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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50 调整完人事,皇帝赵祯才真正有了大宋朝当家人的感觉,可这个感觉并不是很轻松,毕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朝廷的一些具体事务,可不是靠吃粗茶淡饭、穿洗过的旧衣服,以做天下道德表率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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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52 先帝赵恒推行仁政,关注民生,可谓开明。可是这世间之事有利必有弊,仁政是个好东西,可是它也有副作用。世间的利益是有限的,追求高福利,试图照顾到社会的各个阶层,那么就容易使财政不堪重负,就容易使整个社会的运作效率低下。举两个最让皇帝赵祯头疼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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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54 一、军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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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56 宋朝开国之初,兵马只有12万左右。到太祖后期的开宝年间,增加到了37.8万人,其中禁军19.3万人。当时军队数量的增长,是因为不断有大仗打,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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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58 先帝真宗接手政权时,太宗皇帝留给他的军队规模约为66.6万人,其中禁军为35.8万人。按道理,朝廷在公元1005年就进入了和平建设时期,军队规模应该不断缩小,可是实际情况是,到先帝后期,军队数量却增加到了91.2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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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60 那么,和平时代军队数量为什么还增长呢?原来,在先帝眼里,军队被看成了一个有着收容功能的大箩筐。军队人员的成分由四部分人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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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62 其一,正常招募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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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64 其二,官二代。朝廷有众多的官员与勋臣,他们的子女需要安排工作。往哪儿安排呢?首要选择就是军队,给个小武官职务,就可以领饷充数,得个铁饭碗。据说最多时,朝廷一年荫补到军队中的官二代就有三四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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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66 其三,囚犯。朝廷追求宽慈,监狱中不能有太多囚徒,因此经常大赦。而每次大赦,许多犯罪人员实际上不适合立即让他们回归社会,怎么办呢?到军队当兵,将需要镇压的人变为参与镇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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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68 公元1017年,江南提点刑狱范应辰曾上书批评此事,说:“如今那些奸邪之徒,暗中估量国家大赦的日期,肆无忌惮地干凶残之事。好不容易将他们逮捕,将要判他们的罪时,忽然碰上君王的恩泽,将他们放出去当兵卒,发给他们衣服食粮,这就如同有人偷盗,却给他奖赏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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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70 其四,流民。每当发生饥荒或洪灾,人民流离失所,国家除了正常赈灾外,一般喜欢让他们中的适龄青年当兵,以免他们沦为盗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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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72 而宋朝的兵与唐朝的兵不同:唐朝早期的兵为府兵,国家免他们赋税徭役,但不给他们发薪水,弓马都需要花钱自备,因此军费开支非常低;宋朝实行募兵制度,军队是需要发饷的,军费开支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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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74 最近,网上有人惊讶于宋朝的财政收入远高于唐朝,而财政还常常拮据。殊不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军费。那时,一个禁军士兵每月的总收入折合成铜钱大约为二至三贯,再加上其他军费开支,九十万军队的月开支估计不会少于三四百万贯,折合成每年的军费,将高达三四千万贯。这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对朝廷的财政压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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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76 为此,朝廷多次提出裁减军队,但都因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心。早在朝廷与辽国签订和约之初,先帝赵恒就意识到禁军中“年老患病的人很多,应该精简”,但当枢密使王继英提出大刀阔斧裁军的奏议时,皇帝又后退了,说:“你说得虽然对,但现在刚与北边的敌人和解,刚允许西面的戎人纳贡,假如立即裁军,恐怕引起军队的情绪不稳,他们会说:现在国家不需要我们了,为了省钱就要把我们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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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78 公元1018年春天,向敏中对先帝赵恒说:“现在边境安宁,军队数量却未见减少,怕只会增加无谓的开支。”皇帝回答说:“现在京师的兵力可以想法裁减,只保留精锐部分。”可是朝廷最终下不了决心,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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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80 吊诡的是,朝廷养的军队人数越来越多,战斗力却越来越差,甚至军队管理都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朝廷内部的叛乱,绝大多数都与士卒哗变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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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82 二、官员队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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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84 开国之初,本朝的官员数量并不多,但随着年岁日久,通过科举、荫补及其他途径进入体制内的人越来越多,官僚队伍逐渐臃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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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86 而本朝的传统又善待官员,这些人只要一入仕途,只要不是犯特别严重的错误,一般就相当于端上了铁饭碗。如此只进不出,官员的数目急剧膨胀,经常一个岗位许多人盯着,为此有些官员长时间得不到升迁,反而牢骚满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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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88 公元1001年,朝廷曾下决心淘汰多余官员,这年六月,各路总计裁减了19.6万人。可是从此以后,朝廷就没有了类似的动作,以至到公元1017年时,向敏中不得不提醒皇帝:“太祖、太宗朝,阁门祗候不过三五人,他们的职责只是引导百官参拜皇帝而已。如今他们的人数超过数百人,而且还在不断任命。他们的俸禄优厚,许多都是滥竽充数而提拔起来的,应该降旨裁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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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90 皇帝对此很为难,应付说:“他们本是承袭惯例任命的,应当慢慢想办法。”他说的慢慢想办法,实际上等于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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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92 更要命的是,先帝为了显示宽仁,还盲目增加官员的待遇。公元1005年,他就下诏,退休官员一律享受半薪。而在此前,朝廷延续唐朝旧制,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给退休官员薪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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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94 公元1015年,荆州知州马亮上奏,说:“一般官员职田的俸禄过于优厚,请求两三年间停止支付,借以减轻财政负担。”他自己声明,放弃本年自己应得的四百二十余石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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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96 殿中侍御史王奇也请求朝廷取消职田,先帝不以为然,为此下诏说:“朕用职田接济各级官吏,本意是想让他们丰衣足食,借以要求他们廉洁谨慎罢了,王奇不明白朝廷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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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22398 新皇帝赵祯亲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需要应付诸多难题,可宰相张士逊是个文士,只知风雅,不懂治世经济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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