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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储位未定前,有此私语,但储位定后即不复觊觎,亦不当论罪。至独与庄亲王语此,则知世宗所深忌者杨文言代修《律历渊源》一书,当时必深契圣祖之意。庄邸在诸皇子中,亦习天算之学,圣祖甚重此学,故有此揣度。当世宗发此谕之先,庄邸正弹劾诚邸,以引起种种罪状,则前此私语,亦庄邸媚帝而举发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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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考圣躬违和之时,朕侍奉汤药,五内焦劳,而允祉不但无忧戚之容,而且有欣幸冀望之意,为子臣所不忍言者。其天良尽泯,一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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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夸其孝,责兄不孝,并无违忤实迹,只想象于辞意之间,此不足以罪人,徒见己之不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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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考以东宫仪仗礼服,从前定制太过,特命廷臣纠正。允祉见廷臣所议,忿然谩骂,且云:“如此则何乐乎为皇太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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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本是为太子不平,不过心眼拙直,狃于前此之尊贵太子,后觉贬损太过,亦有何罪?然宗人府王大臣议罪,则描画之云:“当二阿哥废黜之后,允祉居然以储君自命,见廷臣更正东宫仪仗,辄忿然谩骂,此其妄乱之罪一也。”更引伸于世宗谕旨之外,可谓善承意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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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皇考龙驭上宾,方有大事之夜,朕命允祉管理内事,阿其那管理外务。乃允祉私自出外,与阿其那密语多时,不知所商何事。此天夺允祉之魄,自行陈奏于朕前者。及朕令阿其那总理事务,阿其那则在朕前保奏允祉可以大用。此阿其那欲引允祉为党助,共图扰乱国政之明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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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之夜,兄弟间何以竟不可通一语。既自行陈奏,可知原无避忌。阿其那方任为总理,何能禁其有所保奏?若以当时被保奏为罪,则当时任彼为总理者,罪名岂不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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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祉在皇考时,侵帑婪赃,逋欠累累。朕恐其完公之后,家计未能充裕,两次共赐银十五万两,俾其饶足。而允祉每以该旗该部催追数百两数千两之处,琐屑渎奏,怨忿不平。朕皆宽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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逋欠是康熙间诸王常态。及世宗令该旗该部催追,特自发内帑赡给其乏,此是世宗限制诸王之能事。诚邸不知风色,尚忿催追而诉于帝前,此实长厚太过。既称宽宥之,即不当论罪。而王大臣论之曰:“贪黩负恩之罪,法所难宥者一也。”则前之宽宥,乃为之并计加罪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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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朝满、汉文武大臣,皆受皇考教养深恩,而朕借以办理庶政者。允祉屡奏朕云:“此辈皆欺罔之徒,无一人可信。”总之凡为国家抒诚宣力之人,允祉则视之如仇敌;而邪不轨之流,则引之为腹心。如允当日与允祉仇怨最深,及允逆节显著,朕令允祉搜其笔札,检得塞思黑与允书,有“机会已失,悔之无及”之语。允祉竟欲藏匿,马尔萨力持不可,始呈朕览。又如允强悍嚣凌,顾私党而忘大义,朕革伊郡王并伊子弘春贝子之爵,以教导之。而允祉于乾清门之所,为之叹息流涕。其比溺匪类,肆无忌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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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段谕文,正见诚邸于外廷无交结,而于诸弟则有恩私。与刻薄之说相反。罪之曰“比溺匪类,肆无忌惮”。则亦所谓何患无辞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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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伊子弘晟,冥顽放纵,举动非法,乃不可容于人世之人。朕宽恩但令禁锢,而允祉以此衔恨于心。盖允祉溺此下愚之子,至尊君亲上之义,亦所不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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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晟之不可容于人世,亦无事实。惟二年十一月庚戌,宗人府议奏:“世子弘晟,屡次获罪,俱蒙恩宥。今又讹诈银两,请革世子为闲散宗室,令伊父诚亲王允祉严加约束。”从之。六年六月己亥,又议奏拿交宗人府严行锁锢。如此而已。至衔恨于心,又无事实,特未能大义灭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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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从前遣塞思黑往西大同时,朕将阿其那等党恶种种面谕允祉。允祉奏以此等人能成何事。后又密折奏称“阿其那、塞思黑等不忠不孝,罪恶滔天,若交与我,我即可以置之死地”等语。朕谕之曰:“阿其那等罪恶当诛,自有国法,生死之柄,岂尔可操?尔此奏不知何心。”盖允祉之意,欲暗置阿其那等于死,而不明正其罪,使天下后世议朕之非。比时曾向廷臣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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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在诚邸为希意太过,实非令举,但在世宗则亦无罪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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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以来,允祉进见,朕必赐坐,以朕勤政忧民之心告之,伊从未许朕一是字,且并未尝一点首也,但以闲居散适之乐娓娓陈述,欲以歆动朕怠逸之心,荒废政事,以遂其私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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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为天子,勤政爱民;己为天子之兄,闲居自乐。正是各行其是。怠逸岂以此而歆动?古来中主,能以此谅其诸弟者多矣。世宗方侃侃而谈,使天伦之乐澌尽,岂不可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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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八阿哥之事,诸王大臣无不为朕痛惜,而允祉欣喜之色侵于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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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或为太子旧怨,但既为世宗所罪,则对罪人无甚哀戚,亦不当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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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怡亲王,公忠体国,夙夜勤劳,朕每向允祉称道其善,冀以感悟之。而允祉置若罔闻,总未一答。今怡亲王仙逝,因允祉素与诸兄弟不睦,果亲王体素羸弱,不能耐暑,是以未令成服,而果亲王再三恳请,允祉则淡漠置之。且数日以来,并未请朕之安,朕心甚为疑讶。今据庄亲王等参奏,不料允祉之狂悖凶逆,至于此极。以怡亲王忠孝性成,谟猷显著,为皇考之令子,为列祖之功臣。今一旦仙逝,不但朕心悲痛感伤,中外臣工,同深凄怆,即草野小民,亦莫不以国家失此贤王、朕躬失此良佐为之欷歔叹息。况允祉以兄弟手足之情,乃幸灾乐祸,以怡亲王之薨逝为庆幸,尚得谓有人心者乎?又朕将褒奖表扬怡亲王之谕旨颁示在王府人等,众人宣读传示之际,允祉并不观览,傲然而去,尚得谓有君上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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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间,意志不同,乃道义之品评,非刑法所裁制。此固不当论罪。文中以庄亲王等参奏定为狂悖凶逆,已至其极,则参奏中是否尚有别情。今检《东华录》:“本月己卯,庄亲王允禄、内大臣佛伦等参奏:臣等奉命办理怡亲王丧事,所见齐集人员,无不衔恩垂泣。独诚亲王允祉,当皇上视临回宫之后,迟久始至。逮宣读皇上谕旨之时,众皆呜咽悲泣,而诚亲王早已回家。且每日于举哀之时,全无伤悼之情,视同隔膜。请交与该衙门严加议处。”云云。参奏语不过如此。谓兄临弟丧不哀,何得加以狂悖凶逆之目?且兄不哀此一弟之丧,本非他一弟所能参论。又其不令成服,乃由帝旨,不成服之弟两人:果亲王则以恳请成服,为逆探言外之隐衷;诚邸则以遵令不成服,为拘守言中之明示。逆探者或有逢迎之能,拘守者何来狂悖凶逆之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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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祉从前过恶多端,不可枚举,但因其心胆尚小,未必敢为大奸大恶之事。从前陈梦雷之案败露,朕若据事根究,允祉之罪甚大。朕心不忍,姑令寝息。及后为诸王大臣等参劾,宗人府议令拘禁。朕仍复宽恩,将伊降为郡王,薄示惩儆,而伊毫不知畏惧。今年又特加恩,复伊亲王之爵,而伊毫不知感激。兹当怡亲王仙逝、众心悲戚之时,而允祉丧心蔑理若此。是法不知畏,恩不知感,以下愚之人,而又肆其狂诞,势必为国家之患。朕承列祖之洪基,受皇考之付托,不能再为隐忍姑息,贻患于将来也。其作何治罪之处,著宗人府、诸王、贝勒、贝子、公、八旗大臣、九卿、詹事、科道会同定议具奏。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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