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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纬出逃时把并州交给高延宗打理,是高纬短暂人生中少见的正确选择。高延宗在齐军中有很高的威望,北齐将士早就对昏暴无能的高纬不满,高纬前脚刚离开,将士们就伏在府衙外,请安德王即皇帝位,带着弟兄们和西军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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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宗根本就有称帝的打算,现在称帝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呢?但弟兄们说了:“如果殿下不当皇帝,就别指望我们死战宇文邕。”弟兄们的“威胁”让高延宗感动流涕,高延宗点头答应,诸将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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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隆化元年(北周建德五年,公元576年)十二月十四日,高延宗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于晋阳宫即皇帝位,改元德昌,大赦不知道还有几州几郡的所谓天下。高延宗现在的情况有些类似于七百多年后的金末帝完颜承麟,完颜承麟的悲剧在于他称帝时,蒙宋联军已经杀进蔡州城内。高延宗的情况稍好一些,周军还在城外,如果将帅一心,宇文邕未必就能进得了晋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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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宗知道人心的重要性,他立刻把晋阳国库里的金银财宝和宫中美女赏赐给将士们,巩固他们决死的信心。不过钱色并不是并州将士愿意为高延宗效死的主要原因,人贵遇伯乐相知,高延宗和宇文邕一样,都对中下层将官的姓名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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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宗来到军中,握着中下层将士的手,叫着他们的名字,痛哭流涕,一言不发。将士们也没想到皇帝陛下会这么看重他们,无不感动的泪流满面,四万将士齐呼:愿为大齐社稷死战至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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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宗的崇高威望不仅在军中,在民间,百姓们听说安德王即位,也激动的难以自持,不用皇帝下令,晋阳城中百姓,人不论男女老少,位不论贫贱富贵,皆踊跃登城,慷慨激昂的表示:愿为大齐社稷死战至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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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六日,八万北周铁血雄师席卷而来,在晋阳城下四面合围,因为周军是清一色的黑衣黑甲,从城上望去,黑压压看不到尽头。宇文邕一身戎衣,手执佩刀,轻轻说了句:“杀!”数万黑衣军开始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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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身先士卒,带着一票弟兄狂攻晋阳东门,过程很顺利,在黄昏时分攻进城中。看样子,周军对晋阳城中的地理非常陌生,进城之后,周军四处转圈。高延宗得到消息后,身体肥壮的他操起一支大矛,和领军将军莫多娄敬显(莫多娄贷文之子)各率一支精锐士卒,从东门内的两侧道路飞奔而来,把宇文邕等数千多人死死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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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把的照映下,高延宗脸都笑变了形:“祢罗突就在眼前,擒献于朕者,赏万户侯。”齐军士气大振,挥舞砍刀长矛,狠狠地扎进了周军阵中。周军挤在城门内处,进退失据,几乎就是被齐军成群的屠杀,两千多人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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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悲凉的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多少人了。眼前齐军步步紧逼,幸亏承御上士张寿和贺拔伏恩强行救驾,才把宇文邕从地狱门前捞了回来。宇文邕经过这场噩梦般的经历,对高延宗已经有些发怵,他没想到高延宗这么狠,自己险些命丧其手。宇文邕侥幸捡回一命,不想再打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准备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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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宇文忻站了出来,严厉驳斥宇文邕的胆小怯战:“大丈夫当死中求生,败中取胜,方不负七尺身躯!今有小挫,便思怯逃,岂不有愧于天地祖宗?高延宗伪贼余孽,其力已竭,我军雄武,一战克定,必能擒延宗于马下,陛下行事,奈何无丈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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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忻骂的够狠,宇文邕脸上青红相间,自己还自诩神武雄略,遇到一点困难就当缩头乌龟,以后还怎么号令弟兄们?宇文宪也劝宇文邕不要当逃兵,否则军心一散,再难收回。宇文邕狠狠嘲笑了自己一把,然后抽刀出鞘,下令六军各部重新集合,再敢言退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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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里跌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宇文邕的主攻目标还是差点让自己下地狱的晋阳东门。十二月十七日,宇文邕率军强行攻打东门,这次没有再出现意外,城中齐军虽然竭力抵抗,但周军气势更盛。当日,城陷,高延宗血战到底,但高延宗越打越没脾气,形势至此,还有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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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宗也许已经预感到了,他祖父高欢积数十年之功打拼下来的大齐帝国,将在他手上成为历史。高延宗心境悲凉,拨马北逃,但晋阳四面都是周军,还能往哪逃?高延宗没出北门,就被周军捉了个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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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俘,大臣们自然就不会再做无用功,还为谁死节?难道为高纬吗?晋阳文武,以唐邕为首,伏拜于宇文邕马前,请大周皇帝赏我们一口饭吃。宇文邕是不会杀降官的,至少不会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包括高延宗在内,北齐晋阳群臣都得到了宇文邕的厚待,各司其位,待遇从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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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魏太昌元年(公元532年)七月初十日,至北齐隆化元年(正史不承认高延宗的德昌年号,公元576年)十二月十七日,高欢及其子孙在晋阳长达四十四年半的统治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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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晋阳城的新任统治者宇文邕以大周皇帝的名义,大赦天下,诏云:“伪主高纬,放命燕齐,怠慢典刑,俶扰天纪,加以背惠怒邻,弃信忘义。朕应天从物,伐罪吊民,一鼓而荡平阳,再举而摧勍敌。……幽青海岱,折简而来;冀北河南,传檄可定。八纮共贯,六合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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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诏书的最后,宇文邕敦促在邺都晒太阳的高纬及其文武大臣:“高纬及王公以下,若释然归顺,咸许自新。”不过宇文邕知道高纬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指望高纬投降,还不如指望自己用武力解决高纬残余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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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在晋阳城中停留了十天,废除北齐苛政,解散宫女,颁赐有功将士,大封有功文臣。十二月二十九日,大周皇帝宇文邕以陈王宇文纯为并州总管,留守晋阳,自督帅六军,离开晋阳,浩浩荡荡地向东南方向杀来,目标是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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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天下:北齐和北周四十年争霸史(526-581) 五十六 如风消逝的北齐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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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攻克晋阳的消息传到邺都,举城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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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齐的政治格局中,晋阳的地位要高于邺都,邺城名义上是正都,晋阳是副都,其实正好相反。就像是一千多年后,清军占领北京城,明朝残余势力虽然还据有南京半壁天下,但明朝已经大势已去,势难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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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角度上讲,高纬和那个“蛤蟆天子”朱由崧是同一类型的帝王,都没心没肺,却贪玩成瘾。现在的形势已经异常危急,但对高纬来说,他并不关心晋阳的得失,他只想得过且过。高纬没有忘记当年穆提婆对自己的劝告:“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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