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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贵)率兵击突厥……突厥相视失色,下马罗拜,稍稍遁去,仁贵因进击,大破之,斩首万级,获生口三万,牛马称是。(《新唐书》卷一一一《薛仁贵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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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五年十一月,薛延陀、真珠、可汗……乃命其子大度设勒诸部兵,合二十万击突厥,思摩不能御……十二月,世勣败薛延陀于诺真水,捕获五万余,大度设脱走。(《唐会要》卷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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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俘获,多者五万人,少亦七千。则终唐之世,二百九十年,征伐四方,干戈时起,东而高丽、百济,东北而奚、渤海、契丹、北而突厥,西而高昌、龟兹、党项、吐谷浑、吐蕃等,几于无国无战,无战不胜,无胜不俘获;俘获之数,真不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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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拘略 拘略与俘获,形虽相似,实则不同,凡在战场上掳掠敌人为奴隶,谓之俘获;平时官吏势家,滥用权威,捕虏平民为奴婢,谓之拘略。《唐律疏议》卷二○“略人略卖人条”云:“不和为略,十岁以下,虽和亦同略法。”又云:“略人者谓设方略而取之。”拘略之意,已阐明无遗。原来拘略良人为奴婢,大违人道,故历代法律,皆悬为厉禁。今举北魏言之,以概其余。《魏书·刑法志》引《盗律》云:“掠人、掠卖人为奴婢者,皆死。”此所谓“人”,即指良人而言。唐代对于拘略良人或奴婢为奴婢,亦有同样处罚。《唐律疏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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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诸略人略卖人不和为略……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卷二○“略人略卖人”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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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诸略奴婢者,以强盗论;和诱者,以窃盗论。(卷二○“和诱奴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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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诸知略、和诱、和同相卖及略、和诱部曲奴婢而买之者,各减卖者罪一等。(卷二○“和诱和同相卖”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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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第一项,略良人为奴婢,处以死刑;第二项,略奴婢为奴婢,流三千里;第三项,知略卖奴婢而买之者,亦流三千里。国家为制止拘略事件之发生,而设“死”“流”严刑。在理论上,拘略之风,似应绝迹,然事实上,却不如此。兹各书记载,略举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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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宗)禁刺史……岭南、黔中、福建,掠良民为奴婢者……(《新唐书》卷七《顺宗纪》,《通鉴》卷一七亦有同样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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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公主献女口。(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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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尚书元振,始为梓州射洪尉,征求无厌,至掠部人为奴婢者甚众。(《唐语林》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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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代公为通泉县尉,掠卖千余人以供过客,天后异之,召见……(《唐摭言》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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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廓……尝遗玄道婢,乃良家子,为所掠,遣去不纳,由是始隙。(《新唐书》卷一○二《李玄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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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种拘略罪魁,皆为世家大族。公主乃皇室亲贵,郭元振为尚书,王君廓为都督。想当时法律,必无如之何。《新唐书》卷四三《张廷珪传》所谓“荆、益奴婢多国家户口,奸豪掠买,一入于官,永无免期”,可以参证。唐代势家,既如此拘略,则上行下效,各地之土豪劣绅,拘略良人为奴婢,必所难免。《唐会要》卷八六“奴婢”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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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太和二年十月敕,岭南、福建、桂管、邕管、安南等道百姓,禁断掠买饷遗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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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诸地,顺宗时,曾禁止掠卖人为奴。惟至文宗,此风未改,足知其掠卖风气之盛。此种奴婢,当时称为“南口”。南口本身,大约为夷獠种类,汉人略而卖之。同书同项,又有“西北缘边州县,不得畜突厥奴婢”之禁令。依以上类推,此突厥奴婢,大约亦由拘略而来,可名为“西口”;且不独边界为然,关内亦有之。《唐大诏令》卷五云:“关畿之内,掠夺颇多,遂令黔首之徒,或被丹书之辱”,可知略民为奴,边地关内,莫不皆然。嗟彼贱民!究不知茫茫大地,谁是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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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卖买 卖良为奴,主因由于经济压迫。我国自井田制度打破之后,即发生人口卖买。唐代虽有贞观、开元之治,然国民经济,仍未安定,时受饥荒苛税之苦,鬻卖儿女。《唐大诏令》卷一○九“禁岭南货卖男女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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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外诸州居人,与夷獠同俗,火耕水耨,昼乏暮饥,迫于征税,则货卖男女,奸人乘之,倍讨其利,以齿之幼壮,定估之高下,窘急求售,号哭逾时。为吏者,谓南方之俗,夙习为常,适然不怪,因亦自利。遂使居人男女与犀象杂物,俱为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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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迫于征税,货卖男女,又《新唐书》卷五二《食货志》云:“饥岁,室家相弃,乞为奴仆,犹莫之售,或缢死道途。”穷人偶遇饥岁,欲卖为奴而不可得,竟自经沟壑,情殊可悯。再有以生活压迫,先以子女典质,过期不赎,沦为奴婢,亦与卖买,殊途同归。《旧唐书》卷一六○《柳宗元传》云:(越人)以男女质钱,过期不赎,子本均,则没为奴婢。《柳宗元文集·童区寄传》亦云:越人少恩,生男女必货视之,自毁齿以上,父兄鬻卖以觊其利。虽只指岭南一带而言。然据《唐大诏令》记载,此种恶习,各地亦颇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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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卖奴婢,如勘问本非贱人,见有骨肉,证验不虚,其卖主并牙人等,节级科决。其被抑压之人,便还于本家。(卷五“改元天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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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孙樵文集·读〈开元杂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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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关以东,水不败田则旱败苗,百姓入常赋不足,至有卖子为豪家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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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昌黎文集》卷四○《应所在典贴良人男女等状》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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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准律不许典贴良人男女作奴婢驱使,臣往任袁州刺史日,检袁州界内,得七百三十一人,并是良人男女……袁州至小,尚有七百余人,天下诸州,其数固当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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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典卖”,即先典当,逾期不赎,降为奴隶之意。“如勘问,本非贱人”,可知在此典卖中,必有不少良人,掺杂在内。而所谓“天下诸州,其数固当不少”。则唐代社会,典贴买卖风气之盛,更溢于言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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