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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的作战意图非常明确:从蒲津渡河进入关西,在宇文泰的后院放上几把大火。宇文泰不会坐视后院起火而不救,必然撤军回关西。如此,新归附西魏的那些郡县在高欢眼中便成了浮云,此为“围魏救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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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高欢依然没有对收复河东诸郡掉以轻心,他派出手下头牌大将高敖曹率兵三万进攻恒农。其实与其说高欢让高敖曹去收复恒农,不如说让高敖曹保卫洛阳。高欢应该考虑到了宇文泰在关西受攻击的情况下,有可能“围魏救赵”,通过偷袭洛阳来迫使高欢从关西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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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这步棋看似闲笔,实则妙招。只要高敖曹能阻止西魏军偷袭洛阳,高欢就可以安心的直插关西,找宇文泰讨说法了。但在主力部队是否渡河的问题上,东魏集团高层却产生了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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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长史薛琡(鲜卑人,原姓叱干)反对大规模的用兵关西,理由是:“宇文泰所以以寡兵攻我恒农,贪恒农之食粟。而今高司徒(即高敖曹)已经围住恒农,一粟一饭皆不得西入。宇文泰进攻恒农的计划实际上已经失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高垒深沟,不与之战,饿死宇文泰!不及一年,关西无粮,其众必星散瓦解。到时王师再出,必能擒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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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会议的吏部尚书侯景也支持薛琡的意见,但侯景又有一个补充建议,侯景认为:“这次用兵二十万,是否有些太多了?万一战事不利,就可能影响到我们的排兵布阵。我的意见是不如将二十万分成两队,每队十万,先由第一队进攻,如果第一队不利,再由第二队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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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琡的建议属于政治经济范畴,宇文泰现在的经济条件非常窘迫,所以宇文泰比高欢更好战,因为宇文泰要以战养战。西魏之于东魏,与五百多年后的西夏之于北宋非常相似,西魏和西夏都处在关西地瘠乏粮之地,而东魏和北宋却有吃不完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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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对西夏最大的战略失误就是被动应战,用正规军在山沟沟里和西夏人打游击,被西夏人牵着鼻子走。如果北宋坚持对西夏的经济封锁政策,迟早会把元昊饿瘦的。即使契丹出于战略平衡的考虑支援西夏,像西夏这么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契丹人有多少钱粮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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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魏创建早期的经济情况,和强盛时期的西夏无法相比。还有一点对高欢非常有利,西魏和东魏都自称是北魏的正统继承者,对于西魏人来说,投降高欢并不丢人,毕竟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何况乱世时代,人们的忠诚度普遍比较低,“有奶便是娘”,跟谁混不一样?更何况跟着高欢还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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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的建议属于战术范畴,他从管理学角度讲如何规避在混乱状态下保持执行力的问题。对付兵力有限的西魏,不用说二十万人马,十万都已经很多了。而且人越多,管理起来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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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琡和侯景的判断都是正确的,但此时的高欢自信心极度膨胀,他站在历史的高处,似乎已经看到了宇文泰的末日就要到来,拒绝了二人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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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一声令下,二十万大军风卷残云般渡过了蒲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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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天下:北齐和北周四十年争霸史(526-581) 十六 沙苑秋风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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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高欢率军出晋阳城的那一刻,西魏的探子就已经把这个重大军情上报给了宇文泰。宇文泰非常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头脑发热,否则兵力一分散,再集合起来就非常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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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火速撤回关西,准备迎接高欢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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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过河之后,面对的第一道西魏防御重镇就是华州,一旦华州被高欢攻陷,东魏军就将如潮水般的杀到长安城下。所以宇文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华州,不然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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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立刻派人去华州,将最新一期的军事情报交给华州刺史王罴,并鼓励王罴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英雄主义,保家卫国,打倒高欢这条野心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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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罴算是宇文泰的嫡系,宇文泰根本不用担心王罴对他的忠诚度,王罴气壮山河的告诉来使:“有我老罴坐镇,高欢这头老狐狸休想从此经过!”来使回报宇文泰,宇文泰闻言大壮之,直夸王罴是个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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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罴在西魏军界的资历非常老,即使是寇洛这样的老资格,在王罴面前也要低一头。寇洛出道江湖的时候不早于正光元年(公元520年),而王罴早在孝文帝太和年间(至少不晚于公元499年)就已经出任殿中将军了,屡立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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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罴性格非常耿直,史称“刚直木强”,脑筋不会转弯,只要认准一条道,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王罴还有一个优点,他治军非常严酷,但他对手下将士却非常的厚待,甚至每逢大会,王罴都要亲自给将士们称酒分肉,在军中威望极高。就凭这一点,宇文泰也相信王罴能出色的完成守城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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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过几天,高欢率二十万大军像蝗虫一样,黑压压扑到了华州城下。高欢趾高气扬地来到城下,点名让王罴出来答话,高欢手执马鞭,指着身后望不到尽头的东魏军,微笑着问王罴:“何不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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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罴大笑三声,朝城下吐了几口浓痰,笑骂道:“爷爷也是吓大的,怕你这个?贺六浑,在你眼中,这是华州城,但在我眼中,这就是我老罴的坟墓!生当为吾居,死当为吾冢,少说废话,有本事攻城,没本事滚蛋!”王罴喜欢自称老罴,所谓罴,其实就是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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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本来还在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美梦,结果被王罴几口浓痰给吐醒了。既然王罴不降,那高欢就没必要在华州和王罴纠缠,他真正的目标是宇文泰。只要能吃掉宇文泰,华州成为一座孤城,王罴到时是降是战,已经无关大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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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下令,部队撤离华州,火速向许原(今陕西大荔的洛河南岸)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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