、张作霖三方设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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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9日,在天津的议员都到了黎元洪的寓所开会。推举章士钊、吕志伊、田桐3人到上海联络,为黎元洪南下打前站。章太炎也赶到了天津,向黎元洪进了缓急二策:“急策,黎公先行,议员随至;缓策,议员先行,黎公随至。”他认为“黎公先行”是上策,但黎元洪却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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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辅成联合两百多名反对派议员,发表宣言书,列举了两院会合会的十大违法罪状,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遍查民国法规,都没有“两院会合会”这样的机构,但这次通告开两院会合会,俨然一种独立的机关,究竟是根据哪条法规?如果它不是一个独立机关,那它的决议有什么约束力?它凭什么宣布总统的命令无效?它自己没有印信,凭什么擅钤两院印信?由于它本身不是一个正式的合法机关,它的一切决议,也只能视作“私室谈心”,没有法律的约束力。离京议员“敬告”两院同人,“约以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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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彼毁法乱纪者,欲伪托法律正统之计画既不能售,则必出以非常之手段,冀我同人勿一误再误,再陷于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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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同人等以北京首都之地,不能自由行使职权,故移沪集会。冀我同人联翩戾止,俾足宪法会议人数,以成未竟大业,勿再保留一部分在京,致负破坏宪法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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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家分崩离析,已成不可收拾之局,所持以未分裂而谋统一者,唯此国会耳,冀我同人勿再逞意气而分党见,使国会亦成一分裂对抗之局,愈陷国家于不可收拾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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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早呈分崩离析之局的,正是国会。自从袁世凯解散国会之后,国会时存时亡,时而两个,时而三家,几乎没有统一过几天,而议员犹自称国会是国家统一的最后堡垒,岂不是笑话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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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京议员面对四面八方的抨击,也极感委屈,尝作不平之鸣:“环顾同人留京者,制宪费外,未尝多获分毫。事畜所资,车马所费,长安不易,几告在陈,狼狈情形,有目共睹……呜呼同人,力维大局,死守善道,若此犹被鬻身之诮,贻猪仔之讥,则天下真无是非公道可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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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月20日的议员谈话会上,吴景濂也与大家“约以六事”:一、无论政潮形势如何,决不离京;二、绝不做法外举动;三、不受外界任何之压迫;四、宪法会议及总统选举,应双方并进;五、岁费与出席费,俱经国务会议通过,已有切实之保障,不致发生问题;六、制宪为国会唯一天职,所望同人努力合作,期于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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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担任过总统府秘书长的山东籍议员丁世峄,写了一封措辞诚恳的信给吴景濂,劝他设法纠正会合会的违法之举。丁世峄,出生于山东巨富之家,从政之余,醉心学问,书法尤佳,有“南吴(昌硕)北丁”之称。他在信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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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等与兄患难相共有日矣,区区人格,区区顾全法纪之心,当为高明所久知。弟等素以此自矢,窃愿兄亦以此自励焉。破坏法律,以附和军警流氓之所为,纵一时依傍他人势力,人无如我何,独不顾天下万世之公论乎?辱在知交之末,敢附忠告之义。区区微忱,尚希谅察。如何设法纠正,幸以赐教,弟等窃所乐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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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曾经说过。无论如何,誓不再作亡命之想”的吴景濂,这时已全副身心投入到总统大选的筹备工作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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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刘楚湘领衔的132名离京议员,6月27日致函吴景濂,请其停开宪法会议。但吴景濂若无其事,依然每周三次宪法会议照开,直到因人数不足而流会为止。从他6月底给褚辅成等人的一封信,可以读到一种死心塌地、义无反顾的冷静。在信中,他以淡淡语气告诉离京的议员们:“刻下都中秩序如常,各方面对于国会均极尊重,宪法会议照常开会,毫无恐怖之虞,同人等尽可自由发表意思(见),行使职权。”言下之意,有你们在,地球会转;没你们在,地球一样会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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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强国会时代的终结 (1923.7—19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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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迁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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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6月23日,浙江军务督办卢永祥通电欢迎国会到上海制宪。但就在军人政客们一再表示欢迎国会南下的同时,上海总商会也召开会员临时大会,通过四项议决案:一,否认现在北京非法摄政内阁,不承认曹锟有候选总统资格,二,通电全国军民长官,维持地方秩序,加意保护外人,大局问题,听候人民解决-三,现在国会不能代表民意,不能认为有效;四,关于以上种种问题,组织一民治委员会,继续讨论进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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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0日,上海民治委员会成立,为这个混浊黑暗世界,带来最后一点微弱的韶光淑气。尽管他们不能阻挡国会到上海开会,不能从法律上推翻这个国会,但他们已经发出自己的声音了。正因为有民间社会的存在,才令人不致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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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议员推举参议员章士钊、吕志伊及众议员褚辅成、田桐,先行到上海筹备一切。租下上海县(上海县成立于1292年,1927年国民政府撤上海县建上海特别市)西城外斜桥湖北会馆做两院的议场。议员们陆续从天津汇集到上海。洎7月中旬,据褚辅成报告,在上海报到的议员实数317人,已领会费288人,在天津已决定赴上海的37人,东北三省已来的议员63人,只要从北京再多来100多议员,人数即可过半,可以合法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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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了上海的议员,有些人领到钱以后,又返回了北京,也有些各散东西,回老家的回老家,游山玩水的游山玩水,国会能否在上海正式开会,依然是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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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4日,国会在上海湖北会馆举行。“移沪集会式”,200多名议员出席,章太炎也作为嘉宾出席了,由年纪最长的凌鸿寿老先生任主席。会议发表对内和对外宣言,宣布一俟议员人数足够法定,即开正式国会。“留京议员,陷于强暴,即有议案,不生法律效力。北京武人,如有假借政府名义,与各国订何项条约,磋商何种借款,吾国会概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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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期间,突然有几十名民八议员,在凌钺率领下,闯到会场,高呼决不承认黎元洪为合法大总统,令会场一度混乱。刘楚湘急忙劝他们,这次同人南下。原为拆曹锟大选之台而来,而拆曹锟大选之台,当然以北京国会民六议员为主体。如果改为继续广州国会,则留京议员就有借口不来了。既然民六、民八议员在反对曹锟大选这件事上宗旨相同,何妨为国牺牲,勿争此席,致误国事。董昆瀛议员继而发言,称同人南下,恒为“讨贼戡乱”,无论民六、民八议员,都是“心在国家,当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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