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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看出皇帝的难处,说:“臣请求先将圣上的意思告喻他,估计不会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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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善忽悠,他找到王旦拐弯抹角说透了这件事,王旦虽感到不妥,但又觉得王钦若说得有些道理,似乎确实利国利君,所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对。王钦若见王旦勉强依从,建议皇帝趁热打铁,彻底搞定他。具体办法是对他行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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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皇帝召王旦到宫中饮酒,酒席罢后,赐给王旦一坛美酿,笑着说:“此酒极佳,拿回家与妻儿共享吧。”王旦回家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全是珍珠。王旦惊讶之余,明白这是皇帝求他配合办工作。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王旦除了表示默许或支持,已没有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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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08年正月初三,东京汴梁到处张灯结彩欢度新年。皇帝赵恒召集王旦、王钦若等亲近重臣到崇政殿西厢房议事。说是议事,实际上是听皇帝讲他梦中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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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半夜时分,朕刚刚就寝,忽然室内光亮如昼,惊见一神人来到榻前,说,‘下月初三,应在正殿设黄箓道场一个月,到时候要降下天书三篇,不得泄露天机!’朕惶恐起来应对,忽然没了人影,于是用笔记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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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群臣听得认真,接着讲道:“今晨皇城司奏报,说左承天门的南檐角上,有个黄帛包裹挂着,朕暗中派太监去查看,疑似神人所说的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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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连忙带头高呼万岁。有个大臣好意地提醒说:“启封之事,应屏退旁人。”他的意思是担心人多眼杂,看出破绽。皇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即刻率领众人步行至承天门,命内侍周怀政与皇甫继明登上檐顶,将黄包裹取下。王旦跪接后,呈给皇帝。皇帝跪拜后放在车上,亲自与王旦在前面引路,来到道场,打开包裹。天书计三幅,封面上有字,内容为:“赵氏受命,兴于宋地,付于谨慎。居其大位,守于正道。传世七百,大运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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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命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宣读天书内容,然后藏于金柜。三天后,皇帝下诏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为“大中祥符”。并且皇帝还颁布了一条有意思的诏令:从二月一日起,赏赐东京臣民聚饮五天。只是不知这种聚饮由谁掏钱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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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三月十三日,兖州人民代表吕良等1287人来京请求皇帝去泰山封禅,皇帝没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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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兖州及各路进士代表孔谓等840人来京请求皇帝去泰山封禅,皇帝也未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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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天,即三月二十一日,重头戏开始,由宰相王旦牵头,政界、军界、宗教界、番夷界等各界代表共计24370人,浩浩荡荡来到宫门,请求封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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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等的就是这个阵势,遂答应于十月份去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并下令修造玉清昭应宫,用来供奉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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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禅是极烧钱之事,三司的预算出现赤字,不得不从内藏库借库银十万两,但还是不够。多亏河北转运使李士衡将本路四十九万金帛粮草押送到京东,予以资助,才弥补了缺口。皇帝称赞李士衡有心计,命他留在澶州,负责东巡封禅的后勤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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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统计,本次封禅共花费钱财约八百万贯,相当于那一年朝廷财政收入的八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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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封禅完毕后,修造玉清昭应宫之事被提到了议事日程上。皇帝任命丁谓负责土木工程。丁谓刻意讨好皇帝,将该宫的规模设计得很宏大,按照预算,几乎要耗尽本年度国家的财力。这件事招来了许多大臣的不满,王旦也坐不住了,他决定阻止这件事,尽力将该宫的规模缩小,以节省开支。王旦本有几分把握,但是,殿前都虞候张旻坏了这件事,这个鲁莽的军官言辞激烈,直接跟皇帝说:大兴土木不符合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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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臣下抵触情绪大,忙招来丁谓商量。丁谓说:“皇帝富有天下,建一座宫殿供奉上帝,有何不可!”这等于废话,但是丁谓可不是说废话的人,他话锋一转,接着说,“皇帝至今没有子嗣,在皇宫的乾地方位上建设宫殿,正可以祈求上天赐福。群臣不明白皇上的心愿,有人妄加劝阻,希望陛下将此意告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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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王旦上密奏劝谏,皇帝拿丁谓的话答复他。王旦无言以对,毕竟皇帝的子嗣问题是帝国的头等大事。至此,王旦即使坐在自家的静室里也很难静下心来,他不禁感叹:“李文靖真是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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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靖是李沆的谥号。李沆是王旦的前辈,在咸平年间(公元998年至1003年)担任宰相,是个很贤能的人。有一段时间,王旦任参知政事,给李沆当副手,那时朝廷因为要对付李继迁,在西北用兵,政事异常繁忙,他们这班高官常常忙到天黑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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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叹息说:“我们这班人怎样才能坐致太平,悠闲无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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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沆回答说:“稍有些忧劳,足作为警戒。将来真要四方宁静,国家未必没有其他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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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朝廷中出现了与辽国和解的论调,王旦询问李沆的意见,李沆说:“假如真与契丹实现和平当然是好事,但边疆的忧患停止后,恐怕皇上会产生一些骄奢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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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沆有个毛病,好将地方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上奏,而且从来报忧不报喜。这一点王旦颇有意见,认为他不应用这些琐事烦劳皇上,李沆说:“皇上历练不足,应当让他知道世事的艰辛。不然,他血气方刚,很容易热心声色犬马。到时候,兴土木,动甲兵或热衷鬼神之事就会发生。我年老了,等不到看见这些,你这参知政事将来要为之忧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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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沆做过当今皇帝的师傅,对皇帝很了解,知道他骨头里有好大喜功的因子,所以有此议论。王旦先前没有感到李沆有什么过人之处,如今一一回想起来,才惊叹李沆的预见能力,他自此视李沆为榜样,只要提到李沆,必称之为“圣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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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明白,在朝廷装神弄鬼这件事上,自己与王钦若、丁谓等人坐上了同一辆车,想与他们划清界限已不可能,假如自己强力切割,会使情况变得更糟,更难以收拾。而且,皇帝既然已经开始光着屁股表演,就已没法再停下来,此事不管对与错,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王旦能做的是表面上尽力支持这件事,以维护皇上的尊严与政治大局的稳定;私下则尽力抑制这件事,将其负面作用降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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