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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让久在中枢,地位特殊,在朝中势力强大。萧太后病重,向辽主移交权力,韩德让必须跟着急流勇退,交权退休,否则将会给辽主造成极大的麻烦。韩德让素以谨慎与才智闻名,他选择了裸退,辽主对此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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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主亲政后,几乎完全沿袭了萧太后的政治理念与执政风格,不肯作少许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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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曾经上表,请求更改年号。辽主耶律隆绪回答说:“更改年号为吉庆之礼,在居丧期间举行吉庆之礼,为大不孝。”群臣说:“太后为阴,代表月亮;皇帝为阳,代表太阳。现在太阳代替了月亮,按照旧制,应该改换年号。”辽主回答:“朕宁可违背旧制,也不做不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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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主既然定有这样的基调,他自不可能在对宋政策上作大的改变,这让宋朝君臣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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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绪恪守与宋朝的和平条约,诚然有遵守母亲遗愿的因素存在,但还有更重要的两个方面原因:其一,是基于现实的考量,认识到宋朝的综合实力远高于辽,认为南侵损失大于收益,风险极高;其二,是因为他渐渐对宋朝生出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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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绪饱读诗书,基本已经汉化。据史书记载,他自幼喜欢书法,十岁能写诗,通晓音律,热爱绘画,几乎与一个出身诗书世家的中原才子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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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可能是继承了他太祖父耶律倍的基因。耶律倍本为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嫡长子,按法统应该继承帝位,但因母亲述律皇后喜爱二弟耶律德光,不得已将帝位让给了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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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德光上台后,猜忌哥哥。耶律倍郁闷,在海边立下一根木头,上题一诗,说:“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遂携带美人,载书渡海,来到中原,投靠了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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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倍是个书痴,藏书万卷,能诗善文,通音律,知阴阳。他还有两项专长:一是精通医术,曾将《阴符经》翻译成契丹文;二是擅长绘画,造诣极高,遗作至今都能见到,其《骑射图》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其《射鹿图》现藏于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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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样说,在辽初的政坛上,耶律倍与弟弟耶律德光分别代表着激进与保守两派势力,耶律倍倾向于全面汉化,而耶律德光则倾向于守卫本部族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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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绪为耶律倍的嫡系子孙,他倾慕汉文化,也算是继承了乃祖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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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初,诗坛流行白居易体,讲究用语浅顺,立意切时。这股诗风深刻影响到辽国,也为辽主耶律隆绪所推崇。他不仅学写白体诗,还亲自将白居易的《讽谏集》翻译成契丹文,与同族人分享,自称“乐天诗集是吾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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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人听说辽人喜爱白体诗,欺他们文脉浅薄,不愿与他们处于同等水平。所以由杨亿等人牵头,大力倡导西昆体,讲究文采与用典,以显示大宋在文化上高辽国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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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人对此并不介意,他们一如既往喜爱白体诗。和平之初,宋朝以国家安全为由,对辽国实施文化禁运,除九经等传统经典外,当代的诗文不准传入辽国,用意是不让辽国通过这些诗文了解宋朝的虚实。但辽国对宋朝的文化需求非常强烈,导致书籍走私盛行,以至于只要宋朝有新书出现,辽国的市面上很快就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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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年,辽国的使者向宋朝点名求书,说他们已经得到了魏野的《草堂集》上半部,极想再得到下半部。这件事让宋朝很惊讶,因为魏野的诗集当时在汴京的市面上都难见到。皇帝知道此事后,特许给予。魏野是个名士,隐居于陕州东郊,诗法白居易与贾岛,在那时名气还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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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11年春天,皇帝亲临汾阴祭祀后土,路过一处山岭,忽见一处庭院掩映在林野间,亭阁不俗,探问是谁家,有人回答是魏野家。皇帝记起那个名动辽国的诗人,派使者去召请。当时魏野正在教鹤起舞,闻听使者前来,抱琴越墙而走。皇帝无奈,让人把魏野的居所画下来,命地方官经常抚问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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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魏野这位出口转内销的诗人,才声名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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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绪自视为唐朝法统的继承者,以天子自居,但他认可中国两个天子并存的现实局面,并坦承自己统治下的北朝低南朝一等,曾说:“五百年来中国之英主,远则唐太宗,次则唐明皇,近则宋太祖、太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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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22年宋帝赵恒去世,辽主耶律隆绪非常忧虑,对宰相吕德懋说:“听说南朝刚继位的皇帝很年轻,恐怕不了解两国建立友好关系的始末;假如他被臣下离间,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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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宋朝的告哀使薛贻廓到来,完整地重申了新一届政府对辽国的友好政策,他才放下心来,高兴地对皇后说:“呵呵,你可以写信给宋朝太后,使你的名字也传扬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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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绪之所以不亲自给刘太后写信劝慰,是因为论辈分他与刘太后为叔嫂,依照礼节,叔嫂之间不能互通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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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达对南朝兄长的敬意,耶律隆绪在范阳(今河北涿州)悯忠寺设置灵堂,隆重举行悼念活动,并开立道场一百天,以宋帝的名义施饭于三京的僧人。同时,发布两条命令:一是在丧期内,靠近宋朝边境的郡县不得作乐;二是国内凡有触犯宋帝赵恒名讳者,全都改换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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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主对宋朝的友好发自内心,在他亲政后的二十年间,从未发生过挑衅宋朝的事情。甚至在他后来病重弥留之际,还反复告诫太子耶律宗真与辅臣张俭、萧孝穆等人,让他们谨守与南朝的和平条约,不可稍有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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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耶律隆绪毕竟为尚武之人,他本人力大无比,善于骑射——他曾一箭射透三只鹿,他还曾在山林中追逐两只猛虎,发箭一一将它们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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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人,虽然坚持对宋朝友好,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和平主义者。事实上,耶律隆绪是个好战之人,在他亲政期间,辽国一直对外征伐不断。其中,辽国耀武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海东的高丽与漠北的阻卜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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