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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70 7月11日,香港《西报》引述北京友人来函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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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72 西后近来颇以康有为等所上条陈甚善,命左右将康、梁诸人奏章进呈慈览,恒阅至中宵不辍。一夕,阅至京卿林旭所上条陈,不禁拍案称善。次日召见某邸,询问康有为一干人究竟如何。某邸对曰:皆是大逆不道。西后曰:其言亦多可采,特诸臣不善奉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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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74 1899年7月28出版的《知新报》第94册汇辑了上述消息,表明康有为一派注意到这一新动向。尽管他们并不相信西太后的诚意,还是作出了积极的反应。同日《知新报》发表《论今日变法必自调和两宫始》,一改政变以来对西太后口诛笔伐的态度,将攻击的矛头首先指向荣禄,将戊戌政变说成是贼臣从中离间,两宫失和所致。文章认为,政变后为使光绪复辟而采取的革命或勤王方略,均不可行,因为两策均可能为光绪带来杀身之祸,“事未举而中国之亡已久矣。窃以为定今日之政策,措天下于泰山,变法自强,当以调和两宫为第一义”。两宫不和,起于贼臣谗间之口和贼臣篡夺之谋,“实荣禄一人言之而一人为之矣”。皇帝、太后的安危与中国及人民的安危密切相连,西后欲谋自安,必须诛贼臣,和两宫。否则,荣禄可以借西后以除皇上,他日必以皇上之故而除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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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76 迩来各报流传,谓西后遍阅新党诸奏折,因而谓之句句不错。又勉诸小臣以阅时务书,而使某亲王将神机营以敌荣禄,又将采用新党之言而讲求变法,一似重悔前此之孟浪,遽尔幽闭圣主,诛逐忠臣者。事出传闻,并非确据,然外侮之日甚,内臣之日专,苟有人心,无不悚然而怵惕临之矣。夫中国今日不能变法,由于皇上之无权,实由于两宫之不和。而究其纪极,则由于贼臣之构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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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78 西后如果“诛贼臣以谢天下,下明诏以复新政,起新党以图大业,而勤王之论不作,可以自保其身;革命之说不行,可以长享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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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80 针对情况的变化,康有为等人调整了策略。四个月前,梁启超发表《论保全中国非赖皇上不可》,批评当时关于保全中国的各种意见,甲说望西后、荣禄、刚毅等他日或能变法,乙说望各省督抚有能变法之人并进入政府,丙说望民间革命军起,仿效美、法实行共和独立,参照中国的实际,各说均不可行。“故今日议保全中国,惟有一策,曰尊皇而已。”[47]至于保全之道,《知新报》的《保身保家说》主张其道有三,一是尊皇,二是养才,三是合众。[48]欧榘甲《论救中国当以救皇上为本》,更直接呼吁“我同胞忠君爱国之士,其可以拔剑而起矣,其可以投袂而兴矣”[49],重心显然在于依靠民间力量勤王举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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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82 康有为离开日本后,向英国求助不果,1899年7月,在美洲成立保皇会。8月4日,光绪三十岁寿辰,美洲、南洋各埠华商,纷纷发电至总署祝皇帝万寿。[50]其间再次提出光绪复政的要求。康有为的《美洲祝圣寿记》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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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84 美洲各埠,曰域多利、曰湾高花、曰袅花士眠士打、曰舍路、曰砵伦、曰砵当臣,并燃灯升旗,各以电致于四万里外之故国总署,问圣躬安否,祝圣寿万年,愿皇上复政以保中国。语虽不同,而义不出此也,此海外未有之举也。[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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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86 这显然是保皇会统一部署的结果,表明其尝试通过动员海外民众施加压力的办法来达到保皇复政的目的。此举引起西太后的注意。总署将各埠来电汇集上闻,“西后因询本年十月与及甲午年时,外洋华旅亦有如此电词祝贺否。佥答曰无”[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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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88 稍后,新加坡华侨邱菽园、林文庆等人接读9月4日上谕,“惟朕躬服药日久,未见大效”,联络阖埠华商,于10月12日致电总署,奏请圣安。[53]外报报道:南洋新加坡、吉隆等埠清国绅商,咸联名电请皇帝安,“清民归附皇帝,如赤子之恋慈母,此清国不亡之象也”[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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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90 11月12日,为西太后寿辰,南洋各埠华民又一次借贺寿之名,致电总署,指太后耄期已届,不宜过劳,而皇上圣体大安,应当归政颐养。[55]一时间各埠华商纷纷继起发电。据《天南新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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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92 本坡闽商邱君菽园等首倡电请圣安之举,京师震动,内外向风,南洋一带,如吉隆埠、如八打威埠,皆起而抒依归圣主之诚,电请圣安,并请太后归政颐养。又香港教士及横滨商民,亦有电请圣安并归政之举。可知人心思主,讴歌讼狱,各有同情。天若祚汉,我皇谅必不长此终古也。兹复接美洲友人来信,述及美洲属地,凡华人通商之埠,皆有呈请圣安并请西后归政之电,统计一十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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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94 所开列的13埠为:“满地河、锦录、湾果华、域多利、二埠、乃公埠、舍路、气连拿、砵伦、罗省忌列、波布顿、正埠、连拿仔。”此外,“尚有多埠续起者”[56],如越南的海防、河内、南定、秘鲁的利马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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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96 12月27日《东京日日报》报道:“支那居留外国之商人,近数月纷纷联名奏陈于西后,请其归政于光绪皇帝,共三十余起,已叠纪前报。顷又得北京来信,暹罗居留华人,亦有此举。”该埠华商陈斗南、王珏潘、于炯、吴添发等3万余人联名奏请太后撤帘,皇上亲政,速行新法,以洽群情而救危局。[57]“因月前星嘉坡各华商奏请归政,太后甚怒,故此次不敢进呈,恐遭谴责。”[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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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098 国内随之有了反应。1899年9月15日出版的《知新报》第99册刊登了《杭州驻防瓜尔佳拟上那拉后书》,提出“和两宫以图自存,和两党以策自强,和四彝以求自保,而其功则必自杀贼禄始”,并历数荣禄欺太后的十大罪状,认为所以能和之道,“则必以复位归政为第一义”。此文在《国闻报》也刊出,注云七月廿二日(8月27日)呈刚钦差(毅)代奏。严复阅后函告张元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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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00 其中词语最足惊人,兄如未见,亟取观之。“中外时事,非杀贼某不可”。此所谓某者,不知所指何人,然观后文所列十款,似是当今首相;盖非首相,他人无节制南北水陆各军事也。书言其人强悍无识,敢无[为]不道,包藏祸心,乘间思逞;维新不可不杀,守旧更不可不杀。言语激烈,可谓至矣、尽矣。[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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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02 其实原文直书荣禄之名,作者应为金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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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04 主要面向中国内地读者的香港《华字报》刊登了以“大清国十八行省等臣民”的名义撰写的《拟布告各国公请皇上力疾亲政文》,呼吁英、俄、德、法、美、日本等国驻华公使,“申明大义,速提劲旅,驰赴燕京,公请敝国皇上力疾亲政,以顺人心”[60]。《中外日报》《汇报》等刊物连续发表论说,公开要求慈禧归政,光绪复权,重行新政。[61]当年京畿一带大旱,祈雨久无灵验,坊间也传言是幽囚圣主,且有废立之心,触天之怒所致,预言必将有忠直臣僚抗疏请太后撤帘,皇上复政。[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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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06 英国方面似也有所反响,当月伦敦《国家温故报》刊登左治安的意见,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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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08 我外部衙门可递一国书与中朝,痛陈中国之危,力请归政光绪君,复行上年新政之令,并宜通知美、日两国,同时上此式国书,三国合力如此,西后虽顽,未必敢逃公道,或可不复阻挠新政。皇帝既复其位,自必召还各逋臣,并请外国精明之士为客卿,则不难振起老睡之国。彼之国权不失,我之商利亦不失,自然化却许多难案。[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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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10 西太后作出复行新政的姿态,或许只是施放烟幕,朝野内外的反响则显得多少有些信以为真。其时清廷派刘学询等人赴日考察商务,暗中交涉订约、“交康”或“除康”事宜,坊间传闻,却是要重新起用康党。皮锡瑞在日记中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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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12 闻朝议召日本小田七及刘学循、李徵庸管度支,有“新政可望复行,新党可望复用”等语。周郢生家信,长信授意李,使康、梁返国,伊藤入辅。……夏子翁来拜,嘱觅先生。询以时事,云杨崇伊所奏,庆王、小李从中主持,派刘学循、庆长与日领事小田七同往东洋,请伊藤与水师提督某某来中国。[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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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14 张之洞幕下的陈庆年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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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16 知此次庆宽自日本还,有条陈十二则呈庆王进呈朝廷,均允行。是又有维新之机矣,甚美事也。[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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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118 对此当朝执政的后党官僚感到几分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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