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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段见其自矜无私费,无私役,皆以朕躬与诸贝勒并提,虽以君主自居,未能不以诸贝勒为有共治之分,是太祖遗意之未遽泯灭者。八家并称,仍以八固山为出治之主名,君主虽临于上,不能独居其功,其自将之固山仍与他固山平列,惟己以一人超乎其上,此是太宗时八旗制蜕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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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曾奏云:“一切当照官职功次而行之。”我国若从明国之例,按官给俸,则有不能。至所获财物,原照官职功次,加以赏赉;所获土地,亦照官职功次,给以壮丁。先是,分拨辽东人民时,满、汉一等功臣占丁百名,其余俱照功以次给散。如尔等照官职功次之言果出于诚心,则满、汉官员之奴仆,俱宜多寡相均。尔汉官或有千丁者,或有八九百丁者,余亦不下百丁,满官曾有千丁者乎?果尔计功,论理满洲一品大臣,应得千丁。自分拨人丁以来,八九年间,尔汉官人丁多有溢额者。若谓新生幼稚耶?何其长养之速;若谓他国所获耶?尔汉官又未尝另行出征。此如许人丁,不知从何处增添也。尔等之过,朕知而不究,其贝勒满洲大臣,以尔等私隐人丁,孰不怀怨?若不任尔等多得,而有较满洲更加苦累之心,岂不将满洲、汉官户下人丁,和盘计算,照官职功次再为分拨乎?倘如此分拨,尔千丁者,不识应得几人也。尔众官在明国时,家下人丁若干,今有若干,何不深思之?满、汉官民虽有新旧,皆我臣庶,岂有厚薄之分?今既如此,尔等亦同满洲,三丁抽一为兵,凡出征行猎,一切差徭,俱一例分毫不缺,尔等以为何如乎?试取朕言与尔等所言,从公忖量,有欲言者,不必疑虑,切直言之可也。且满洲之偏苦于汉人者,不但三丁抽一也,如每年牛录出守台人八名、淘铁人三名、铁匠六名、银匠五名、牧马人四名、固山下听事役二名,凡每牛录下当差者十有四家。又每年耕种以给新附之人。每牛录又出妇人三口。又耀州烧盐,畋猎取肉,供应朝鲜使臣驿马,修筑边境四城,巡视边墙,守贝勒门。又每牛录派兵一名,防守句骊河《通志》作巨流河,注即句骊河;每牛录设哨马二匹,遇有倒毙,则均摊买补。征瓦尔哈时,每牛录各喂马二三匹从征。又派摆牙喇兵十名,兵丁二三名,往来驰使,差回又令喂养所乘马匹。遇有各国投诚人来,拨给满洲见住屯堡房屋,令满洲展界移居。又分给粮谷,令其舂米纳酒,每年猎取兽肉,分给新附之人。发帑金于朝鲜,贸易布匹,仍令满洲负载,运送边城。又有窖冰之役,每年迎接新附之虎尔哈,于教场看守貂鼠、猞猁狲等皮,兼运送新米。朝鲜、蒙古使至沈阳,摆牙喇章京各出人一名,逐日运给水草。夏月至,更有运给水草之役。又每年采参,负往朝鲜货卖此当即是皮岛通商,每固山以一户驻英格地方,巡缉盗踪;又以一户驻沈阳渡口,看守船只。此皆满洲偏苦之处,若不向尔等详切言之,尔等亦未必深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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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段见满洲开国,此草昧之部落,而内政外交有条不紊,尚无钱币之制,纯恃实物为交易,所恃者土地闲旷,山林产珍贵之物。当天下未定,满洲人居然任其劳费,而处外族以优逸,用广招徕。生事简单,然使有久计。文字无多,细绎之,民生国计,尽心经理之法,皆见于此。尤不易者,投诚人来,授以满人见住之屯堡房屋,而原住之满人展界移居以让之。此非满洲上下真能一心,何以得此?国无大小,实心为政,虚心待人,事必有济。自太祖初兴至此,传经两代,时逾五十年,锐意图强,有进无止,而中国以万历、天启之朝局应之。思宗有志救亡,而用聚敛之臣以夺民生,信刑余之贱以斥士类,好溪刻琐细之才以拒纯正远大之议论,对敌情固茫然,对民情尤漠然。为渊驱鱼,为丛驱爵,非两两对照,不易了也!其宣谕汉官之词,和平诚恳,有以服其心,绝不压以威力,较之思宗,明知民力不任,犹曰暂累吾民一年,一年之后,更不提暂字。兴亡之判,非偶然矣!谕毕复有末尾一段,并录以尽其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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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官石廷柱、马光远、王世选及副将、参将、游击皆曰:“控诉之事,我等不知,皆众备御所为。”遂将为首八人执之。萨哈廉问曰:“尔等既云不知,当户部贝勒遣布丹往问时,何云知之?又何为将苦累之事备呈于部耶?”对曰:“各备御向我等不曾言差役重科,但言欲诉帮丁八人之事,故布丹来讯我等,答云知之。至具呈之事,乃龙什、希福令我等将所有差徭,备细开写,我等无知,故尔开送奏闻。”上曰:“诸臣既云不知,可将备御八人并释之,倘治其罪,后有苦累,亦更无敢言者。各官及备御,勿令谢恩。若谢恩,则是欲罪而复赦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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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曲周至,真能买汉奸之心。统观全文,猥陋仅能达意,自是关外原来记载,非经中国文人以瞻天颂圣之格调为之润色,且出两造口语,非虚捏之宣传文也。下各官惶恐语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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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时虽收各固山之权,而处分之法,仍视八固山为八家私物,以夺此予彼为惩劝。夫牛录而可随时予夺,必非太祖八固山并立之本意。太宗能立予夺之法,是即改革八家之专据。然自将之三固山,亦在予夺处分之内,则并立之遗迹尚存也。崇德改元时,正蓝已归太宗,故云三固山为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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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通志·兵制志·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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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三年谕:凡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临阵交锋,若七旗王、贝勒、贝子却走,一旗王、贝勒、贝子拒战,七旗获全,即将七旗佐领下人丁给拒战之一旗。若七旗拒战,一旗却走,即将却走人丁分与七旗。若一旗内拒战者半,却走者半,即以却走人丁分给本旗拒战者。有因屯札他所,未拒战而无罪者,免革人丁。其拒战之王、贝勒、贝子,别行给赏。若七旗未及整伍,一旗王、贝勒、贝子拒战得功者,按功次大小俘获多寡赏之。野战时,本旗大臣率本旗军下马立,王、贝勒、贝子等率护军乘马立于后。若与敌对仗,王、贝勒、贝子、大臣不按队伍轻进,或见敌寡妄自冲突者,夺所乘马匹及俘获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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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此军令,八旗于战时,皆以王、贝勒等为主将,大臣即都统以下,其责任乃主将负之,大臣可以进退,旗主之事也。旗主则以旗下人丁为赌胜之具,焉得而不以所属人为旗主之臣,使号令得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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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经睿王摄政之局,天子与亲王,各挟固山之武力,与政权为消长。世祖亲政初一大改革,睿王之正白旗尤为充实,而收为自将之上三旗,遂成一定之制。余分属诸王、贝勒之五旗,谓之下五旗,已绝不足言平立之旧矣。以天命间之四大王论,一王化帝,一王剥夺莽古尔泰之正蓝旗,一王递嬗阿敏之镶蓝旗移转于弟济尔哈郎,其为原主者,仅一代善之正红旗。以天命末遗属所定之四小王论,其三可知者乃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太祖有此殊宠之三子之母,遂遭诸王所公嫉,而迫使殉,又夺阿济格之一小王,以益代善之子。又太宗自擅两旗,无可分给而暂缺其一,迨取之阿敏以予济尔哈郎,始具四小王之数。实则入诸王手者已止有五旗,所谓下五旗,其中已无原来旗主、供朝廷随意分封者两旗镶白、正蓝,有原来旗主者三旗。又分天命间原属大王之旗,止有一旗正红。子孙众多,逐渐分封,世袭罔替之王,乃居其二礼亲王、克勤郡王。余郡王、贝勒随世递降者不计,倘亦汉众建诸侯而小其力之意。天命后原属小王之旗,则有二旗:一由原主获罪递嬗而来镶蓝之济尔哈郎;一由不遵太祖遗属,别授充数镶红之岳托。其权源本不强固,故皆有随时封入之王、贝勒,而镶红为尤甚。盖旗主之武力,已减削无余,各旗自有固山额真,为天子任命之旗主,非宗藩世及之旗主。宗藩受封于旗,乃养尊处优之地,旗之行政,天子之吏掌之,则不啻有庳之封也。亲贵虽或典兵,所指挥者非有自主之本旗,特假天潢之重,以临禁旅之上,而镇摄后来归顺之杂军。所谓八旗,皆朝廷之所运用,天子特于六卿兵部之外,自为一积世之军阀,而亲贵则皆不得分焉。此清代特殊之养威居重之地也。旗主消散而禁旅归公,威棱所由极盛,旗人堕落而异军特起,种族所以渐形,此一代兴亡之大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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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康间,八旗之武力已为国家所统一,而亲王之体制乃因从前八和硕贝勒之平行,对国家犹存各臣所属之旧,此已无碍于立国之大计,故圣祖临御甚久,尚无革除之意。至世宗因嗣统不无取巧,诸王间不尽诚服,而诸王各有臣属,视各忠其主为祖宗定制,此本八固山以来,太祖设定特殊之纲纪,旗员中有视为天经地义者。世宗于诸王,束缚驰骤,呵谴诛戮,诸王所饮恨,所属亦间与同抱不平。此为高宗以来绝无之事。盖经世宗朝之划削芟夷,乃始全一人威福之柄,诸王之帖服,与朝士至无交往之自由。八固山对抗朝廷之习,可谓无余。而宗室与士大夫间,隔绝气类,积数十年,衣帛食粟,养尊处优,尽为尸居余气,种族益不可沟通,行能益无从比较,是为满人衰亡之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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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间,诸王皆通宾客,或罗致文学之士助其编纂书籍,以务声名。最著最大者,如《图书集成》、《律历渊源》。二书皆世宗兄诚亲王允祉招致文学士陈梦雷、杨文言等所作。世宗即位后,以此为大罪,诚王幽禁而死,祸及子嗣,陈、杨则坐以败类恶名,谴逐摈斥。此事可详述别为专册。至如校勘家何焯、词臣秦道然,皆以王府宾礼而获重罪。清通礼,朝士与王、贝勒等,但有途遇避道之礼,并无诣府通谒之礼。清一代,帝室近亲,绝少宫庭燕闲之乐,天子之尊严,诸王之觳觫,较之历代史书,亲属间君臣之希阔特甚,此亦一代之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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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皇子不一定封王,是制度之善者。然旗下俗称,遂以封爵与王号分离,雍正间有明谕禁止。又对诸王不敢称名,亦有明禁。此于政体,未尝非不私其亲,要亦世宗防闲宗室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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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上谕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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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亲王、郡王等俱有封号。所以赐与封号者,盖为称呼设也。如无封号之王、贝勒,即应直呼其名耳。至九贝子、十四王之称,国家并无此例。嗣后凡无封号诸王、贝勒等,即呼其名。若再如前称呼,断然不可。将此晓谕八旗并各部院衙门。至各省督抚等,如奏章内不书其名,仍有写九贝子、十四王者,该部即行奏闻。再小人等并将闲散宗室亦称为王,又有贝勒王、贝子王、公王之称,嗣后若有如此称呼者,决不宽恕。著该部严行禁止。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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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旗人主属之分,太祖所遗之迹,及世宗而尽破除之。八旗之军政,先已移归都统。其户婚田土之事,都统虽亦理之,尚不足尽掣诸王之肘,亦并不欲旗人旗产尽隶于本旗都统。于是逐事谕禁之,设御史稽察之,令各旗交互代管之。于是一旗自为主属之界限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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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上谕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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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奉上谕:下五旗诸王属下人内,京官自学士、侍郎以上,外官自州牧、县令以上,该王辄将子弟挑为包衣佐领下官及哈哈珠子执事人王子之随从人曰哈哈珠子,挫折使令者甚众,嗣后著停止挑选。其现在行走人内,系伊父兄未任以前挑选者,令其照常行走;若系伊父兄既任以后挑选者,俱著查明撤回。或有过犯,该王特欲挑选之人,著该王将情由奏明,再行挑选。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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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加高旗员身分以抑旗主之尊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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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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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正月二十九日,奉上谕:从前皇考之时,凡上三旗大臣、侍卫、官员人等,俱不许在诸王门下行走,即诸王属下人,非该属处亦不许私相往来。著领侍卫内大臣及旗下大臣等,各将该管侍卫、官员等严行稽察,嗣后如有私相行走之人,一经查出,即行参劾。如不纠参,经朕查出,或被旁人首告,定将该管大臣一并从重治罪。将此详悉再行晓示。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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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先断各旗属下互尊他旗旗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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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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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三月十八日,奉上谕:下五旗旗下官员兵丁,原不在诸王阿哥门下看守行走,朕与大阿哥曾经奏请,始令看守,其余并未具奏,亦尽皆仿效,今不得复行如此。且旗下官员亦不敷用,著拨回旗下当差。行走三阿哥门上者,亦著拨回。若即行撤去或有不便之处,亦未可知,著都统详议,令诸王具奏。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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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亦缩小诸王役使旗丁之范围,凡世宗在藩邸时自蹈之弊,此时皆禁断。如此者亦多,若结交外廷,需索帑项,皆有自犯于先自禁于后之事。可见圣祖时待诸王本宽,世宗特加严峻,要亦本非恶事。不具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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