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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只是帝国的功臣而不是权臣,虽然在声望和才能上超出了不少篡位者,但若论权势,尤其在帝国的中央权力格局中,相对太子李建成并无太多的加分因素。在手握皇权的李渊面前,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说白了,秦王不过是皇权内部一个重要的零件,而不是独立运行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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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太子之位的争夺中,李世民虽然在表面上一度取得领先,人气指数爆棚,但事实上他从来没能对李建成的太子之位构成致命的威胁。无论是他,还是李建成,都默认了这场游戏的规则,而此刻所能做的,就是在等待中僵持。这种僵持,成为他们共同的默契,虽然暂时无法打破这种平衡,但这种平衡不会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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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建成已经感受到秦王集团的压迫式威胁的时候,精于权术的李渊已经有所察觉。当战争证明李世民是帝国利器的时候,李渊却一反当初让李建成坐镇长安,李世民外出征讨的做法。他居然同意了李建成的要求,让他代替李世民前去征讨卷土重来的刘黑闼。李渊有自己的利益考量——借此巩固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压一压李世民“功高盖主”的嚣张气焰。可以说,李渊此时已经对秦王集团有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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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逐渐平定后,李渊经常在宫中大摆宴席。每逢此刻,李世民就会思念自己早逝的母亲,感叹她不能亲见父皇君临天下。一念及此,总是会黯然神伤,独自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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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后,嫔妃们就抓住机会对李渊说:“如今四海升平,陛下正应安心娱乐,可秦王每每独自哭泣,正是因为憎恨妾身们。陛下万岁以后,妾身母子们必不为秦王所容,到时候恐怕一个都不会剩下了!”说着话,眼泪也跟着噼噼啪啪地往下掉,她们边哭边说:“皇太子为人仁孝,陛下将妾身母子们托付给他,必能保全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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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看着这群粉嘟嘟的泪人儿,内心难免生出怜香惜玉的感情。自从窦氏去世之后,李渊突然觉得自己情感世界变得空空荡荡。躺在偌大的龙床上,虽然身边不乏玲珑剔透的美人儿,但是他从未忘记过那个陪伴他走过无数风雨的女人。或许正因为如此,对于自己所宠爱的嫔妃,他总有珍惜眼前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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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接连发生了两件事,使得李渊对待李世民的态度发生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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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尹德妃事件。尹德妃之父名叫尹阿鼠,其为人和名字一样不入流,向来蛮横骄纵。有一次,尹阿鼠看见秦王府的官员杜如晦骑着高头大马从他门前经过,就唆使一帮家僮将其拽下马,一顿拳打脚踢,并折断了杜如晦的一根手指头。随后,尹阿鼠恶人先告状,让尹德妃在皇帝面前吹枕边风,说:“秦王的手下欺凌妾家。”李渊忍无可忍,再次对李世民大发雷霆:“我嫔妃的家人尚且被你的手下欺凌,何况普通老百姓呢?!”李世民想要为自己分辩,可李渊强行打断了他的话,不愿意听他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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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张婕妤事件。李世民在担任陕东道行台时,李渊诏示他有权处理辖区内一切事务。在这期间,李世民将辖区内一块田地赐给作战有功的淮安王李神通,巧的是皇帝的爱妃张婕妤也在为父亲求取这块田地。李渊就下诏将这块田地赐给张婕妤之父,但是李神通表示秦王李世民赐给他田地在先,不肯交出来,这下惹恼了张婕妤。一天夜里张婕妤陪侍,她趁机向李渊进谗言,皇帝赏给她父亲的土地,被秦王夺去给了李神通。李渊勃然大怒,第二天召见李世民,斥责道:“我的手诏不管事,下面州县只听从你的指令,这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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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渊看来,这天下是他的天下,这里的一切,都应该以他这个皇帝为中心。身为皇子的李世民一再挑衅他的底线,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私底下在自己的宠臣裴寂面前埋怨道:“秦王常在外边带兵,已经形成了专制作风,全是让那些谋士给教坏的,真不像我过去的那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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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那个儿子去了哪儿?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两个女人引发的事件虽然不是大事件,但李渊在这两件事上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足以说明问题。随着李世民权力的扩张,不但让太子有强烈的危机感,也让李渊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大有严冬将至,冷风过境之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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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往事(605-758):隋唐大繁华背后的暗伤 2.一场趋利避害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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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霞光从终南山冉冉升起,越过千层宫殿,越过干燥凛冽的空气,落在被城墙和壕沟拱卫着的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落在远处河边停泊的三桅帆船上。连接绵长的宫墙的九个城门——东面、南面、西面各三道城门,在清晨的空气中哗啦啦地打开了,一夜未歇的京都又陷入新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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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终于将一奶同胞的兄弟塑造成你死我活的对手。对于利用女人打口水仗这一套,李元吉已经烦透了。他直截了当地对太子说:“我想为大哥亲手杀了他!”不知在酒桌上伏了多久,李元吉睁开眼睛,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风吹花落,飘进了酒杯,他睡眼惺忪看也不看,一仰脖子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奋力将酒杯掷于地上,摇晃着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出东宫。望着李元吉的背影,李建成的内心有着隐隐的不安。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被这个莽撞的弟弟害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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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情势下,任何一方违规操作,都可能给对方带来一次绝地反击的机会。李世民遭到冷落和排挤,李建成总算松了一口气。然而李元吉对这种局面很不满意。两个兄长如果相安无事,他就什么好处也捞不着。如果不能将李世民踢出这场博弈,自己永远也别想靠近宝座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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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李世民陪高祖李渊驾临齐王府。李元吉早早就让侍卫宇文宝埋伏在卧室内,准备刺杀李世民。可在太子看来,齐王这么做也未免太莽撞了。在你的府上、在父皇眼皮底下干这种事,即便成功了,你李元吉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而身为太子的自己到头来也难逃干系。有时候,李建成真的无法理解李元吉在对付李世民时所表现出来的诚意和决绝。他总觉得最后的时机还不到,他没必要匆忙下手。可李元吉总在提醒他,胜负往往只在毫厘之间,不要等到出手的时候,才发现机会已经完全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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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斗争面前,死亡有自己的逻辑和条理。一个死亡,往往会牵扯出另外一个死亡。死亡不是单细胞复制,而是一道无穷无尽的血连环。身为太子的李建成还是不想轻易涉险,权力带来的危险,只有权力能够提供庇护。当李元吉埋伏的杀手准备刀剑出鞘的时候,李建成及时制止了。太子之位,距离权力巅峰只有一步之遥。在这场残酷的角逐里,自己必须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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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的保守,让齐王李元吉很不满意,他不止一次地抱怨,自己这么做也是为大哥着想,两边都是兄弟,杀了二哥对他这个做弟弟的有何好处?李建成也不想失去这一政治盟友,只有安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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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七年(624年)六月,这是云天湛蓝,蝉鸣交织的初夏时节。李渊突然放下手中的朝政事务,前往京郊宜君县新落成的仁智宫消暑避夏。李渊想离开长安一段时间,每天坐在宫里翻看奏折,让他困闷不已。做皇帝真是一件苦差事,光是看着那些堆成小山的奏折,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更何况还要逐件批阅。此次出行,秦王李世民与齐王李元吉护卫天子銮驾左右,而太子李建成则留守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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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经常在心里将李建成与李世民做一番比较,虽然他最欣赏的是李世民,但是这孩子像一潭水,让人望不见底。太子相对仁孝,将来可为仁孝之君。所谓亲情,放在平民百姓家里是一种向心力,而放在皇家就有可能是一种潜在的危险,隋朝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他这次出行,特地将他们分开,也是为了在这林木幽深、风景宜人的仁智宫过一个安心而清凉的暑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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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渊驾临仁智宫的同时,一条重要情报打乱了计划。太子手下的郎将尔朱焕和校尉桥公山奉太子之命,将一批崭新的盔甲运往庆州(今甘肃庆城县)交给都督杨文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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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干曾经担任过东宫禁卫的职务,后来李建成为了加强自己在地方的军事力量,便向李渊保荐杨文干为庆州都督。杨文干在庆州厉兵秣马,大肆为太子培养私人势力,成为继罗艺和李瑗之后,李建成在地方上的又一绝对强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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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运送军需物资的尔朱焕和桥公山到达豳州时停止不前,而且突然向豳州方面举报,声称有重大军情上告。豳州地方官不敢怠慢,即刻将他们送到了皇帝所在的仁智宫。尔朱焕和桥公山随即向李渊面奏,指控太子李建成准备与庆州都督杨文干里应外合,趁天子不在京城之际发动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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