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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11 乾隆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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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13 定下神来之后,他发了一封谕旨:皇七子永琮,天生有异相。太后因为他是正嫡,又聪明异常,所以最为钟爱。我也想以他为继承人。我即位以来,敬天勤民,自问并未得罪天地祖宗,然而为什么正嫡子嗣一再早亡?难道是因为我朝自定鼎中原以来,历代皇帝都非正嫡继统。而我必欲以嫡子继统,获得先人没能获得的福分,因此一线妄求之心,遂启如此之祸?(《清高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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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15 这个解释,今人听起来有些可笑,然而当日乾隆是深信的。否则深信天命的他无法理解上天为什么会一再给他以如此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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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17 虽然生前没有被立为太子,永琮的丧事仍然办得远优于普通皇子。皇帝的解释是“但念皇后出身名门,作为儿媳,在父皇生时,虽然没能伺候多长时间,但这些年侍奉太后,承欢致孝,备极恭顺,无微不至。作为皇后,则恭俭宽仁,可称得上贤后。她诞育佳儿,再遭夭折,殊难为怀。皇七子丧仪,应视皇子从优”。(《清高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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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19 这道谕旨怎能真正安慰皇后,然而皇帝所能做到的只有如此了。幸运的是,皇后这次没有像上一次那么大病一场。她默默地把悲伤藏在心中,表现得异常冷静坚强。在皇子丧过后,她即一如常态,言笑如初,令皇帝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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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23 永琮去世后两个月,乾隆十三年(1748年)二月,乾隆皇帝准备开始他即位之后的第一次东巡,这是上年六月份就确定而且布告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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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25 即位以来,除了祭祖和热河秋狩外,皇帝一直忙于朝政,还没有巡视过国土的其他地方。辛苦了13年后,国势平稳,人民安定,他终于有时间到曲阜拜祭至圣先师孔子了。这是他早已计划好的一个重大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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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27 还有一个秘而不宣的重要原因,太后一直有一个梦想,想登一回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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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29 准备工作进行了半年,耗资巨大,按期完成。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让皇帝有点犹豫不决:带不带上皇后?以前皇帝出门,皇后总是陪在身边,更何况这次太后要去。皇上一路要主持许多仪式,照顾太后的任务非皇后莫属了,因此皇后坚持要求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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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31 爱子夭折后,皇后表面上虽然一如平常,皇帝却很清楚她表面的坚强下内心的憔悴。皇后虽未大病,却是小病不断,身体相当虚弱。在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的古代,从北京到山东转一圈,体力稍差些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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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33 而且,就在出发前一个月,钦天监官员奏陈:“客星见离宫,占属中宫有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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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35 “离宫”,是天上名为离宫的六颗星。乾隆十二三年之交,一颗忽明忽暗、时隐时现的所谓“客星”出现在离宫六星之中,是为天象异常,占星家们以为它预示中宫皇后将有祸殃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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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37 阅读历代中国史书,你会发现许多诸如此类的超自然现象。中国古人相信天人合一,对于那些年代久远的“行星合月”“五星连珠”预兆了人间政治之类的离奇传说,我们一概可以以迷信视之,然而乾隆十三年年初钦天监的这个奏陈,却被历史档案证明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对天命颇为迷信的乾隆对这一事件十分重视,然而稍一转念,他以为这是因为“皇后新丧爱子”而已,并不预示皇后本身将有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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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39 上路后,皇帝感觉到带皇后出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一路上春风浩荡,一家人心情都极好。皇后那失去光彩已久的眼睛明亮起来,一路笑声不断。皇帝心情也跟着更加明亮。祭礼结束,一家人又前往泰山,皇帝、皇后一同侍候老太太登上了玉皇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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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41 三月初三日,新雪初晴,皇帝诗兴大发,作了一首难得的清新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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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43 又值佳辰三月三,春光马上好吟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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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45 云中隐约山含黛,雪后熹微天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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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47 花屋菜畦围郭外,竹篱茅舍学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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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49 兰亭即景思临本,肥瘦诸家未易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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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51 不过乐极生悲,这场令皇帝兴奋不已的新雪,却让皇后感冒了。皇帝急忙在济南安顿下来,让皇后安心养病。在济南一待就是三天,皇后却不见好转,发烧不止。皇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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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53 皇后一再劝皇帝回京。皇后深知,皇帝出行,每一站都有详细的计划,打破计划,在济南多住一天,就意味着给济南地方增添无数压力。况且东巡计划已经完成,让皇太后和众多王公大臣仅仅因为等自己而长住济南,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她反复催皇帝起程,说反正到了德州就能上船,水程回京也很安稳,怕什么呢?毕竟不过是一场感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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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55 皇帝反复权衡,终于同意了皇后的请求。好在从七日到十一日,从济南到德州,皇后的病情一直平稳,经受住了陆路的颠簸。坐上了船,皇帝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有心情观赏窗外的景色了。皇帝记得,刚出京时,德州柳树刚染了一点新绿,而今河岸已经是绿云红雨,春色纵横。不料,就在皇帝欣赏运河春色,打算作诗的时候,太监神色不安地来到皇帝身边,通报皇后身体又觉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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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57 皇帝一惊,立刻起身,来到皇后的画舫。皇后脸色苍白,浑身冰冷,见了皇帝勉强一笑,说:“你怎么又来了,我没什么大事。”一语未了,人已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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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6359 皇帝立足不稳,险些跌倒。十多名御医一齐被召上青雀舫。黄昏时分,皇后在皇帝的凝视中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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