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916930
1706916931
蓟辽总督王永吉抓住顺天巡抚杨鹗的手,叹了口气说:“上倚吾蓟门一旅,今所调习整练者几何?而可以御贼计,莫若搬关外四城而守关。召吴帅三桂之兵亟入,以卫京师。都下公卿莫肯先发,吾两人于责无所诿,其何可以不请!”(《绥寇纪略补遗》上)
1706916932
1706916933
杨鹗同意他的观点,遂以两人的名义给崇祯写了一份奏疏,建议请撤关外四城,说:“前后屯失守,宁远孤悬二百里外,四面阻敌,防御极难,且寇氛日迫,三辅震惊,宜撤宁远,令吴三桂统边兵守山海关,即京师有警,关门之援可旦夕而至也。”(《庭闻录》卷一)称:“不独宁远军民欲入关内以图存,即山海军民,亦欲借宁远兵力以自助。请敕镇臣吴三桂料理。”(《三垣笔记附识中》)
1706916934
1706916935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有担当的了。
1706916936
1706916937
崇祯激动异常,把王永吉的奏疏遍示给阁臣陈演、魏澡德等人。可边镇督抚中,就只这两个人赞成撤兵入关,声音未免太小了。陈演、魏澡德唯唯诺诺,仍不敢表示意见,只是推托说:“此议应征求各抚镇将的意见后再定夺。”
1706916938
1706916939
散朝后,他们私下议论:“上有急,故行其计,即事定以‘弃地’杀我辈,且奈何?”
1706916940
1706916941
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知道了,驳斥他们说:“此何时,而可顾后患罔决?”(《绥寇纪略补遗》上)
1706916942
1706916943
改日,崇祯看陈、魏不能任事,便在德政殿召集科道九卿诸臣会议,再议调宁远兵之事。
1706916944
1706916945
吴麟征当即出列,高声叫道:“宁远当徙与否,该抚镇当于皇上密议之,而辅枢二臣与皇上密议之,委之盈庭,谁执其咎?然臣请任少咎矣。嗟乎,自有封疆之难,死法死敌者比比,而朝廷曾不之惜,则夫裹革沙场、横尸西市者,皆赍志而未瞑目者也。宁远一镇(指三桂)一抚,皆当今人杰,臣有三思,不觉汗泪俱下。”(李清《三垣笔记附识中》)
1706916946
1706916947
难得的是,他还敢将真话说出来,说:“宁远孤城,其势必弃。今日弃之为弃地,明日弃之为弃人。弃地已不可,弃地兼弃人更不可。吴三桂勇将宜收用,(不可)委之敌人。今寇旦夕至,若使来捍京师,一举两得。”
1706916948
1706916949
他的意见是:六科道臣共同署名。但六科道臣却相互推诿,谁也不肯举笔。吴麟征悲愤交加,独自署名,将议撤宁远的奏疏交呈崇祯。
1706916950
1706916951
此外,吴麟征针对吴三桂去年从宁远发回的那封“决心书”又补了一疏,写道:“边臣不可令有惧心,尤不可令有死心。臣读三桂疏,言切情危,若有格格不忍言之意。臣知其有惧心,始以裹尸自任,终为父弟乞恩,臣知其有死心。今寇势方张,不早徙近,捍卫京师,何所恃乎!”(《庭闻录》卷一)
1706916952
1706916953
可惜,和王永吉、杨鹗二人一样,吴麟征的声音太弱小了。
1706916954
1706916955
廷臣们仍不敢下决策。
1706916956
1706916957
眼看形势越来越紧迫,陈、魏等人又有了新的想法。吴三桂不是“以裹尸自任”、“为父弟乞恩”吗?那么,撤宁远与否,不妨问问吴三桂的父亲吴襄的意见,反正,吴襄现在就在京师嘛。
1706916958
1706916959
他们建议崇祯召见吴襄,征求他的意见。
1706916960
1706916961
于是,二月十二日,崇祯在中左门召见户兵两部和吴襄,征询他对放弃宁远退守山海关的看法。
1706916962
1706916963
吴襄的回答铿锵有力,他说:“祖宗之地尺寸不可弃!”
1706916964
1706916965
崇祯急眼了,知他是害怕承担“弃地”的责任,不敢说真话,便安慰他说:“此朕为国家大计,非谓卿父子弃地也。”顿了顿,问:“贼势甚迫,料卿子方略足以制之乎?”
1706916966
1706916967
吴襄大言炎炎地说:“臣揣贼据秦晋未必来,即来亦遣先驱尝我耳。若逆闯(指李自成)自送死,臣子必生擒之以献陛下!”
1706916968
1706916969
崇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失声笑道:“逆闯已百万,卿何言之易?”
1706916970
1706916971
吴襄解释说:“贼声言百万,实不过数万耳。中原乌合,未遇边兵交手战。往时诸将皆无制之兵,见贼辄至溃降——以五千人往,则益贼五千;以一万人往,则益贼一万;遂使贼势愈炽,我兵愈衰。今彼屡胜而骄,初未见大敌也。朱仙镇之战,左帅可谓大敌矣,而败在我兵多降贼;郏县之战,秦督可谓大敌矣,而败在我兵皆秦人。若以臣子之兵当之,直成直成擒耳!”
1706916972
1706916973
吴襄认为闯军全是乌合之众,虽名百万,实不堪一击,脑子里想的是流民军揭竿之初无组织、无纪律、装备差、武器落后的状态,不错,十年前,这个状态下的流民军就常常被曹文诏、左良玉、卢象升撵着屁股打,那个时候,数十个或上百个政府正规军就可以追着上千成万的流民军打,可是,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壮大,现在的闯军已非复当日的流民军了,时势已异,吴襄在家中养老弄孙,哪知这巨大变化?
1706916974
1706916975
看他吹得神乎其神,崇祯便问:“卿父子之兵几何?”
1706916976
1706916977
吴襄忙顿首请罪:“臣罪万死!臣兵按册八万,核其实,三万余人,非几粮不足以养一兵。此各边通弊,不自关门始也。”
1706916978
1706916979
虚报军额,冒领军饷,这在平时该拉出去枪毙了。但这会儿顾不上了。
[
上一页 ]
[ :1.70691693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