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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北军陷大智门。黄兴、宋教仁抵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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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北军以冯、段为主力,冯当前敌,段驻武胜关为后劲,慰亭不出,如诸将何?大智门之役,北军“忽然爱国”,三镇之恶斗始于是。党人尽锐援鄂,亦始于是。汉上系天下之命,其威自重,附义各省相继承认鄂军政府代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宁汉心结,已伏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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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史者有据黄诗“能争汉上为先著,此复神州第一功”,虚造“革命党统一领导全国”图景,进而太息黄宋迟迟其行,坐失权柄。实则此诗下文即“吴楚英雄戈指日,江湖豪气剑如虹。愧我年年频败北,马前趋败敢称雄”。敬鄂人之为天下唱而愧己之不若,本无歧义,且与史事相合。民党痛花岗精华尽丧,致力于行刺报复(汪兆铭所谓烈德),蜀鄂发难,非所料及,有如天赐重礼。后人张大其事,其心犹宋人必奉朱梁石晋逆臣国贼为正朔,为周宋争“合法继承权”出处耳,断难视同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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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十月二十九日),晋军参谋姚维藩率新军入省城,巡抚陆钟琦死之。诸将举标统阎锡山出任晋军政府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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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人领导之功,于晋最著。阎姚皆同盟会员,议绅无权,新军独大,燕晋联军扼京师之亢,断芦汉饷道,救武汉于垂危之际,其功甚大。阎督内治有方,三晋号为模范;交邻有术,河东罕受兵争。唯以事齐事楚,有长乐老之遗意,颇不直于士论,然晋民受其实惠,亦有不可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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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九月初八),张绍曾(二十镇)、卢永祥(第三镇)、蓝天蔚(第二混成协)、吴禄贞(三十九协)、潘渠楹(四十协)兵谏于滦州,请开国会制宪,禁皇族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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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吴禄贞、张绍曾、蓝天蔚密议,借永平秋操实弹入京,一举廓清。事泄,朝命止诸军,罢秋操。时彭家真、商震解运军火,补给汉口前线,车次滦州,奉军实予张部,共谋大举。以北国民气未开,姑以兵谏立宪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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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十月三十日),朝命资政院草宪法,下罪己诏,赦戊戌以降一切国事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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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晋军兴,卧榻无复安眠。辛亥军事,以此着最重,旧制棺木,于本日入土。立宪派苦争不获之至宝,四日(本日至九月十三颁布宪草)贱卖,已无买家。除党禁而党人久已自署,加张绍曾、吴禄贞新爵,适足资敌示弱,方寸乱矣,大势去矣。论辛亥事者,得不推张、吴、阎、蓝四将为首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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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十月三十一日),长沙兵变,都督焦达峰、副都督陈作新死之。省议会举谭延闿(组安)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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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省绅权素重,曾左赖之席卷东南。戊戌庚子,新旧士绅皆足为天下唱。立宪初起,湘议绅首弹巡抚滥权,蔑视国会,以致咨政院问责,军机避位乞恩。其势如此,坐令新进武夫独据大位,必有怨望。况焦督处置乖方,哥老会兄弟恃“焦大哥”威令横行省城,鱼肉商民;封爵之滥,不下洪天王末路;合编新旧五军,以寡临众,招祸自非无因。当时即有据“赵盾弑其君”之义,疑组安议绅实为幕后真凶者,否则变军首脑梅馨岂能免诛?辩者则曰骄兵嗜血,已不能制,封赏之滥,启彼犯上之心,既知立督者吾之枪杆,何惮以枪杆除之?谭公议绅皆文士长者,唯以柔术周旋诸将,免其糜烂地方,实无号令之威。观谭公校场演武,其心乃恶“谭婆”之号,欲以神枪震慑武人耳。然终其一生,不免为武臣玩偶,欲立则立欲逐则逐,何能操控悍将?真伪难辨,姑存两说,以待后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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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案真相且不论,谭督继位,即为士绅阶级(无论针对党人抑或针对骄兵)战术胜利,而省府施治,自此稍上轨道,不可谓无议绅行政经验之功,诸军援鄂,有增无减,联省立宪,矢忠南国及民党立场,远在晋军正宗同盟会政权之上,尤非苏鄂中间派之游移首鼠可比。故民党亦不以焦案可疑为嫌,谭氏以民党元老终,湘省数为民党附义。两湖同舟异命,恰与省府阶级构成比例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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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九月初十),南昌绅商闻湖口马当要塞陷落,说新军协统吴介璋据省城,称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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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先(九月初二),九江新军已举标统马毓宝为都督,据江楚要害。赣省新军本以湖口为主力,外重内轻。省城“忽然革命”,迹近投机,本难服人,况内治不修,兵变相继,吴介璋、周恩灏、彭程万席不暇暖,即为骄兵所逐。马督乘乱入据,九江空虚。同盟会黄雀在后,遣陈廷训夺九江湖口,欧阳武踵马军之背,全有江西,举李烈钧督之,赣州自是为民党先锋。可见无功于起义有谋于据位,革命立宪两党皆优为之,未可偏取一面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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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九月初十),滇军三十七协协统蔡锷率部攻督署,统制钟麟同死之。遂取省城,礼送滇督李经羲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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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省密迩英法,当西南冲要,镇兵精雄冠于六省(滇黔川湘桂粤),足为霸王之资。王纲解纽,方州无主,边军数兴伯业,其道固无大异于六朝之襄汉,残唐之河东。边镇军强民弱,虽以士绅扬眉之际,滇议局独居尸位,坐视军官团揽权三十年。滇军本多留日士官,辛亥举义,全出此辈学生官之手,蔡松坡就滇督,表罗佩金为七十四标标统,唐继尧、雷飙任管带,分据要害。原于蔡公同列之三十八协协统曲同丰知不可为,走归北洋。此后滇军皆出蔡公门下,上下一心,纪纲严整,为各省罕见。遂取蒙自、个旧饷源,诸边披靡,兵不血刃。士饱马腾,已蓄外攘之力,待时而已。不旋踵而黔乱,唐继尧东征,大云南主义勃然兴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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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一(十一月一日),皇族内阁总辞职。皇室提名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袁至孝感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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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黄兴、李书城已在汉口,负实际指挥责任,黎大都督画诺。民军设后防于演春茶楼。合湘鄂二军,不下五万众,视北军三倍有奇。鄂军精强者尚困于资州(从端午桥入蜀),仓皇集市人教战,众而不精。湘军则尽锐援鄂(焦督身败未始不以此故),实当主力之用。北军拟为主力之水师,今已投效民军,陆营孤注,悬军客地,饷道可危。极难以战术胜利抵折战略被动,故以军势论,实利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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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十一月二日),北军陷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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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军纵火劫民财,绅民多避于租界。汉民渡江南奔者络绎于途,北军不界军民,概加炮击,尸骸浮江而下。各国领事及沪上报章皆哗然。此系军阀主义首演,后来者效之,观者已渐习为常而无新闻价值。文明之不宜过受考验,人性之极易习于野蛮,道德与论之不可尽恃,类皆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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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十一月三日),黎大都督视师马厂,拜黄兴为总司令。沪上民军攻制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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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镇为民党特殊领域,孙文兼致公堂洪棍,陈其美兼青帮头领,动员黑道投身革命,于沪最便。此役帮会居功至伟。而平书、英士以争功交恶,亦颇能折射绅商党人凿枘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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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十一月四日),民军克制造局,吴淞舰队响应独立,民党举陈其美(英士)为沪军都督,绅商举李燮和为沪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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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孙之右臂,蒋之恩师,精诚革命,视国如家,不乏美谈。唯细行不检,询非诬指,亦以革命浪人生活方式之必致,极难切合绅商及小市民庸德标准。凡真行民主之处,庸民之道德大多数必不容革命家久居其位,而“谨愿者亦为之”绝难长于蜜月。故革命、立宪就思想人物阶级皆分两途,同舟异梦,本属必然。革命者迟早须面对选择:弃血战经营之壮志重权于鼠目短见之庸民以全立宪;抑或以革命大义驱庸民于夹道险途,“强迫你进步”,不复以立宪为意,视之如视言论自由,仅为夺权手段耳。陈李之争,陈以暴力胁众,李以谦退全大局,未生他变。然革命党此后终须面对同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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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九月十四),黔军据省城,举新军教练杨荩诚为黔督,旋兴师援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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