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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正月刚过,康有为就已北上京城,准备参加会试。同行的是他的得意弟子梁启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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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康有为住进了著名清流派人物盛昱的府邸。清流派以儒学正统自居,以个人修养和为官清廉为根本,尽力维护皇权,攻击地方督抚,防止他们因权力过大而藐视朝廷,攻击洋务派崇洋媚外,主张强硬对外,在晚清政坛上很有影响。盛昱是皇太极长子豪格的子孙,属于远支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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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本来都以清流自许,以为会有很多共同话语。但康有为骨子里是个离经叛道的主,加之做派又唯我独尊,狂妄得很。而盛昱也不是唯唯诺诺的人。很快,两人就搞得很不愉快,几乎无话可说。康有为只好搬到金顶庙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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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9日,再次落第的康有为下车时扭伤了脚。7月初,他带着一份很深的落寞和一只没有痊愈的脚回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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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日宣战的第三天,清流派干将余联沅等人弹劾《新学伪经考》“非圣诬法”。朝廷下旨,让两广总督李翰章查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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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广州,长脚蚊子如急雨。年老体弱的李翰章晚上批阅文件,忍不住拍打驱赶,双手沾满鲜红的蚊子血,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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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最担心的是正在进行的清日大战。为了帮助李鸿章,他招募了几万乡勇,搜集船只,希望能偷袭日本长崎。对于《新学伪经考》的案子,他只下令让康有为自行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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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听到风声后,康有为还是匆匆藏进了莽林深幽的罗浮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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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恩师康有为被弹劾,梁启超等人在京城为其多方奔走。梁9岁就能写文章,10岁参加童子试,有神童之名。17岁应广东省乡试,中举人第八名。19岁时拜入康有为门下,成为万木草堂最杰出的弟子。当年作为老师的康有为尚未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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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年初冬,时年22岁的梁启超在给汪康年的信中提到了孙中山,说他“略通西学,愤激时变之流……然弟(梁启超)度其人之无能为也”。意思是说,孙中山只是个略懂一点西学的愤青,干不成什么大事的。此时,梁启超与孙中山素未谋面,只是听闻了一些关于他的零碎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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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寻常的甲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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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年,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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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年,是李鸿章时代修修补补的结束,是清帝国为东亚龙头时代的结束,是清廷仅存的一点体面的结束,是原本相对宽松的外交环境的结束,是国内士绅昏昏沉沉状态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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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年,民国这个小娃刚在孙中山的思想子宫里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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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甲午年开始,孙中山已非大清的臣民,而是民国的号手——将那民国的曲子嘹亮地吹响,让世人都能听到;将民国的火炬举到高处,好给国人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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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算来,民国出生于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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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年,是东西方列强疯狂瓜分中国时代的开始,是日本成为东亚强国的开始,是外交环境空前恶化、民族危机空前严重的开始。1840年以来,蒸汽机时代,中国要对付的仅仅是英法两个强国,再加上俄罗斯这个恶邻。如今,列强里又多出了德国、意大利、日本、美国等四个强国,四条饿极了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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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年,中国人被震醒了,尤其是士绅们被震醒了,他们倍感耻辱与危机。这一年,严复开始翻译《天演论》,鼓吹“物竞天择”的观念,告诉世人,不进步、不强大就会被淘汰。这一年,近千名有思想的朝廷官员,上书朝廷,要求朝廷拒签和约,迁都再战,变法图强。有同样主张和行动的还有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正在京城准备科考的举子们。这一年,张謇考中状元,面对这份科举的殊荣,他没有太多的兴奋;这一年,袁世凯跟着淮军四处撤退,狼狈得很,让他看到非练兵不足以强国;这一年,冬天,檀香山,在哥哥孙眉的帮助下,孙中山组织了兴中会,参加者必须手按《圣经》,口念秘密誓词:“驱除鞑奴,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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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与日本同时学习西方,考试成绩之所以不如日本,就是因为没有学习西方的政治制度。这是当时有识之士的共识,也是应对空前深重的民族危机的法宝。外患与内忧搅在一起,改革政治制度与救亡图存混成一团,内政外交连成一气,政治改革成为时代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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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扛起改革政治制度大旗的是康有为。这个人胆子大,脑子也不坏,把进化论的思想偷偷塞进公羊学里,宣扬改革的思想,引起思想界的大地震,实在是一流的思想家和宣传家。可惜的是,他连不入流的政治家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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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最有权势的五个人慈禧、李鸿章、荣禄、张之洞、刘坤一,都不在他的阵营里,或者说被他排除在外。而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分明是赞成改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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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鼠两端的翁同龢被光绪轰出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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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一心指望着一个可怜又无权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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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改革的士绅,主要在湖南和江浙。湖南士绅支持改革,主要是出于富强国家、抵御外患的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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