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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王在晋并没有真正悟透熊廷弼“三方布置”方略的内容,他之所以这样策划,是跟他先前担任“总理户、兵、工三部侍郎”调拨辽东军需有关的。在当时,他就深深地感受到辽东的用度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在他看来,大明王朝在财政上赤字才是真正关乎国家存亡的大问题,经济的窘迫对国家的危害远胜于任何边患与内乱。出任辽东经略,他就对天启帝说:“年来辽左兴供繁浩,甚以川酋造孽……臣亦当量力而进,不至束手无措,庶免尾大不掉之患矣。”(《三朝辽事实录》卷八)因而,他一门心思想减少辽东的支出,使之不至于成为危害国家的“尾大不掉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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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到了任上,一切都反其道而行之。他废除了八里铺修筑重城的工程,出关二百里,兴建宁远城,另外还准备在宁远城之前修一道边墙,大力扩军,大量造办军械、甲杖,并且广泛提拔干部、增设衙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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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晋离职之前,已经和漠南蒙古诸部谈得八九不离十了,甚至已经把他们的军队调过来做了许多战略上的安置,几个月,抚赏的银子才花了一万多两,这也就山海关几万军队三四天的开销,其余的不但没有加重财政负担,反而还比原来的预算节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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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虏制夷”是万历后期的一贯方针,“虏”,是指西虏,即蒙古,“夷”指东夷,即女真。该方针的实行依据有三:其一,蒙古与女真一向不和,建州兴起,蒙古老大不服,多次欲诛剿女真,打击其上升势头;其二,蒙古号称“马背上的民族”,善于骑射,冲击力强大,用以抗金,效果显著;其三,蒙古各部贪恋明的市赏,一旦断市停赏,蒙古人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利用这一点,蒙古人可 供大明政府驱使。此外,蒙古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是成吉思汗的传人,向与努尔哈赤为敌,蔑视新兴的建州。天命四年(1619年)十月,他听说努尔哈赤准备进取广宁,曾专门派遣使者入建州警告努尔哈赤说:“今尔出兵广宁,吾将威制于尔!吾二人素未开战,若吾所服之国为尔所取,则吾名安在?如若不听我此言,则吾二人之是非,天将鉴之!”(《满文老档·太祖》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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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种种可见,虽然之前的王化贞所联结的蒙古炒花诸部没有起到所预定的目的,而袁应泰也被部分已为后金所收买的蒙古人所暗算,但只要利用得好,蒙古人是可以为明所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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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孙承宗对王在晋费尽心机所招来的蒙古人毫不客气,一股脑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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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的工作思路是:欲保关门,必先固辽西;欲复辽东,亦必先固辽西,积极构建一道从山海关到宁远,再到锦州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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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整顿山海关的关门防务,以“并夹城之役,修筑关城,南防海口,北防角山。水则从望海台出芝麻湾,三面环海,安大炮为横击。陆则三道关之石城,可顿万人,开突门力夜击。北水关外,有峻岭筑号台十一,置炮以防外瞰”,说是稳定关门局势,为恢复辽西失地强固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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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修筑宁远城。天启三年(1623年)九月,孙承宗命袁崇焕修复宁远城,并令驻军尽速恢复山海关至宁远沿线被焚弃城池、营寨和战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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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三四年时间,孙承宗心中的关宁防线已初具规模。他不无得意地说:“臣来关外,止有八里铺一堡,中前所一城,以安哨马。臣与各将吏拮据四年,有四十七城堡。”(《崇祯长编》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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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四十七城堡”还不是他政绩工程的全部,“四十七城堡”外,还有数以百计的“台”。他曾沾沾自喜地向朝廷汇报:“自八里铺起历宁远城,堡十有二,台六十有六,抵中左为二百七十里,北偏为边,自铁场堡历永安迤□(原文此处为方框)而东,抵椴木冲锦州界,有边堡二十一座……台一百二十六座,地与西虏为邻。”(《明熹宗实录》)卷三十三、《崇祯长编》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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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这条防线及防线上的城堡、兵台的保障,他将明军防区一步一步地扩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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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1625年)夏,他遣将分据锦州、松山、杏山、石屯及大小凌河各城,自称防线由宁远又向前推进二百里,形成了以宁远为中心的宁锦防线。此外,他又一手提拔起一批将领:满桂、祖大寿、吴襄、赵率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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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三年至天启六年,大明东北四年无战事,“关门息警,中朝宴然,不复以 边事为虑矣。”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下,明军已不知不觉地“收复”了辽西,兵部尚书王永光由衷大赞道:“兵家有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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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似乎,收复辽东已是指日可待,而且,将努尔哈赤赶回建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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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上的晚明 二十二、庞大军费开支拖垮财政,孙承宗行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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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孙承宗题:“古人舆疾讨贼敢不勉图,惟是臣材既蹇浅,年更衰迟,兼以地方艰难。与臣同来者少壮亦病,每念臣初入阁有七人,而去者、故者六人矣。其在地方则三总督十巡抚二十余道,臣相继以去矣。臣即未死、未去,而百病攒身。然臣非敢计此身也,而臣又冒以病身为天下塞责。即异时死法、死敌等于死病,而天下安危岂病臣一死足塞。且病臣之去留,何系安危?惟以会议之身可去,复留其所系,安危甚大。然而仰奉严纶,敢不力疾任事,第病中筹画,自是不周,病后奔劳,行复如病。终愿皇上敕当事大臣,蚤为安危大计,无姑以病臣塞责。更望诸臣怜臣病苦,既以病臣塞责,便当为天下大计,助臣庶恢复防御,臣得奉庙谟以行也。”(《明熹宗实录》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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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为了脱离辽东战场,写下这样一封封哭病哭老、叫苦连天的辞职申请书,真可谓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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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孙承宗的做法,还是有很多人持反对态度的。王在晋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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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580年到1644年的近六十四年时间属于“小冰河期”,气温偏低,极地冰川增加,降雨量减少,内陆干旱,作物歉收,这一系列反应已使大明帝国的财 政捉襟见肘,财源一旦枯竭,就开不出军饷,发不出赈济,进而就会出现由饥荒、流贼、内乱、入寇等各种乱象构成的大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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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在“小冰河期”的作祟下,仅靠渔猎也已难于生存,不得不频频入寇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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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王在晋看来,决定大明王朝生死的并不是后金的强大,而是大明王朝自身的虚弱。当下之计,只能关起门来,多调养,少折腾,等灾变过去,自己的身体强健了,才能把失去的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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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王在晋的这种想法,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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