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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能与皇帝配合默契,不仅仅与他们性格相合有关,而且还与技巧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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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14年,王旦到曲阜公干,沿途对地方官员进行考察,按道理这是他分内的事,他完全可以根据考察结果自行决定对地方官吏的升降奖惩;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回京后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向皇帝详细奏报,由皇帝下诏表彰或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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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私下对王旦说:“您是首相,看到地方官的优劣不自己作出奖惩决定,而经由皇帝下诏,会不会让人看轻您这个宰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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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回答:“我如果直接升降官员,就会让人感觉是宰相在代行皇权,这可是做臣子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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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任免问题是权力的核心问题,敏感而干系重大。王旦为了在此问题上尽力与皇帝保持一致,想出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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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每次有重要的岗位空缺,需要选人任命时,王旦就先秘密拟出三四个候选人,列成名单,让皇帝过目。皇帝将自己中意的人用笔点出,再由王旦在正式议事时提出。这样的好处是,所选的人员双方都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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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牵扯极其重要的职务,也是这样操作,所不同之处为,最后在议事时由皇帝本人提出,给外界的印象是,此项任命为皇帝钦点;而实际上,也是王旦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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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皇帝对王旦的支持也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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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王曾、张知白等人有个惊奇的发现,王旦经常不经皇帝审批就自行决定一些事。他们感觉不妥,向王旦提了出来。王旦表示感谢,但依然如故,也不作出解释。有一次上朝,王旦退出,这几个人故意晚走,皇帝怪之,问:“你们有什么事避着王旦?”他们就把事情说了一遍,皇帝问:“王旦自行处理的事有不妥的吗?”回答:“没有。”皇帝说:“王旦在朕左右已有多年,朕认为他办事没有私心。自从东封以来,朕与他约定——小事一律由他自行处理,大事才奏报朕共同决定。各位认真协助王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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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是从基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对政务与官场了如指掌,处理起来既有分寸,又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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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都虞候张旻奉旨选练士卒,他统军无方,下达的命令过于严厉。士卒们恐惧,忍受不了,密谋兵变。皇帝听到密报,大吃一惊,召集中书门下与枢密院的大臣商量对策。有人主张惩罚张旻,安抚士卒;有人主张逮捕密谋的士兵,予以镇压。王旦不同意,他分析说:“假如治张旻的罪,那么今后将帅大臣还怎么敢统兵?假如立即逮捕密谋的士卒,那么将会震动京城。”皇帝问:“那该怎么办呢?”王旦说:“陛下几次要让张旻担任枢密副使,臣下没敢接受诏令;现今如果提拔任用,让他解除兵权,那么士卒们自然就安定了。”皇帝听从王旦的建议,一场危机果然悄声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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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在识人用人上的功夫也颇为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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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王旦病休,政事堂拟议让盛度担任开封知府。皇帝派人去征求王旦的意见。王旦说:“盛度未必同意调动。”皇帝派人去问盛度,盛度说:“我的长处是写公文,干知制诰正合适。开封知府需要很强的行政能力,我不擅长,所以不想调动。”皇帝不禁感叹:“王旦对大臣们的了解太精当了,他能使大家都各用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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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议大夫张师德,状元出身,他两次登门拜访王旦,都未见到。他疑心遭到了他人的诽谤,王旦故意不见。他与另一宰相向敏中关系不错,就这件事向他求解。有一次,向敏中提起这件事,王旦说知道,但无人诽谤他。等到要任命一名知制诰,王旦与向敏中商量适合的人选时,突然感叹说:“可惜了张师德!”向敏中问他何惜,王旦说:“张师德出身名门,应该有士大夫的操行。没想到,他竟两次登我家门。状元及第,肯定能荣进,在家静等就可以了。如果东奔西跑,与人争抢,那些没有门路的人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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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事业上虽然顺风顺水,被人称为贤相,但他的内心有块心病,很难释然。那就是皇帝的造神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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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每次祭祀庆典,王旦都要陪天书同行,这让他很纠结,却又没法言说。有时皇帝奖励他协助造神之功,赐他许多财物,他总是闭起眼睛叹气:“生民膏血,我哪里受得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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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知道皇帝的造神运动早晚要被戳破,成为笑料,他非常担忧,却无可奈何。他素来体弱多病,又上了年纪,所以经常上表请求退休,想借此做个了断,但每次都不被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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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17年秋天,王旦由人扶着到滋福殿见皇帝。皇帝见他脸色黄瘦,忧心地说:“朕正想把大事托付给你,你却病得如此严重。”随即把皇太子叫出来,叫他拜见王旦。王旦惊慌避开,皇太子随着他跪拜。王旦表示自己无力照应皇太子,随即推荐了十几个人。当时皇帝也得了病,开始认真考虑太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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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王旦又上疏请求退休,皇帝怜悯他的病体,勉强同意。下诏任命他为太尉,仍旧领玉清昭应宫使。王旦很失望,他最想辞的就是玉清昭应宫使,可皇帝却死死拉着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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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九月,王旦病重,皇帝派内侍一天去探望三四次,亲手给他调制药剂,并赐白金五千两。王旦不肯收白金,让家人退还,写好辞谢的奏章后,又加上四句话:“已惧多藏,况无所用;现欲散施,以息咎殃。”白金刚抬到门口,皇帝的诏书就到:不许抬回。就在这当口,王旦死去,享年六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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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讯,亲临哭悼,三天不上朝,赠谥号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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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临死时告诉他的儿子说:“我无别的过失,只是没劝谏有关天书之事,是个无法挽回的过错。我死之后,入殓时要剃去头发,披上僧衣。”王旦的意思约有两重:一是生前无可逃避,死后也要做个了断;二是感到无颜以士大夫的面目去见先贤。可见,天书鬼神之事给他造成的苦楚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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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儿子打算照着父亲的遗言去做,杨亿认为不可,阻止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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