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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西魏大统四年(东魏元象元年,公元538年)的七月,骄阳似火,宇文泰心如火燎。时间不等人,宇文泰不能坐视独孤信被吃掉,更不能容忍河南得而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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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胁迫傀儡皇帝元宝炬,打着回洛阳扫陵的旗号,率领西魏最精锐的部队,挟风裹雨,以最快的速度向东挺进。这支西魏军队打头阵的是李弼和达奚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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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之所以带着元宝炬上阵,主要考虑他的精锐部队悉数东征,长安空虚,“魏之东伐,关中留守兵少。”如果有好事者在长安城中捣乱,极有可能威胁宇文泰的统治,所以将元宝炬带出来。这种情况与一百多年前,东晋权臣刘裕北伐后秦,以同样的理由,带琅琊王司马德文同行,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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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魏大统四年(东魏元象元年,公元538年)八月初三,宇文泰抵达新安县的谷城(在今函谷关附近),东魏的吏部尚书侯景已经在这里等候宇文泰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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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的战略目的是保卫洛阳,所以这一点就决定了东魏军可战可守,在战术上的选择比较灵活。而西魏军此来就是要夺回洛阳,所以宇文泰只有进攻这一个选择。而形势对宇文泰不是很有利,有三个原因:一、西魏军人数太少;二、东魏军士气已经明显提升;三、宇文泰的对手是侯景、高敖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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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宇文泰的不请自来,东魏军两大主帅侯景和高敖曹老谋深算,一致认为当守为主,伺机再战。宇文泰军粮不多,我们就和黑獭耗粮食,看谁能耗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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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战术非常符合实际,但东魏军总有个不好的传统,每当有人提出正确的战术时,总会有人跳出来捣乱。上次高欢准备放火烧死宇文泰,被侯景给破坏掉了。这次侯景提出正确战术,又被南道大都督莫多娄贷文给破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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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多娄贷文是个典型的武夫,有勇无谋,自恃武艺高超,瞧不起别人。也许是前段时间东魏军败的太惨,让莫多娄贷文很没面子,所以他非常渴望这次和宇文泰面对面的机会,来证明自己不是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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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多娄贷文强烈反对侯景的保守战术,无非说黑獭有什么好怕的,他也不是三头六臂。侯景和高敖曹根本不理莫多娄贷文,你算哪根大葱?一边凉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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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可以丢钱,丢掉所有的东西,但不能丢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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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当众羞辱,对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莫多娄贷文本来就是个粗野之人,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你们不让我去?我偏去!你们这几个孙子能把爷爷怎么着?莫多娄贷文气咻咻的走出大帐,立刻点上一千名轻骑兵(《周书·李弼传》作“数千”),渡过瀍涧,他要和宇文泰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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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魏军的前锋是李弼,他带了一千骑兵,至少不会比东魏军多。在实力相等的情况下,如果硬吃对方,即使获胜,也是“惨胜”,不如用计取之。李弼用的办法其实就是上面讲到的卢勇用过的“虚张声势”之计,李弼让弟兄们把树枝拴在马尾巴上,来回奔驰,制造大量灰尘,同时擂鼓呐喊,造成西魏军人多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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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是侯景,绝对不会上这个当,但莫多娄贷文不是侯景。最可气的是,莫多娄贷文刚才还指天划地的说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们,可当他看到“西魏大军”到来时,也不上竿子冒充爷们了,吓的连连后退。反正侯景也不知道前线战事,回去就说西魏军至少好几万人马,也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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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要问问李弼答不答应!傻子也知道吃嘴边的肥肉,何况李弼。李弼率部追击莫多娄贷文,一战斩莫多娄贷文于马下,将东魏军的骑兵悉数俘获,然后送到恒农宇文泰麾下报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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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肥肉总不能都让弟兄们吃了,宇文泰做为大哥,自然要吃那块最肥的肉。宇文泰立刻率领轻骑渡过瀍涧,此时的侯景一边骂着莫多娄贷文吃饱撑的去送死,一边后撤至河桥、邙山之间的大片空地上,准备据险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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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用兵是非常谨慎的,在没有必胜把握的前提下,他绝对不会像莫多娄贷文那样冲动。侯景的战术是铁桶阵,四边密不透风,就像一个乌龟壳子,任由宇文泰如何扑咬,能听到的,只是宇文泰大牙被硌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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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屡战屡胜,但他并不是神,他同样会骄傲轻敌,就像曹操是军事天才,同样干过不少蠢事一样。东魏军是西魏军的N倍,而且东魏军还占据了有利地势,在这种情况下,宇文泰应该耐心等到大部队到来,然后再想办法破敌。但由于过去以寡胜众的战例太多,所以宇文泰还是太过于自信了,人多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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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前面是块臭石头,宇文泰这个臭鸡蛋还是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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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很有血性,但仅有血性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有血性,没实力,血性只是能变成血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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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带着弟兄们冲进了侯景的铁桶阵,扬言要活捉侯万景回营做菜下酒。侯景也是刀山火海中摔打出来的,不怕什么宇文黑獭,现在的侯景需要的是战功!不断立战功的机会!宇文泰上门送死,侯景岂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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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扭打成一团,从远处看,根本分不清。只见无数根鸡毛在半空中飞舞。更搞笑的一幕出现了:不知道是东魏军中哪位神箭手,胡乱的放箭,结果有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正中宇文泰的马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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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一声惨叫,前蹄腾空,将正在作战的宇文泰从马背上颠了下来,马大爷一边骂着侯景无耻,一边冲出了乱阵。眨眼的工夫,这匹马跑的无影无踪。宇文泰根本没想到他的坐骑居然临阵脱逃,一个不小心,被摔了个狗啃屎。西魏军将士看到大哥的坐骑跑了,个个义愤填膺,追那匹马讨说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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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留在宇文泰身边的,是都督李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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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应该记住这一天,李穆曾经救过他一命。如果不是李穆在东魏军追到宇文泰身边,情况万分危急之时,李穆抽了宇文泰一鞭子,骂道你这个兵头子怎么不去和敌人血战,东魏军以为宇文泰不过是个小卒长继续向前追击,宇文泰就将光荣地成为高欢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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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东魏军过去之后,李穆又找来一匹马,把宇文泰扶上马,二人狼狈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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