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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25 保皇会的战略主攻方向再度移向广东,同时也未放弃广西。6月23日,康有为两度致函麦来年,告以“今港澳能购械,五万不汇东矣。……横滨款到电告我,或汝即电港,切勿迟。汝等留半,以半先汇港可也。又我在此间借款购械,以檀款抵之,菽以屋契保,则须汇来还也”;“顷港澳可购此物,极便矣。此间之款,拟全拨港中,若檀款到滨,可速速电汇归港,切切勿误”。购械之地由日本改为港澳,则不仅港澳总局所收各款不必汇往日本,日本所收各款还需转汇港澳。[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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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27 这时康有为的计划是,各地会款集中于港澳总局,连同原有存款,共计9万,分7万购枪1500支(每支连码子皮带等件共银45元),另在省城、佛山等地购抬枪、线枪(抬枪每支银5两),至于这些武器“应合注东,抑分注西”,尚未确定[99];并拟攻占广州后取藩库所藏运往港澳,购买洋械,夺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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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29 康有为虽然不能在香港立足,但港澳总局以香港为收款、聚人、购械、运械的基地,康有为的家人也寄身于此,处理好与港英当局的关系,对于保皇会至关重要。港英当局既以英国的整体利益为基本,又须兼顾其在华南的特殊需求以及自身的安全,所以它愿意为康有为提供保护,同时担心保皇会在香港的活动引起华南社会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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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31 6月,保皇会趁形势变化,准备大举行动,一方面在香港购械练兵,一方面康有为要还港调度,托何东、邝寿民等与港督等官员交涉,在港英政府同意之前,不敢贸然行动。如“照公法英失和后,在港可以明买枪,惟英或疑为义和团所购,则与英官商一密号,以为新党购枪之用”[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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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33 自立军起义失败,梁启超经上海到香港,“见港督告以各国民心非上位所能压。港督谓我甚知,但彼兵力厚,尔等切勿起事”[101]。后来康有为透露,在此前后,他还托容闳为使节,“与港督定约取粤,港不肯,且多非常不妥之言,谓彼必调兵道,区区乌合之众,实不能敌港兵。前年不取粤之故为此,不然前年之力取之久矣。此事虽君勉、云樵等亦未之知,不欲宣露,以损办事者之气也”[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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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35 此外,康有为还多次试图利用康同薇与港督夫人的交往,为保皇会争取在港活动的空间。4月,康有为得到徐勤报告,西报有攻其反对港英之事,即致函康同薇:“可见英督夫人及立德夫人,各要力辨之。言:英昔救我生,今护我死,并救新党极力,感极不知所报,安有此理,托庇而攻之,且亦无此愚。”[103]5月,又请其母转告康同薇:“港报哗然事,汝见立德夫人、港督夫人能辨之乎?或汝与之书而登之报中。最要二端,一是旧党诬攻,以为离间;一是新党人多,难保言语少失。要之与我无预,是最要事。”[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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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37 自立军起义失败,清政府大肆搜捕维新党人,康门师徒在港亲属惶恐不安,康有为一面安慰诸亲:“港督于党人断无听中国官捕拿之理……按公法以国事犯例当保护,最大亦不过令之出境”,一面让康同薇往见港督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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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39 说唐烈士之冤,言我新党与伪政府拳匪为仇,断无害西人之理,观大通布告,可见住于汉口租界,欲借以庇身,其无毁洋人房屋之心,可不辨而明。但张之洞欲诬之以动西人,而后可拿耳。唐之起事,欲照日本义士挟其藩侯犯阙覆幕之法,已屡说张之洞救上讨贼,不动,故欲以兵胁之,大通布告文已言明不杀官吏矣。张之洞为那拉党,暗助兵助饷与端王,济拳匪以杀西人,而外结西人之欢。然张如此,人心甚愤之,故其营官、营兵、学生皆怒而从我,又有许多提、镇、道、府皆从我,此可见人心,此是帝党,非匪也。各国以为张之洞能安长江,其实皆唐某弹压之力,若唐死,长江必乱,非张之洞之力也。[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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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41 10月,康有为再度追问康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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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43 与港督夫人力言否?可言吾帝党不过为救上,决无与西人为难之事。况皆托庇宇下,岂有奇愚如此。唐某之事,闻其昔劝刘、张不从,而欲用日本义士胁长门、萨摩藩之法,欲胁张之洞勤王耳。张乃后党,诬之已甚,乃以哥会附会,以唐借租界庇身,乃反诬以烧租界,请万不可信。贵国既欲救上,而听后党之张之洞,则欲行东而往西也云云。想汝必善言之,为此念甚。[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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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45 保皇会与兴中会均以广东为行动重心,港澳为双方的重要依托,两派的宗旨手段,有同有异,早就有过接洽磋商合作事宜的尝试。虽然康有为反对,维新派又一度因清帝重用而极力避免与革命党牵扯,使得双方的关系趋于紧张,在港澳的革命党甚至斥责康门师徒为变节分子,但政变改变了维新派的地位和命运,使之被迫诉诸武力,两派宗旨手段的差距缩小,再度出现合作的契机。由于保皇会内部对于合作之事分歧甚大,整个庚子勤王运动中,长江流域的自立军起事,各派联合行动,以合为主,珠江流域的密谋,则保皇会与革命党各行其是,不仅分立,而且暗中较劲,竞争中时有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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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47 保皇会中对各派合作大举较为积极的梁启超,也不无与革命党争胜之心,他呼吁康有为和港澳总局加紧经营内地之事,除形势危迫外,与孙党的竞争也是考虑因素。他不愿派檀香山的保皇会员回港澳办事,是因为“彼党在港颇众,檀山旧人归去从彼者,如刘祥、如邓从圣,此间人皆称之”[107],反而不利于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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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49 康有为在新加坡闹出宫崎等人谋刺案,与孙中山翻脸,担心香港的孙党对其乱攻,函示康同薇“可与港督书,或面见督夫人,告以孙往坡谋害,赖坡督保护得免,今坡督特亲同我入新埠,在其督署住,供应饮食,一切招呼,吾感激至极。惟孙党多在港,不无串同其党人多方攻击,日散谣言,将来必至造生事端,甚至谓我攻英国,或且谓我遍攻各国者,望总督及各官切勿听之,看其如何回话,我再与信港督”。他听说与兴中会关系密切的区凤墀、王煜初等“日谓我攻教,日造谣攻我于英官前,英官不信,则谓我四上书不利于我国(第一书原文中有焚圆明园,第二书有饮马欧洲印度等语)。英督命译之,彼等不知如何捏造”,要康同薇“见英督夫人并言彼等或假托信函,或书疏,皆是妄译捏造,万望勿信等语”。[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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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51 区、王均为省港地区基督教教士,早年与孙中山隶属同一教会,在同一教堂进行宗教活动[109],区氏还做过孙中山的中文教师,为其改号逸仙,据说孙中山创办农学会的宣言即出自区的手笔。因为他在德国柏林大学担任过汉文教师,所以1895年兴中会广州起义失败避居香港不久,即出任港英政府华民政务司署华文总书记。其婿尹文楷原与孙中山同操医业于广州冼基东西药局,后因党祸牵涉,乃迁寓香港。[110]康有为还告诉康同薇:“若见尹文阶之妻(是区女),言我向来待耶教甚好。戊戌五月二十日且有保教之上谕,嘱其见文兄代达交好之意,免彼生支离(若骆乞夫人在,见之尤要,以区为骆幕,最可畏也)。”[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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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53 不过,种种迹象显示,尽管康有为坚决反对与革命党合作,有两种因素使得港澳一带的革保两派依然保持一定程度的联系,其一,自立会的长江大举仍然是各派合作,兴中会广东分会负责人王质甫不仅列名富有山堂的副龙头,而且亲自赶赴武汉,参与起义。其二,两派在港澳的成员彼此有着各式各样的社会关系,对于合作并不拒绝。王质甫与维新党的合作,即不限于长江。据唐才中供称:“至广东的事,是徐忠勉、杨金联络哥老会,内有王质甫,广东人,是帮办。”[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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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55 自立军失败后,到达上海的梁启超准备转赴两广。前引梁启超致康有为函中提到的邓从圣,即邓荫南,原名松盛,1894年在檀香山加入兴中会后,鬻其私产,返国从事反清活动,时来往于省港之间。乙未起事失败,匿居澳门,1898年夏,与尤列、宋居仁等赴广西参与游勇李立亭起事,抵藤县而李已败,遂折回港。庚子兴中会计划在惠州、广州起事,邓荫南负责广州一路,他联络了军队及盗匪马王海、区新等作响应。[113]梁启超说:“此人倾家数万以助行者,至今不名一钱而心终不悔,日日死心为彼办事,阖埠皆推其才,勿谓他人无人也。”[114]而李立亭、区新等人,正是保皇会勤王正军的主力军将。保皇会负责广东行动的梁炳光也坚持以惠州为发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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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57 其时李鸿章电示清驻英公使罗丰禄:“粤省乱党尤多,均在香港余育之花园,澳门《知新报》馆,密谋拜会。最著者有何连旺、何懋龄、徐勤、刘桢麟、麦孟华、陈宗俨、容闳,往来港澳,勾结盗匪,订期起事。”让罗丰禄密商英政府,电饬新加坡、香港总督,严密查拿拘禁。[115]余育之花园,即跑马地愉园,主人余育之为日昌(一作日新)银号东主,1895年由杨衢云介绍加入兴中会,慨助军饷万数千元。[116]如果余育之花园为保皇会在港据点,则革保双方的关系非同一般。徐勤掌局,很可能和梁启超谋略一致,与港澳兴中会保持关系。正因为如此,惠州起义前后,兴中会员才会不断前往《知新报》馆,寻求财政援助,并为遭到拒绝而感到气愤。而史坚如被捕后才会冒认康门弟子,牵扯康党四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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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59 庚子勤王是为了应对中国内外危机交迫的形势,几乎所有的趋新人士均投身其中,港澳总局还牵涉与其他维新党人的关系。1900年1月,上海电报局总办经元善领衔通电反对清廷立储,激起国内外中国人的保皇爱国热潮,事后遭到清廷通缉,由郑观应托何廷光以及招商澳局叶侣珊等人照拂,避居澳门。李鸿章督粤期间,派刘学询到澳门,欲拘禁并引渡经氏回省处置。何廷光、刘桢麟等闻讯,极力反对经氏回省,主张在澳门听西官裁夺。[117]保皇会为此展开保护救援行动。梁启超阅报得知此事,于3月28日致函《知新报》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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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61 望诸兄致敬尽礼,以待此老,方是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之意。当久而敬之,不可移时遂生厌倦也。[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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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63 澳门保皇会同人确能照此办理,聘请律师为其力辩。[119]何廷光还以三千金托邱菽园代购钻石,赠送葡署,使经元善解脱幽羁之困。[120]当年11月,经元善在回答原口闻一的访谈时满怀感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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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65 仆羁此将一载,幸承何君以全力相庇,纳之谊高若云霄。其余大都何君之侣,亦皆郑重相待。在诸君子,为保皇会友,原非有私于仆,而仆之身受者,固不能不感也。[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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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67 或许作为回报,经元善在上李鸿章书中公开呼吁“速解党禁”,释放被捕的保皇会员及其亲属,以及因戊戌变法获谴的内外臣工,并“罗致保皇会中各埠之彦”,以行新政。[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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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69 尽管如此,梁启超的担心还是事出有因。康有为虽有利用经元善之意,却并无坦诚相待之心。他在勤王方略中规定,若中英尚未公开失和,发布檄文时“则用莲珊名,或各路自出名可也”[123]。实际上对经元善极为不满,在指责徐勤将内事告穗的同时,又说:“内中穗尚有办经事,数目有问经填或自填之之语(吾前以经迂言大谬,有书孝实谓,此人如此其谬背,我等白费数千金之语)。”[124]所说“迂言大谬”,似指经元善并不以保皇会攻击慈禧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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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71 康有为曾致函经元善,辨以“不知母子之义,即助以篡弑之端,既为奖奸翼篡之人,即难免乱臣贼子之号。以公之至诚至忠,而岂肯为乱臣贼子乎?而以公误以那拉为母,皇上为子,那拉亦自居之,奸党亦引伸之,于是皇上遂废矣,皇上几弑矣。试问持此议者,助成翼篡,谁能免乱臣贼子乎?……以公至诚,深辨此议,明伪临朝之非母,而篡废,则君之发其至忠至诚,弥天塞地,以复不共戴天之雠,讨篡贼而救圣主,必在于此矣”[125]。从中可以折射双方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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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20573 庚子勤王与晚清政局(第二版) [:17068136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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