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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皮岛白骨如山”的局面,毛文龙也为之痛心过,也为之控诉过。早在这年(崇祯二年)四月,他就曾就这个问题公开指责过袁崇焕禁海运造成岛上成千上万人不断饿死的惨剧,上疏说:“臣受数十疏捏谤以来,心如死灰,因圣恩未报,力疾以做未完之局。”(《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外二种)》)因为缺饷少粮,东江镇早在正月已经绝粒断炊,只能靠赊借海上来往商贾所带的粮食和挖野菜维持生命,而袁崇焕不但改变了东江粮饷的海路,还“严禁不许一舡出海”,以致海上商贾绝迹,东江军民无从借粮,“饥饿无飧,不得不苦,不得不哭”,虽多方慰抚仍无济于事,到了三月初八日,岛上官兵纷纷群聚,差点就出现了类似宁远索饷哗变事件。初九日,更有“兵聚海边,抢舡杀人”,万余人长跪海边,哭声震地,纷纷高叫:“非我等不忠不义,实是各要逃活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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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难民的人数,现代学者多估其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之间;因为朝廷一直按二万到三万之间的口粮输送粮饷,岛上军民给养严重不足,为了活命,毛文龙不得不年年向朝鲜勒索钱粮救急,而朝鲜国小民弱,所供也极其有限,往往只是杯水车薪。天启七年“丁卯之役”结束,朝鲜被迫签下城下之盟,屈服于后金,毛文龙就连从朝鲜得到的绵薄支援也已丧失,只能寄希望于朝廷的粮饷及向来往客商借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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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袁崇焕改饷道、禁海,马上就把东江的几十万人逼上了绝路。“皮岛白骨如山”的惨剧根本就是袁崇焕一手造成,亏他还好意思指责毛文龙。“日给米一升,令往北地掘参,屡遭屠杀”,这,不都是您给逼的吗?!也亏他好意思向崇祯表功,说自己通过改饷道和禁海,终于迫毛文龙就范,乖乖来宁远议饷。在他眼里,几十万东江难民的生命只是自己手里的一个筹码,通过这个筹码,就可以钳制毛文龙,捉弄毛文龙。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置之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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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毛文龙骗到宁远,他笑得肚子疼,向崇祯称“凡此皆愚之也。文龙果堕彀 中”(《蓟辽督师袁崇焕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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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句沾沾自喜的“皆愚之也”!好一句得意非凡的“文龙果堕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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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斩杀了毛文龙,他就马上要求各处向岛中运送粮食,“毛文龙既诛,岛中需米甚急,请令登、莱道府,速运接济”。(《崇祯长编》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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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也知“岛中需米甚急”!不过为了要挟一个毛文龙,饿死数万东江难民也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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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明知“岛中需米甚急”的情况下,居然还要诬蔑毛文龙“收其部将之女为妾”,杀气腾腾地称“好色诲淫,八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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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上一年(崇祯元年),曾经担任登莱巡抚的武之望就多次弹劾毛文龙贪财好色、扣饷、冒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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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毛文龙给崇祯回了一道奏疏,作出了有力的回应:“臣细阅其疏,污蔑臣沟通建奴、贪财好色数罪,试问武抚从何处得来?嗟,嗟!臣居刀枪剑戟中,已有八年矣!果真贪污,果真好淫,果沟通建奴,岛上均是被建虏强行剃过头的辽东难民,负有国仇家恨,哪一个是善类?臣早为世间之鬼矣,不待武抚今日下此毒手也。污蔑臣将军饷吞入己之私囊,臣已有清算钱粮之奏疏上呈,无须再辩。”(《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外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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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毛文龙在这个不毛之地的皮岛已经生活了八年,这八年里,如果他真的贪财好色,贪污军饷,听任东江的士兵和难民在死亡线上挣扎,还不早就被士兵给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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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宁部队所受待遇是全国最优厚的,军饷少发了,就拔出刀子玩兵变,逼得辽东巡抚毕自肃上吊自杀!在这天高皇帝远的皮岛,你要搞特殊化不是找死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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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东江镇士兵的待遇远是不能跟关宁军相比的,其军饷遭到拖欠克扣的事时时发生,岛上聚集的士兵和辽民连最基本的生存所需的物资都无法保障,又有何饷可扣?何饷可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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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毛文龙叹道:“臣东挪西借,剜肉医疮,痴望朝廷有垂鉴之日,使三军可以饱腹杀敌,然日盼一日,盼来的竟然是弹劾臣冒领军饷!可叹臣誓志于杀敌报国,原籍旧居家徒四壁。今驻皮岛,屯兵安垒,与士卒同栖营帐,冒领军饷何为?冒领军饷何用?每日商贾叨叨盈耳,军士嗷嗷待哺,凡有血气之丈夫,无不伤心落泪。此情此景,又何忍冒领军饷!”(《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外二种)》)还说什么“收其部将之女为妾,凡民间妇女有姿色者,俱设法致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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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铁山之败,杀辽人无筭,文龙逃窜皮岛,掩败为功,十一当斩”,那恰恰是袁崇焕本人的耻辱,而不是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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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之败”发生在皇太极发动的“丁卯之战”中,该战,后金就是冲着毛文龙去的。他们倾巢出动,大举开入朝鲜。而后金之所以敢置西边的宁锦明军于不顾,肆无忌惮地深入朝鲜腹地,就是袁崇焕中了他们以“议和”为幌子的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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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眼看大军压境,一方面抓紧将驻守铁山的部队转移,一方面连连敦促袁崇焕出兵予以牵制和策应。而袁崇焕却置毛文龙和朝鲜的生死于度外,以修缮大凌河、小凌河、锦州三城没空为由,拒绝出兵。在他看来,“锦州三城若成,有进无退,全辽即在目中。乘彼有事东江,且以款之说缓之,而刻日修筑。”(《三朝辽事实录》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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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表现出来的冷酷、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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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毛文龙为了给他打气,鼓励他出兵,报称:“据北听密报万分真确,新汗手下兵马不满一万,俱是心寒胆怯,常怕西边大兵直捣。”(《明熹宗实录》卷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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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有用,袁崇焕依然我故,不紧不慢地修他的城墙,以至于后金血洗铁山,打趴了朝鲜,从容收兵,他的城墙还没修好。最可笑的是,他竟然指责毛文龙“拜魏忠贤为父,给冕旒像于岛中,交结近侍,十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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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毛文龙勾结阉党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早在上一年,杨国栋就曾为此弹劾过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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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栋也罢,袁崇焕也罢,他们都亲自给魏忠贤修了生祠(“蓟辽总督阎鸣泰、巡抚袁崇焕疏,颂魏忠贤功德,请于宁前建祠,赐名懋德”)。袁崇焕还因为攀上了魏忠贤,得到了魏忠贤的好感,从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称“今厂臣魏忠贤能用职声气相应,且资职盔甲马匹箭簾无数”(《明熹宗七年都察院实录》),进而曾被抚宁侯朱国弼指责其认魏忠贤为“干父”!(语见《三朝辽事实录》卷十七“羡干父一认之有灵,其颠倒错乱遂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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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袁崇焕说毛文龙“人臣之罪莫大于欺君,文龙自开镇以来一切奏报,一事一语,皆属欺诳,杀降人、杀难民以报首功。刘兴祚夺来二十余人,而曰数百人,欺诳孰甚,二当斩”。其实,毛文龙之前所报的战功,特别是送回来的敌军首级,无一不经查验。不但查验,袁崇焕本人也有幸参与过该项查验活动。《三朝辽事实录》卷十三中就明白无虞地记载有“平辽总兵毛文龙呈解屡获首虏,随行 关外道袁崇焕逐一查验三次,首级三百七十一颗,俱系真正壮夷,当阵生擒虏贼四名,俱系真正鞑虏”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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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要说到欺君,袁崇焕本人在卖粮资敌行为中的所作所为,恰恰是对“欺君”二字的最好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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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无心主战,一心主和,对崇祯的严令阳奉阴违,明知蒙古喀喇沁部三十六家已经投靠后金,却故意谎报和瞒报,说喀喇沁三十六家“未与奴通”,只是“依奴而自固”,为了达到通过卖粮而拉拢蒙古人的目的,他还代蒙古人向崇祯保证,说蒙古部落“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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