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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593 妓女既能诗能文,无怪白居易、杜牧辈,以气味相投,多与之唱和,流连花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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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595 兹据同书,例举当时妓女,自慨身世,或与游客酬答之诗词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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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597 (某日会宾)病疾且甚。值春暮,景色晴和,命侍女扶坐于砌前,顾落花而长叹数回,因索笔题诗云:“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又其后将死时,作绝命诗四章)一曰:“昨日寻仙子,辎车忽在门,人生须到此,天道竟难论。客至皆连袂,谁来为鼓盆,不堪襟袖上,犹印旧眉痕。”二曰:“残春扶病饮,此时最堪伤,梦幻一朝毕,风流几日狂。孤鸾徒照镜,独燕懒归梁,厚意那能展,含酸奠一觞。”三曰:“浪意何堪念,多情亦可悲,骏奔皆露胆,麇至尽齐眉。花坠有开日,月沈无出期,宁言掩丘后,宿草便离离。”四曰:“奄忽那如此,夭桃色正春,捧心还动我,掩面复何人。岱岳谁为道,逝川宁问津,临丧应有主,宋玉在西邻。”(“颜令宾”条)(注云:此种诗句,字字由肺腑流出,寓意深长,情感悲悒,有不可卒读者,非有高才深感,讵能道其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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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599 次曰福娘,字宜之,甚明白,丰约合度,谈论风雅,且有体裁……次曰小福,字能之,虽乏丰姿,亦甚慧黠。予(即《北里志》作者孙棨)在京师,与群从少年习业,或倦闲时,同诣此处,与二福环坐,清淡雅饮,尤见风态,予常赠宜之诗曰:“彩翠仙衣红玉肌,轻盈年在破瓜初;霞杯醉劝刘郎饮,云髻慵邀阿母梳;不怕寒侵缘带宝,每忧风举倩持裾;谩图西子晨妆样,西子原来未得如。”得诗甚多,颇以此诗为称惬,持诗于窗左红墙,请予题之,及题毕,以未满壁,请更作一两篇……予因题三绝句……尚差数行未满,翌日诣之。忽见自札后宜之题诗曰:“若把文章邀劝人,吟看好个语言新,虽然不及相如赋,也值黄金一二斤。”宜之每宴洽之际,常惨然悲郁。如不胜任,合坐为之改容,久而不已,静询之,答曰:“此踪迹安可迷而不返耶。又何计以返,每思之,不能不悲也。”遂呜咽久之。他日忽以红笺授余,泣且拜,视之。诗曰:“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到,只问仙郎有意无。”(其后宜之适人,一日孙棨过其门,宜之使福之遗以诗)云:“久赋恩情欲托身,已将心事再三陈,泥莲既没移栽分,今日分离莫恨人。”(孙览之,不胜感喟,深悔失机。)(“王团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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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01 润娘归郭锻后,郭有前妻并因事忙,不能常至润娘处叙欢,而润娘性浪漫,仍不时与旧客往来,事泄,每为郭所痛殴。一日,润娘用彩笺题诗寄其相好郑光业云:“应是前生有夙冤,不期今世恶姻缘;蛾眉欲碎巨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只以吓人传铁券,未应教我踏金莲;曲江昨日君相过,当下遭他数十鞭。”光业得诗后,即取笔答之,诗云:“大开眼界莫言冤,毕世甘他也是缘。无计不烦干偃蹇,有门须是疾连拳。”(“楚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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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03 (丁)王苏苏在南曲中,屋宇宽博,卮馔有序。女昆仲数人,亦颇善谈谐。有进士李标者,自言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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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08 之后,久在大谏王致君门下,致君弟侄,因与同游焉,饮次,标题窗曰:“春暮花株绕户飞,王孙寻胜引尘衣,洞中仙子多情态,留住阮郎不放归。”苏苏先未识,不甘其题,因谓之曰:“阿谁留郎君,莫乱道!”遂取笔继之曰:“怪得犬惊鸡乱飞,羸童瘦马老麻衣,阿谁乱引闲人到,留住青蚨热赶归。”(“王苏苏”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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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10 唐代妓女,擅长诗词,不止此数者,其与游客互相酬答,及自慨身世之诗句,美不胜收。盖当时文人才子,多与之公开往来,几于名士,无不风流,自许为儒生典型,缙绅模范之权德舆,然犹以不到扬州妓院一游,谓为“书窗误一生”,前引其《广陵诗》云:“广陵实佳丽……颦蛾价倾城……曲士守文墨,达人随性情……肯学诸儒辈,书窗误一生。”所以妓馆所在之地,有“风流薮泽”之称。《开元天宝遗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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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12 长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笺名纸,游谒其中,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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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14 所谓“新进士皆以红笺名纸,游谒其中”。《唐摭言》卷三亦有同样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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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16 裴思谦状元及第后,作红笺名纸十数诣平康里。因宿于里中,诘旦,赋诗曰:“银缸斜背解鸣珰,小语低声贺玉郎,从此不知兰麝贵,夜来新惹桂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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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18 不独新进士逗留妓馆,即皇帝亦多微服行幸。《北里志·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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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20 自大中皇帝好儒术,特重科第,故其爱婿郑詹事再掌春闱。上往往微服长安中,逢学子则狎与之语,时以所闻,质于内庭学士及都尉,皆耸然莫知所事,故进士自此尤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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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22 可知唐代,上自帝皇,下及名士,无不喜作北里之游,宋张端义《贵耳集》卷下谓“晋人尚旷好醉,唐人尚文好狎”,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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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27 唐代社会概略 [:1706941386]
1706942628 唐代社会概略 第三节 劳动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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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30 一 劳动阶级环境之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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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32 所谓劳动阶级,乃指劳其体力以谋生活者。换言之,即农、工、奴隶及商人等。顾唐代商人,势力最大。前引《新唐书》卷五四《食货志》(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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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34 自京师禁飞钱……盐铁使王播请许商人于户部、度支、盐铁三司飞钱,每千钱增给百钱,然商人无至者,复许与商人敌贯而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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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36 身虽劳动,势力可反抗官宪。所以唐代劳动阶级,舍商人不论,只有农、工、奴隶三者。奴隶已见于前,工人史料,极为缺乏,故本篇范围,限于农民方面。农民分为自耕农与佃户两种,两者之身份地位与经济状况,虽各不相同,然皆属于劳动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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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38 我国自古以来,皆以农立国。农民占国民绝对多数,财政之源,惟此是赖。因此所遭虐政,受苦特甚。唐代天宝以前,政治清明,国库充裕,劳动阶级尚不受若何痛苦。及天宝以后,官多法乱,劳动阶级之痛苦,遂如水益深,如火益热。《新唐书》卷五一《食货志》(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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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40 自天宝以来,大盗屡起,方镇数叛,兵革之兴,累世不息,而用度之数不能节矣。加以骄君昏主,奸吏邪臣,取济一时,屡更其制,而经常之法,荡然尽矣。由是财利之说兴,聚敛之臣进。盖口分世业之田坏而为兼并,租庸调之法坏而为两税。至于盐铁、转运、屯田、和籴、铸钱、括苗、榷利、借商、进奉、献助,无所不为矣。盖愈烦而愈弊,以至于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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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942642 因“财利之说兴,聚敛之臣进”,于是苛政杂税,无不从此而生,劳动阶级,而大受其害,唐亦以“愈烦而愈弊,以至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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