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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10 二月二十九,曹锟第三镇兵变,南使避入东交民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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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12 曹镇袁之嫡系,时论多疑袁氏唆变,今亦有辨者云军卒不解上层政治,疑南政府欲解散北军,乃劫财散伙者。真相难明,二说皆实亦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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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14 三月一日,毅军(姜桂题)入京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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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16 同日(三月一日),北伐滇军司令唐继尧据黔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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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18 兼并邻省恶例,自此始矣。国之乱,滇之幸,北伐、护法,就多数军人,不过护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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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20 同日(三月一日),保定、天津兵变。联军二千入京护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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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22 同日(三月一日),南使蔡、汪等电致南京,请速定大局,组织统一政府,余可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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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24 庚子阴影笼罩民初,袁氏精英改良主义蕴含针对本国民众之极端不信任,立宪派同盟会何尝不然?维系“文明革命”小圈子(黎宋卿、谭组安皆有是语)实为辛亥共识,外观党争极烈,亦有二底线绝不逾越。其一,不容政治革命演变为社会革命(焦达峰死于此处);其二,不容内争演变为外患。稍近底线,各党相继束手。左派论证“革命脱离群众必然妥协投降”,极为精当。然当事诸公必自以相忍为国,实出深谋远识,非具高度历史责任感莫办。洪宪之后,共识初现裂痕,党军兴则全灭,瓜分之祸、教义之争迭起,终至洪水滔天,无异为民初诸老作事实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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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26 三月三日,黎副总统通电:请速定国都,早立统一政府,以杜外人干涉之渐。舍北就南,有兵亡民亡国亡种亡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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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28 三月四日,同盟会大会选举孙文为总理,黄兴、黎元洪为协理,汪兆铭为总务部主任,宋教仁为政事部主任,胡汉民、刘揆一、张继、李肇甫、居正、马君武为干事。通过政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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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30 同盟会十大政纲:一,完成行政统一。二,促进地方自治。三,实行种族同化。四,采取国家社会政策。五,普及义务教育。六,主张性别平权。七,厉行征兵制度。八,整理财政厘定税制。九,力谋国际平等。十,注重移民垦殖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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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32 十大政纲,如圣德太子誓言,曰美曰空。就史论实,行政统一、地方自治本为宪政平衡木,民党之实迹纯系机会主义,在野则主省权,在朝则主集权,一如孙、蒋二公居元首则主总统制,居下位则主内阁制,喜剧色彩浓厚。种族同化、移民实边实一事,即欧文拉铁摩尔之“内亚次帝国主义”是也,确有实迹,关东内蒙华化郡县不遗余力,西康归流苗瑶用武步步为营,青海回疆筑路兴业苦心实干,地方军人虽有经营,远不及训政党国全力以赴,而唯其如此,强邻震恐,边衅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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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34 就教育而言,普及初级从未实现,推广则实有之,民党之功大于北洋,三十年代高等教育创造历史奇迹,确已实现学术水平“与国际接轨”,同期边缘各国,无一能及。民党之宽厚居功极伟,若无津海关五一拨款,“老北平”传奇必然胎死腹中。虽云党治,学院自治亦多美谈。北洋虽云放任过之,积极资助远不如党国,三十年代教职员绝不如北伐前欠薪,硬件兴作尤远迈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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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36 晚清财政混乱,大抵以关盐为主,新政兴,各省自立间接税,无不劫贫右富,民变大兴,多以思旧制恶新政起,本非反满。民初军费膨胀,各省截留地丁,洪宪后历届政府(包括训政党国)无从染指。中央财政以借债为首要岁入,还息支饷为最大开支,牵补度日,无从整顿。党国虽有法币改革、关税改革之利,终以间接税(关盐统三税)为重,有土而无民,上重而下轻,沪税居天下之半,津门次之,抗战军兴,二埠先亡,后之国府,乃如晚期食道癌,纯以耗蓄积打点滴(华府美援)延寸阴,其亡也宜。可异者不在其亡,而在其垂绝残焰竟能拖垮强邻,复我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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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38 终民国之世,有兵而无制。北洋以地域歧视为团体张本(参见《新军篇》)。党军虽兴于粤,自始集中招募江浙子弟。南北皆有募无征。抗战勉行征兵,实同画地虏人。赵宋以降,非流氓无产者求食不入军籍,国府贸然变法,而饷恤两缺,无异行社会性屠杀于农村中坚阶级。民心怨毒,实在征夫之诡道霸政,保甲奉行者多不得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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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40 国际平等有形式实质二道。就形式而言,民国国际人格之完整性金瓯无缺,远在今之上。论及实质,如治外法权之属,非待本国司法体制“与国际接轨”不可。此事日人已于明治时代完成,日使论华人收复国权如“驾马车于马前”,即以明治废治外法权经验,讽华人内治不修。党国虽以损国权求外援而兴,得国推行革命外交,(于英美及各民主国)亦有事迹,行之于俄日二邻,乃有覆国之祸,其始也民族主义,其败也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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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42 民党之国家社会主义倾向,远在联俄之先,在野之孙文与在野之列宁辨社会政策,思想史学者迄今尚无留意者,此事当详论于后。可注意者袁氏亦国家主导经济论兼土改爱好者,左派痛诋之布尔乔亚代理人,无一稍有同情于市民绅商。民袁之争,类似拉丁国家激进党与军政府之争,双方皆扬官商抑私人,所异仅在前者多用经济内行,后者好用革命外行耳。此事恐与绝对主义国家官僚政治传统有关,大抵革命愤青皆文人士人精神后裔(亨廷顿称“我们”的子弟),可视为候补政治阶级之不满现状者,其内层思维模式原不出士大夫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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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44 三月五日,孙文通令剪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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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46 剪辫令之于剃发令,皆出官权强制,所异者罪不至斩首耳。革命论之锄恶扬善,立宪论之节制一切权力,包括自身权力,凿枘难合。此事虽小,亦可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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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48 三月六日,参议院准袁世凯就职于北京,电致参议院宣誓,提交国务总理及国务员候选人,经同意任命后,于宁接收临时政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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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50 有经有权,章法不紊,临时参议院虽非民选(各省都督府推举),亦可谓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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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52 同日(三月六日),袁氏电致孙文,请以黎副总统为代表,赴宁受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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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54 民初地缘政治,集于京宁汉权力三角,得一而问鼎,守二即定鼎。癸丑兴师,京汉和流,民党完败之形,渐次萌生。其根究在军绅党人异气,黎公之于三武,犹谭延闿之于焦达峰、李燮和之于陈英士,不去其一,其势不定。袁氏轻取渔翁之利,而自身亦受廉价午餐误导,高估自身实力,卒以自亡。祸兮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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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56 三月七日,孙文电致袁氏,同意新总统就职北京,以专使蔡、汪等代表参议院接受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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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90458 袁氏初挑宁汉心结,即有大效。参议院苦心经营,全付东流。孙文心术智术,亦可嗤耳。尤要者,孙以看守政府之身,蔑视国会成议,虽如定都案胁迫复议之表面程序亦置不顾,其心殆以大家长自居,无法度蔑宪政之慨,实堪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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